湖北郧阳城中,岐侯贺珍看着眼前的文书沉默不语。
“侯爷、朝廷给我部的编制只有一个团多一点的兵额还要和其它部众混编,这也太欺负人了。咱们五千多兵马,只给三千人的编制,剩下的人只能编入保安团!”
“哼、这帮狗眼看人低的家伙。老子就不整编,看他们能耐我何?”
“侯爷这怕是不成,吾看了报纸,西宁王在北京与平辽王两人相谈甚欢,他还发了署名公报。这说明西营的人和李邦德他们合流了,大势在他们一方。再说、皖国公,也公开表态支持整编,咱们独木难支啊。”
“谁说是独木了?前几日谭氏兄弟、王光兴都来信询问吾的意见,看来他们也心有不甘。对了、老党也派人来走动了,说明他同样心里有些想法。”
“可这都是小势力、恐怕应付不了朝廷的逼迫。李邦德的大军,如今气势非凡,我们不好应对啊。”
“先拖下去再说,咱们郧阳易守难攻,想来李邦德不会轻易动兵的。实在不行就退到商洛山中,他能耐我何?逼急了,老子带兵去趟汉中和长安,那里现在富奢无比,若是占了,说不定还能形成王霸之势哪!”
贺珍所部对这次整编意见很大,他们觉得自己是被区别对待了。整编条例上开出的条件是,贺珍所部与其它部队整合在一起,并入第七军主战旅。主将贺珍有两个去向,主战旅副旅长,京师枢密院军务参议二选一。
有人反对,自然有人支持,刘体纯、郝摇旗等人就比较支持这次整编。当然这也与整编条件有些关系,刘体纯所部将被整编为一个主战旅,这条件是可以接受的。郝摇旗同样捞到了一个整编旅的编制,所以他没有反对。袁宗弟和李来亨两部合二为一,也有了一个旅的建制。他们两家本来就走的近,也没啥问题。至于其他人,则多多少少有些意见。
“国公、说说现在的情况吧!吾此次是奉枢密院军令前来整编夔东诸部,眼下对这边的情况不是太了解,还请皖国公释疑。”
“君实现在的情况有些复杂,随州的南安侯,荆州和荆门的临国公、锦侯已经来信表态支持整编。而夔州的兴武侯,郧阳的岐侯,夷陵的谭氏兄弟,王光兴等人则至今没有表态,恐怕是有意见。”
“如此看来,他们是对朝廷给的待遇有些不认同啊。”
“估计是这样,莱国公,你能不能给朝廷去封信,最好是能商议一下调一下待遇,将他们各部的待遇提一下,这样也好安抚他们。”
“皖国公、朝廷给的编制是按实际兵额定的。这都已经将名额调的很宽泛了,要是按我们的主战部队士卒标准,他们的人能不能剩一半都难说,再不能降低标准了!朝廷整编部队是为了提高战斗力,而不是为了整编而整编,绝不能出现空额的现象。至于待遇,几位主要的军将,倒是能往上再提提,不过他们得放弃兵权,到枢密院任职。”
“君实所言我也理解,这样吧,吾再去信,给他们晓以利害,让他们再斟酌斟酌。”
刘体纯的信送过去后,还是没有得到回应,党守素、贺珍等人仿佛是根本没收到一样,置之不理。
由此看来,他们已经铁了心抗拒整编。肖正南知道此事已经非常严重了,连忙向京师传递消息,请李振新尽快定夺之后的事如何处置。
“长声、现在看来夔东有几家军头,是拒不配合军事整编计划。咱们得早做准备了。吾准备以国事总裁和枢密院的名义发一封强制整编令,严令夔东各部必须无条件执行军队整编条令,否则将视为叛军。同时在湖北、四川、陕南各调一个主力师,随时准备应对突发事件。你们政务部门也得做好谋划,筹备如何接管湖北夔东的民政。唉、事情还是向着这个方向发展了!”
“总裁、吾就没想明白,你到底在担忧什么?夔东的那几家人马肯定是挡不住我军的兵锋,可你为何对动武一直有畏难之情?”
“这么说吧!我需要他们入朝堂,这样才能形成政治平衡。要是没有这些军头进入朝堂,你、我、陛下、还有君实、别山他们,就很难达到一个平衡状态,咱们迟早会走向对立面。而到时候你们肯定会借助陛下的名声来对付我,我能怎么办?除了走曹操那条路,别无选择,除非束手就擒当岳飞。”
“事情真会这么发展?邦德、吾怎么觉得你在杞人忧天,咱们现在不是运行的很好吗?文武用力,陛下垂拱而治,这样的局面怎么可能维持不了?”
“你可曾见过历史上那朝那代会长久维持这种局面?这事是不会以你我的意志为转移的,取决于人心。人的心中总会有不满足,总会有独占欲,多数人的这种心思一聚集,不知不觉就形成了大势。所以要有多方的制衡力量,才能维持平衡。陛下是一支力量,你们是一支力量,军头们是一支力量,别山、密之他们是一支力量,君实他们军方同样是一支力量。这些力量的汇集点是我,只要我保持定力,那就没问题。”
“按你的说法,不是有多支力量吗?为何军头们这一支就不可或缺?”
“因为他们代表着军方的另一种声音,要是没有他们,军方就只有我一个人的声音了。你要明白军方是个大杀器,到时候我有可能提剑伤人!这把剑,我又不能放手,因为那是我自保的根本。所以必须要让这把剑有一道保险,定国他们就是这道保险。”
吴贞毓看着眼前侃侃而谈的国事总裁,就像发现新大陆一样。他很想打破这人的脑袋,看看他到底是由什么构成的。这位人物所说的话初听起来匪夷所思,可细细一想,却很有道理。莫非真有人生而知之吗?他设计的这套行政运行套路,现在来看的确很符合眼下大多数人的利益,不管是文臣还是武将或者是皇室,谁都没有大权独揽,但谁都离不开谁,并且没有后顾之忧,所以大家才能掳力同德,中兴社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