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变蛟正要反身下楼,忽然又转了回来,刚松了一口气的几人顿时又屏住了呼吸。
一个人大着胆子问道:“将……将军还有事?”
“你们有没有赊欠此处店老板的饭资?”曹变蛟皱眉问道。
“这……”
“有没有?!”
“有!”
“拿钱来。”曹变蛟当即大手一伸。
那几个参将和游击将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各自从怀里掏银子,哆哆嗦嗦的放在了曹变蛟手里,曹变蛟掂量了几下,冷笑道:“这店老板每日起早贪黑,才能挣多少,你们赊的可真是不少。”
曹变蛟拿着银子,转身下了楼:“李老板,接着!”
“哎哎!谢谢将军谢谢将军!”李老板拿着银子激动得不得了,可算见到回头钱儿了。
“不必客气。”曹变蛟摆了摆手:“当年本将小的时候,带安民他们来,铜子儿不够你还曾多给过我们几个烧饼,这便算是礼尚往来了吧。”
“将军太客气了,那什么,您还在小店用饭吗?”
“用,为什么不用?本将肚子还饿的厉害!都坐下,接着吃!”曹变蛟一挥手,二十几个家将又回到了各自的位置上,李老板也麻利的将曹变蛟等人点的饭菜上齐,曹变蛟等人顿时大快朵颐来。
剩下二楼的霍廷弼等人一脸懵,这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一个两个的都尬在当场,不过有趣的是,除了霍廷弼龇牙咧嘴的捂着脸,身边还跟着两个亲兵以外,其余的一众参将,游击将军都默契的站的离他远了不少。
其实说是霍廷弼的心腹,那也是在他得势的时候才是心腹,霍廷弼平日就倒行逆施,有好处光往自己腰包里装,要不是看他可能当上总兵,这些参将,游击将军才不会围着他,现在曹变蛟领总兵事,又闹了这么一出,鬼都知道霍廷弼要倒霉了……
好不容易挨到曹变蛟等人用完饭离开后,霍廷弼才“嗷”的一嗓子又痛叫起来:“快!快带本总兵去医馆,快!”
两个亲兵赶忙搀着霍廷弼下楼,走到一半,霍廷弼绝对不对劲儿,扭头看到其他人都站在原地不动,顿时问道:“你们怎么还不走?”
“呃……副总兵,您先行一步,我们……我们在这里用完饭再回去。”
“哼!有你们后悔的时候!”霍廷弼哪里不知道他们的想法,咬了咬牙阴仄仄的留下一句话,转身离开了。
“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这霍廷弼可是个地地道道的小人啊,咱们这么搞,这厮会不会挟私报复?”
“怕什么,没听说吗,下午曹少保当街亲自施粥,好多军属都闹起来了,四五个月没法饷,你觉得曹少保会放过他?”
“那不见得,霍廷弼平日可是和王公公穿一条裤子的。”
“你虎啊你,你要是王公公,你是围着曹少保还是围着霍廷弼?”
“那倒也是,咱大同要变天儿咯!”
一个参将哼笑道:“变天儿也不怕!老子要是有机会,肯定跟着曹少保,谁不知道曹少保勇冠三军,是当世英雄,而且起码跟着他绝不会受了委屈,你没听说吗?这两天可是有不少曹氏的家将一掷千金啊!”
几个参将和游击将军低声交流了几句,纷纷离开了酒楼……
却说霍廷弼去医馆找了郎中,哭爹喊娘的缝了针,敷了药,在医馆的铜镜里看到自己彻底毁了容的样子,一时间只觉得怒不可遏,刚才屁都不敢放一个的他,现在光想把曹变蛟弄死!
“老子跟他妈你曹氏不共戴天!”霍廷弼恶狠狠地嘟囔了一句,直接就跑去了镇守太监府,结果直接吃了个闭门羹。
“王公公抱恙了?”霍廷弼在府门口闻言一愣,紧接着就明白过来,这个老阉货看来是不敢为了自己得罪曹变蛟,自己上午刚刚送了他好几罐雨前龙井,这厮当时高兴的很,到了晚上就翻脸不认人了!
可是他还真就惹不起王维友,王维友是正儿八经的崇祯帝封的大同镇守太监,更有监军之责,在这里找不到帮手,霍廷弼又打道代王府。
代王府门房下去通禀后,代王殿下朱传居然亲自出来了!
霍廷弼顿时好像找到了主心骨,上前就说:“殿下啊,末将……”
“啪!”
结果朱传二话不说,抬手就给了霍廷弼一个大嘴巴,而且用劲儿极猛,霍廷弼刚刚缝合的伤口一下子崩了线,又是“嗷”的一嗓子嚎了出来。
再反过神儿的时候,哪里还有朱传的影子,代王府大门更是紧紧地关上了。
宽阔的代王府大门前,只有霍廷弼的两个亲兵和霍廷弼本人站在当场,可谓凄凉无比。
可是霍廷弼捂着脸,双眼却愈发血红,低吼一声:“走!”随即大步向城北大营而去……
却说另一头。
曹变蛟和曹安民等人带着家将,出了酒楼走了没几步,二十几个家将就循着城西而去,曹氏祖宅再大,也不可能住下几千家将和他们的亲属,所以大同城西有一个专门的镇子,叫曹将军镇,家将闲时或者家将的家属基本都住在里面。
说是镇子,其实在曹氏各代·经营之下,已经成为了一个小城,不仅有城墙,还有完备的武装设施,若有三千敢战猛士,粮草充足,就算被数万大军围城,也可支撑好几个月……
“先生,你这小半天去哪儿了?”曹变蛟刚踏入正堂,就看到刘随云正坐在那里喝着茶,上前几步将手里的食盒放在案上,打开食盒说道:“来,先生尝尝,特意给你带的,我们大同地道的凉粉儿和烧饼,就着陈醋和辣油那叫一个美。”
刘随云看着往凉粉儿里倒醋和辣油的曹变蛟,觉得心里微暖,不过还是说道:“多谢将军挂心,这凉粉儿还是一会儿再吃,咱们还是先谈正事吧。”
“好。”曹变蛟赶忙坐下。
“将军下午时候可是亲自去施粥了?”
“对,本将亲自去的。”
“可听到了什么?”
“大同边军四五月未曾发饷,军属生活不下去,多有激愤之意,贪墨者八成是那镇守太监王维友和副总兵霍廷弼,另外,本将看那些军属生活困苦,还特意吩咐下去,凡是军属,皆可多领两袋白米。”
“将军做的好,不过如此事情,那王维友不可能不知道,在下且问将军,这一下午王维友可曾登门谢罪?”刘随云问到这里,眼中划过一道诡异光芒。
曹变蛟摇了摇头:“应该没有,不然门房刚才必然会告知本将,先生何意?”
“好……”刘随云长身而起,一边踱步一边幽幽的说道:“将军,贪墨军饷,该当何罪?”
“如今的军饷多为内帑直接所发,乃是圣上亲自过问之事,敢于贪墨,不论品轶大小,直接问斩。”
刘随云嘴角一挑:“贪墨内帑所放军饷,没有王维友的帮忙,霍廷弼这个副总兵断无那个胆量,所以他们是一条线上的蚂蚱,不过如今王维友做了缩头乌龟,就是在给将军释放一个信号,他已经放弃了霍廷弼,如何处置他,悉听尊便,但求放他一马。”
“这不难。”曹变蛟随意的摆了摆手:“本将意欲掌控大同边军,与这王维友没有直接瓜葛,这老家伙估计还巴不得做个甩手掌柜。”
“确实如此。”刘随云点了点头:“可是咱们手里既然有他的把柄,不用可是不美,在下下午已打探清楚,大同中有四家火器作坊,且原料充足,人手不缺,将军想尽快打制火器,就用得上王维友的这个把柄!”
“打制大批火器可是要用不少银钱,另外,在下还打探到,这大同的三家火药厂已有三个月未动工,这些火药原料只怕也被王维友贪墨了,光有火器,没有火药可不成,咱们干脆就让这王维友吃个哑巴亏,将军以为如何?”刘随云扭头问道。
“不,先生手软了,而且也不了解这些没根儿的东西的心思。”曹变蛟摆了摆手。
“哦?将军的意思是?”刘随云有些疑惑的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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