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政望着王世充,现在的他,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反正家里的所有女眷,下至刚出生,上到七八十岁的,都被他送走了。
年轻子弟同样如此,剩下的,全部的都是男的……
要么是刚出生的,要么是六七十岁的那种。
他以为这一次他已经考虑得很周全了,但却显然,他低估了千面易容成的王世充……
“朕听闻崔家有一个崔绩,学究天人,曾作《区域图志》,明九域山川之要,究五方风俗之宜,对大隋了如指掌……”王世充接着一顿乱夸。
崔政有些发懵,怎么好端端地谈起了他的三叔?
但直觉告诉他显然这不是什么好事,于是他清了清嗓子,上前一步,道:“崔绩乃臣的三叔,年事已高,早已居家养老,不问世事,无心官场……”
王世充却摆手道:“无妨,朕又不是让他出来做官,只是听闻卿家有如此人才,忍不住想见一藩。这样吧,今夜,在朕的寝宫,朕虚席以待,想与之彻夜详谈,不知可否?”
他的目光含笑,凝视着崔政。
他想要看看,这个崔家之主,能忍到什么时候去。
按照主公的要求,他自忖已经把荒淫无道演绎到了极致……
先是要崔政之女,后是要崔政之妾,再要崔政之夫人,崔政之幼子……
而他真正的目的,则是崔家的崔绩。
这可是主公点名道姓,要他打包好,送到万民城的重要人物。
崔政闻言,却一直低着头,咽了口口水。
王世充的逼迫,一直在他的底线之上。
没有触碰到博陵崔氏的实质性利益,也没有要他的正夫人,更没有动崔氏的田产,财产以及权力……
所以他还能忍。
毕竟王世充是他选定的反王,眼下好不容易干翻了李密,即将一统河南,兵威强盛,前途远大。
“谨遵……陛下旨意。”
徘徊纠结了许久,崔政最后还是选择了匍匐下拜。
他连女儿小妾都送了,不就是送个三叔吗?
回到家中之后,崔政连忙让人把已经六十多岁的崔绩,请到了崔氏祠堂。
只有在这里,他才有把握说服三叔。
“噗通——”
当崔绩拄着拐杖,来到祠堂后,崔政立即下跪,以首叩地,声情无比悲切:“三叔啊,政儿有一事相求……”
崔绩一愣,心中更是咯噔了一下。
旋即想起了近日里风靡了洛阳城的传闻……
握着拐杖的手,更是忍不住哆嗦了起来。
他颤抖着,抬起拐杖,指着崔绩,不敢置信地说道:“莫非……王世充对老夫感兴趣了?”
前几日里,崔政先送女儿,又送小妾,再送二夫人,最后把小儿子也送了出去,已经在崔家传的人尽皆知。
他虽然早已退下,不问世事,但还是知道一些洛阳的朝政的。
尤其是王世充,登基以来,大病一场,而后性情大变,愈发不似明君。
崔政缓缓抬起头,苦笑道:“三叔,王世充那厮请您入宫,和他彻夜详谈,想来应该是对您的学问感兴趣……”
“呸!”
崔绩满脸羞红,扬起拐杖,恨不得打死崔政。
“你说这话,你自己信吗?”他冷冷盯着崔政,胸口起伏不定,显然是气得不轻:“王世充此人,薄而幽暗,行而无义,如今更是色字当头,你要知道,老夫已经六十有七了啊!”
崔政听到这话,更是羞愧不已,连连叩头。
但却一言不发。
“政儿,你是老夫看着长大的,现在是我崔氏第三房的家主,老夫没法管你,但你……也不能把老夫往火坑里推啊!”崔绩深吸了一口气,只感觉眼前一片漆黑。
“想不到啊,老夫光明磊落一生,自矜名节,却临了临了,要晚节不保……”
崔绩说着说着,老泪纵横,甚至打算以死明志。
恰在此时,崔政抬起头,指着后面祠堂崔氏的列祖列宗,沉声劝道:“三叔,如今天下大乱,王世充兵强马壮,有争霸天下之姿,乃我崔氏第三方选定的支持者,眼下即将成功,未来荣华富贵唾手可得,超越第一房和第二房指日可待,断不可轻易与之为敌啊!”
崔绩闻言,不禁冷笑道:“提起此事,老夫更是要骂你几句了,当初你代表第三房选定王世充,老夫就曾劝阻过。”
“王世充幽暗,谄媚上位,所谓上有所好,下有所效,其属下必皆谄媚之徒,如此势力,岂能成事?”
崔绩说得毫不客气,冷声批驳道:“以老夫看,第二房选定的李渊,倒是前途光明,是个雄主,未来天下,必有他一份。”
说到这里,崔政老脸一红,长叹了一声。
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岂会不知到此事?
但队已经站了,他现在已骑虎难下,不得不和王世充绑在一起了。
至少在他看来,王世充坐拥十余万精兵,绝不会这么轻易败亡。
而且……最重要的是,大隋算无遗策的阳城公孙颖,也投降了王世充。
现任王世充麾下。
未来和李渊争霸,谁胜谁负,难以预料!
这也是他至今没有翻脸的原因。
在祠堂里,一番劝说后,他最终还是说服了崔绩。
崔绩长吁了一声,以极其冷漠的目光扫了他一眼,便转身离开了祠堂。
崔政请出了崔氏的列祖列宗,为了家族血脉的延续,崔绩最终还是答应了……
“罢了,罢了,大不了到了寝宫,王世充真要对老夫做那羞耻之事,老夫咬舌自尽便是!”
崔绩带着悲愤,乘上了轿子,被恭恭敬敬地送入了洛阳皇宫,来到了含凉殿。
在寝宫之外,他远远地便听到了王世充和那些美人们嬉戏的声音。
莺歌燕舞,不绝于耳。
“古人云,逸豫亡身,此之谓也。”他心中评价了一句。
原本的王世充,虽然气量狭小,不似明君,但也不至于如此荒淫无道……
尤其是在大病过后,王世充完完全全变成了一个昏君。
不理朝政也就罢了,这连续几天的上朝,居然都是为了他后宫填充人员……
“说的好听,请老夫入宫详谈天下大事,还不是垂涎老夫的美色?”
崔绩冷笑了一声,拄着拐杖,在侍从的指引下,走近了寝宫。
“陛下,崔绩到了。”侍从进入寝宫,禀告道。
王世充,也就是千面眼神一亮,连忙把这些美人们全部遣散,并且屏退了左右,让崔绩进来。
“草民崔绩,拜见陛下。”
崔绩缓缓进入寝宫,放下拐杖,想要下拜。
却被千面上前一步,拦了下来:“崔卿不必多礼,朕召你来,你可知所谓何事?”
崔绩咽了口口水,他看到千面的眼神里,居然流露出了浓浓的兴趣。
心中的死志越来越浓。
老夫宁愿死在含凉殿,也绝不忍辱偷生!
千面正在扫视着眼前这个老头。
他不明白,主公为何如此看重他。
他查过崔绩的履历,只有编篡《区域图志》一书值得说道。
其他的就比较平庸了。
这个目光,落在崔绩眼里,却成了赤裸裸的……兴趣。
让崔绩感到毛骨悚然起来。
甚至下定决心,对方若是用强的话,他要么撞柱而亡要么咬舌自尽。
“草民……不知。”崔绩低着头,错开了千面的目光。
千面闻言,却是露出了神秘的微笑,“深夜唤你来此,朕主要是想给你看一个大宝贝。”
崔绩瞳孔猛地睁大,不敢置信地望着千面……
身为读书人的他,和曾听过如此污言秽语,更是气得胸口起伏,一口气似乎要喘不过来。
“你往回看。”
千面示意崔绩往后看,崔绩回过头,却看到一个两百多斤的大胖子,正面无表情地朝着他走来。
手上还拿着一根木棒。
一番简单的“交流”后,崔绩便安稳地睡去了。
而且王世充也没有说错,沈光这个两百斤的宝贝……的确很大。
有了上次对孙思邈的操作经验,沈光现在对敲闷棍一道,已经有了独到的心得。
敲晕过后,直接取出了一个麻袋,把崔绩装入了其中。
千面在化装成为王世充后,便利用职权,让沈光以及几个特种军,都成为了含凉殿的侍卫。
好时刻保护着他的安全。
毕竟……他后面要做的事,实在是容易引起公愤。
说不定世家们狗急跳墙,到时候派人来暗杀他。
“等等,这里还有一封密信要你带回去。”
看到沈光扛起麻袋,千面连忙取出了一个密信。
其中交代了这段时间内,洛阳现阶段的局势。
沈光把信揣入了怀中,扛起人,便大步流星地离开了皇宫。
而千面……则立即恢复了王世充该有的神态,命人把那些美人们唤了进来。
当夜通宵达旦,尽享欢娱。
次日。
不管玩到多晚,王世充都能在第二日,准时举办朝会。
只是昨日通宵下来,他的精气神有些虚,不是那么精神。
这一幕落在群臣眼中,更是引得人浮想联翩。
尤其是崔政。
他看到王世充无精打采的模样,拳头紧握着,一时间想起了昨夜里三叔可能受到的屈辱悲惨的遭遇。
昨日把他三叔送入宫中,饱受王世充的摧残,做出这种事……
他的良心也是痛的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