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舰,是一种将修者间战争彻底改变的战争兵器。
在修真界域第一艘战舰出现之前,战军就已经存在,但那个时候的战军主要依赖阵势和战兵的平均修为,主要攻击方式为合力。
各个战兵一同出手,依靠阵势将术法、飞剑等蓄在一击之中,以达到增强破坏力的目的;也可将战兵真元等累加在一人身上,令破坏力短暂地提升,乃至发生质变。
但在战舰出现之后,原本由合力衍生的种种变化虽然仍然存在,却已经不再是主流。
在攻击、防御、灵活性、可拓展的战术...等等层面,战舰都有着绝对性的优势。
它们身躯坚固,能够轻易承受高阶修者的倾力一击,所付出的代价只是一点点无碍大体的损伤和灵石;它们本身就是良好的堡垒和休憩平台,作战持久,必要时能够昼夜不休;它们同样能够适应全天候作战,罡风、雷暴、坠火、冰雪乃至虚渊都无法遏制其前进趋势。
在本身具有的破坏性上,战舰更有着军阵和普通法器难以企及的地方。
战舰两侧皆有层列的强弩与符文小炮,这些东西本就是用来防守城墙的利器,杀伤力极大,更有一门主炮藏在甲板下。
庞大的身躯意味着能够篆刻更多的纹理,能够装填更多的灵石,注入更多更高品质的真元,所以主炮常常用来打破难以攻破的护山大阵。
在仅有的几次有战舰参与的战争记载中,动用主炮就意味着破宗灭门。
这样的利器,唯有大宗方能制作,最终成品的威能,也根据各宗炼器水准的不同有所差异。
值得一提的是,尘海宗的战舰出自太华,是淘汰下的老旧残次品。
也就是因为这些残次的战舰,尘海宗才会被陈当麾下的流匪围攻。
六艘金丹阶别的主流战舰,加上一张共进退的神真契约,足以使任何人心中的天平发生倾斜。
于是合作理所当然地达成了。
“韶薇真是好气魄,真是令我等散修神往,少掌教且再留几日,好让我多尽地主之谊。”
陈当堆起满脸热切的笑容,就好像他从来都是好客的东道主,从不曾对客人产生过半点杀意。
鹿鸣摇头婉拒:“大当家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但我和五叔还有要事在身,不便多留,还望大当家海涵。
清单上所列各项,不久之后便会有专人押送而来,劳烦大当家等候一阵。”
合作既然已经达成,留在这里便再没有意义。
这里所奉行的所有规则都沾染着鲜血与残忍,鹿鸣只想尽快离开这个令人作呕的地方。
“那我就不挽留少掌教了,”陈当语气惋惜,似乎十分遗憾,他拾级而下,亲热地挽住鹿鸣双手。
“只恨没有早几年遇上少掌教,否则如今我陈某人何至于躲藏在这荒远之地?”
如果说之前,陈当还惧怕青都界大宗的追捕,那么有了六艘战舰之后,他就再也没有丝毫顾忌了。
金丹阶别的战舰,即便在元婴级别的战斗中,也能发挥不俗的效用。
哪怕是单独的大宗,也未必是他手下这股力量的对手。
鹿鸣不动声色的抽出手掌:“不瞒大当家说,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少掌教尽管说,但凡我力所能及,绝对不会推脱!”陈当言语中十分豪迈,不知道的还真会把他当成劫富济贫的豪侠义士。
对这番话,鹿鸣只是礼貌的微笑,而后指着泪痕未干的小侍女:“我很满意这位侍女,不知大当家能否割爱,让我带走她。”
鹿鸣和灰髯老者再次出现时,已经是在废城的另一侧。
只是他们身边多了一个小小的身影。
还有止不住的啜泣声。
鹿鸣蹲下身来,右手用绵白软腻的丝绢手绢擦干小侍女脸上的泪水:“小莹别害怕,已经没事了。”
他的左手被小侍女紧紧抱着,怎么也不肯松下来,宽大的衣袖早已经被泪水浸湿。
鹿鸣的语气很温柔,生怕惊到这个刚刚逃离地狱的小女孩。
豆蔻年华,也就是十三四岁,即便以普通人的标准来衡量,这都是十分幼小的年纪。
“没有...小莹没有害怕,小莹是开心。”伴随着抽噎,小女孩断断续续地回答,大眼睛里露出无助的祈求。
“哥哥是好人...很厉害...哥哥能救救小莹的朋友们吗?”
鹿鸣却没有回答,因为现实是残酷的。
他固然可以回去,靠着韶薇的面子把小女孩的朋友们也都要出来,但之后呢?
鹿鸣无法对那样多的人作出妥当安置,而陈当会重新掠夺,会有更多的无辜者被抓去。
救或者不救,都不是什么好的选择。
他不是化神,诛除不了首恶,救不了那么多人。
况且至少名义上,陈当已经是韶薇的合作伙伴,这是宗内的决定,在修为达到能够压服所有人之前,鹿鸣对此无从置喙。
因为在这样的决定上,他的父亲并不会站在他这一边,不会因为鹿鸣的一点点怜悯而作出这样足以影响计划进程的改变。
一宗之长,需要的是理智,而不是感性。
小女孩很聪明,在一段沉默之后就知道了答案,她的眼泪流的更多,但抽噎声却小了。
“对不起...哥哥...谢谢你...哥哥。”
对不起是因为她提了过分的要求,后一句则是感谢鹿鸣将她带出来。
鹿鸣垂着眼睑,摸了摸懂事的小女孩的头,而后站了起来。
一旁的灰髯老者欲言又止,似乎是有话想说。
“五叔您有什么话,直接说。”鹿鸣注意到了,开口道。
灰髯老者皱眉,视线落在仍然抱着鹿鸣左手的小女孩身上:“少主,我并不是想反对您的决定,但您今天的表现,实在是有些妇人之仁。
您应该知道,拯救这些人是在做无用功,而我们尚有任务在身,时间紧迫,带着包袱并不是很好的选择。”
鹿鸣惊愕的转过身来,似乎是第一次认识眼前这个看自己长大的长辈。
“妇人之仁,妇人之仁?妇人之仁!”
他反复咀嚼这个词语,似乎已经不能理解这个词语的含义:“我救下小莹,并不会对任务有太大影响,这样无关大局,顺手拯救无辜者生命的举动也叫做妇人之仁吗?”
灰髯老者眉头皱的更深:“平时自然无碍,但少主,眼下的时局您是清楚的,战事将近,您又身为韶薇的少掌教,无谓的怜悯只会阻碍前行。
我不会反对您的决定,但仍要提醒一句,这将成为您的软肋和要害。”
小女孩怯怯地躲在鹿鸣身后,她能感受到鹿鸣手中逐渐加深的力道和愤怒。
“我承认,我并不能算是个好人,救小莹也是因为刚好遇见,想要让自身仅剩不多的良心好过一点,给我丑恶的行径添上一块遮羞布。”
“我从来不觉得救小莹是错的,如果说我真的有错,也是没有能力把陈当格杀,同时取代陈当在计划中的作用。”
鹿鸣抬起头,直视灰髯老者的双眼:“我不明白,为什么您和韶薇会变成这样,但我心里清楚,我做了对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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