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里,安静,安静”爱德华满头汗,他自从担任拉里的法律顾问后,第一件事情就是清理这位大爷身上的积累案子和整理下他的前科,……
怎么说呢,藐视法庭的常客,诸如,用一美分的硬币缴纳罚款,被法官呵斥后当庭抛洒硬币,审判进行到一半时高喊要撒尿,或者安排一群“专业”的娘们儿来旁观,在原告方(别指望拉里当原告,他这辈子就是被告的具象化)慷慨陈词时,她们一把撕扯掉伪装,露出狰狞的……三点式翩翩起舞这玩意出现在严肃的法庭里时确实可用狰狞来形容。
为此爱德华没少给他打预防针,甚至威胁他要是不守规矩,自己就辞职!
别说这手非常见效,拉里·弗林特没啥文化而且疯疯癫癫,但聪明异常,如果说一开始雇佣爱德华大半是出于疯癫和好玩,但当他看到爱德华仅仅用一个侵权就折磨的拉里·帕里主动求和后,立刻明白自己的这笔投资是何等的核算。
于是立刻拍胸脯保证,绝对遵纪守法绝对不在法庭上搞三搞四,“艾德,为了保证我的承诺,你看,我甚至都穿袜子了……”
这是今天早晨他的自我夸奖,爱德华也天真的以为这位老板也有改邪归正的一天……毕竟图样啊!
卡马西平也立刻帮腔:“弗林特先生,请保持安静,艾德已经控制住了局面,这种情况下我们没必要触怒法官……”
正常人听到这话肯定就闭嘴了,但拉里·弗林特怎么可以用正常人这个词汇来形容?
乡巴佬拉里和正常人之间根本就是互斥的。
“所以,如果情况对我们不妙的时候,我就可以乱来……?”
爱德华斜眼看去,发现卡马西平原本就矮小的身躯变得更加佝偻了,头顶的反光也更加强烈,显然那是汗水……有文化的流氓碰到没有文化的流氓前者惨败。
好在拉里·弗林特今天状态还行,被爱德华三言两语后总算安静下来。
坐在中间的伍德福德法官无奈的摇摇头,和两位同僚交头接耳几句后,宣布:“休庭15分钟……”
按照法庭规矩,当法官说话这话后,他们会立刻起身,从法官席后面的法官专用通道离开,进入法官休息室,这个过程通常只有一两分钟,毕竟也就几步路。
正常情况,此时其它法庭人员也可以起身,但尽可能的保持安静,法庭本就是安静的场所,其次也是对法官的尊重,只有等他们完全消失在这个房间后,大家才会适当放大声音交谈。
“太好,我正好想尿尿”
三个鱼贯而出的法官,同时身形一震,爱德华甚至能看到走在最后的曼斯菲尔德法官在努力控制自己不要转过身来,老白男原本挺白的后勃颈瞬间一片血红,爱德华琢磨是不是要劝他在舌头下含片硝苯地平或者麝香保心丸,否则万一出点事情就麻烦了。
“嘿,你们怎么不说话,法官都说休庭了,我刚才不算犯规吧……”
三个法官像是被释放了加速术,以近乎爆(非错字)头鼠窜的速度逃离法庭。
“好吧,我发誓,我再也不说话了……”
“我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你……”爱德华除了苦笑外也没有第二种表情了,毕竟是金主爸爸而且认罪态度特别好。
就是不知道下半场拉里大爷会不会搞出什么新花样来。
“走吧,一块儿上厕所去……”拉里高声邀请,仿佛回到了童年。
爱德华和卡马西平痛苦的闭上了眼睛,至少眼下是社会性死亡了,在几十号旁听群众和陪审团面前,彻底的社会性死亡了……
“你们?”拉里忽然改变了语调。
爱德华睁开眼睛,只见两个站在己方面前。
都带着墨镜,看上去三四十的样子。
现在是初秋,天气已经有些凉了,右边的人穿着件长袖T恤,上面画着胡里花哨的,类似放大的大肠内部黏膜的图案,看着让人脑仁疼,但爱德华知道,这可是艺术品,应该是已故著名画家杰克逊·波拉克的作品挺有意思的,著名画家一般前面都会有已故作为定语,仿佛不死就无法著名似的。
这家伙脖子里还挂着根胡里花哨的,以珍珠,蓝宝石,青金石窜起来的大链子,下半身的牛仔裤松松垮垮,脚蹬大黄鞋,手上套着一堆戒指,感觉随时能从里面释放魔法。
左边的看起来就顺眼得多,异色领的格子衬衫配上卡其裤,算是眼下中产阶级标配,这家伙摘下墨镜。
“休?”爱德华惊奇道“你怎么来了?!”
“我当然要来!让我介绍一下,这位是鲍勃……嘿,把墨镜摘了吧……”修·海夫纳说道
“鲍勃?”爱德华一愣,这个名字挺陌生。
而鲍勃本人则显得非常扭捏,但最终还是脱掉了眼镜,他直愣愣的盯着拉里·弗林特,好像要把他吃了似的。
“fxxk,古内乔,怎么是你这个混蛋,对了,让我好好观察观察你,毕竟我是鼎鼎大名的古内乔观察者。”
“拉里,拉里……”爱德华一把拉住跃跃欲试往古内乔身上凑的拉里·弗林特,那边古内乔已经朝海夫纳背后直躲了。
“我没有恶意,你们意大利人什么时候胆子变得那么小了,哦,对,因为我不是姑娘,是吧?”
“拉里,你简直是垃圾话天才”爱德华由衷赞叹。
“好吧,两位,拉里,有点精力过剩,你们知道的,今天案子进展还行……”爱德华努力把谈话拉到正规上来。
三大色情业巨头,第一次聚会,却是在联邦第二巡回法院的法庭里,这显得非常怪异,但仔细想想似乎也挺正常,毕竟这三个家伙身上背得官司加起来,足以耗死一家规模小一点的法院。
爱德华继续追问“你们怎么来了?”
“为什么不能来?”海夫纳高声说道。
原本他们就已经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等两人摘下墨镜后,立刻被认出来,那是坐在记者专席的记者。
咳咳,至于为啥专门做法律的记者会认识这俩色情业巨头,咳咳,似乎似乎也不难理解。
由此也可见他们的影响力。
“上帝啊,今天是色情界的雅尔塔会议么?”一个记者感慨
“不,这是罗马元老会开会,三巨头齐了……”另一个记者反驳。
“亲爱的,感谢你对于我们的支持”爱德华脸上肌肉抽动“但最好别用三巨头这个称呼,因为这让我觉得不大吉利”
这话引来哄堂大笑。
克拉苏的脑袋被制成黄金模型,庞培身首异处,而凯撒……
“上帝,我才不要当凯撒,我不喜欢色拉……”
大家默契的选择忽视这个人和他的话语。
眼看记者都拥过来,休海夫纳说道:“各位,一会儿庭审结束的话,我和鲍勃可以在法庭外的安静场所接受几句采访,这里显然不行,我们要尊重法律的尊严,毕竟在法律的保护之下,才有我们这种人生存的空间……不是嘛?”
听到这话,记者们也没回到座位上,而是立刻飞奔出去,显然是给自家雇主打电话了,让增派人手。
今天的场面怎么说也是可以载入史册的,在此之前,三个加起来占据全美八成色情业市场的巨头从来没有同场出现过。
别说古内乔不可能和拉里·弗林特同框,就是和海夫纳也保持着足够的距离,这是一个艺术家(人体)所必备的矜持。
见众人离开,海夫纳笑道“怎么样,我们今天还算帮上忙了吧”
爱德华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大悟:“太好了!太感谢你们了……”
这时才想起还没和对方握手呢。
显然,这两个大佬也意识到了危机。
随着最高法院收紧了对于色情制品的认定,他们的业务开展会越来越麻烦,并且惹上官司的概率也大幅度提高。
如果拉里·弗林特真被判有罪的话,很可能是整个司法界风气转向的标志。
这时候,他们如果不力挺一把,那么一旦风气真的扭转后,古内乔和海夫纳也跑不了。
三位现在真是一根线的蚂蚱,他们可以想办法对抗政府,政府本身只是掌握行政权而已,古内乔和海夫纳都养着不少律师,钱给的足足的,每当联邦政府或者州政府要起诉两人或者其旗下产业时,这群讼棍总能从各种角度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说白了,钻法律的空子。
可现在代表司法权的联邦最高法院集体向右转,这意味着,他们原本赖以为生的通道被水泥堵上一半。
必须是考虑自救的时候了。
海夫纳说服古内乔来旁听审判,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宣告,三个色情巨头聚集在一起,或者换个说法,三个传媒巨头第一次站向全国展现出他们的团结,对于合众国这个建立在传媒上的帝国而言,可以说是一种抗议,一种威胁。
截止到目前为止,三家传媒集团对政治方面还是比较慎重的除了拉里弗林特的,每月菊花栏目。
但这种慎重也是待价而沽的表现,只是以前他们不屑于出售,现在感受到威胁了,他们要动了。
想想看如果三家一起力挺某人,这是或许无法帮人成事,但要坏事,那可太方便了。
拉里·弗林特好像忽然正常了,开始加入谈话,这让海夫纳和古内乔觉得世界总算恢复正常了。
三人间也没啥好多说的,另外两人出现法庭,这个现象就足以说明问题,和拉里弗林特走太近反而容易画蛇添足,寒暄几句后,两人告辞回到自己座位上。
拉里·弗林特则蹦蹦跳跳的往外跑去他要撒尿,一路走一路还和旁听者击掌。
“最适合这货的工作大概是童子军教练,看多么天真多么活泼,完全看不出是个卖黄色杂志。”爱德华咬着牙道。
“你想太多了,他给钱大方,不挑毛病,还听话,这样的好老板你上哪儿去找?”
“是啊,看在钱的份儿上……”
过了一会儿,下半场庭审开始。
艾布纳那里原本被爱德华犀利的左勾拳反击打得背过气去,被这么一闹倒是缓了缓。
艾布纳检察官:“如此说来,这是司机自己没有按照规定路线行驶,我们不能用一个错误来掩盖另一个错误!按照正常情况这班车就是应该经过新泽西的”
强词夺理。
但爱德华也懒得和他多费唇舌,作为耶鲁人,露丝伯格最器重的弟子,他在办案时从不心存侥幸,以近乎苛刻的态度来做开庭的文档准备,对此他早就胸有成竹。
爱德华:“在开庭前我去过长途汽车公司,请允许法官阁下让我展示证据”
伍德福德法官:“请”
卡马西平抱着一叠复印件,挨个儿分给陪审团和三位法官,当然原告那边也有。
爱德华:“这是长途汽车公司的经营管理手册,上面明确规定,如果在碰到意外的拥堵和突发情况时,司机有权力临时更改行驶道路,但前提是所有该停靠的站都要停。实际上这条规则并不是汽车公司定的,而是州际商业管理委员会的意思,这样可以调高道路通行效率,对此我深表赞成。联邦政府机构也有干好事的时候,而不是整天到处跳跃炫耀存在感。”
伍德福德法官:“爱德华先生你最后一句话是多余,请注意,下次不要这样。”
爱德华:“明白阁下”
爱德华:“我彻底摊牌吧,实际上这就是我替我的委托人做无罪辩护的出发点。由于检方无法提供具体的班次,而只提供了日期。我要坦率的承认一点,实际上运载《贝琳达》拷贝的那班汽车很有可能没有改道,而是按照原本路线经过新泽西到布法罗,因为我查询过气象资料,在当天并没有灾害性天气,同时我也查到了警察局的记录,证明当天路上也没有发生严重的交通事故。是的,此刻我似乎更应该成为公诉人,因为我做的都是公诉人的工作!”
爱德华冷冷的嘲讽道。
这次三个法官却没有喊停,哪怕是之前对爱德华表现出明显敌意的曼斯菲尔德的法官,三个老家伙脸上同时露出了少见的尊敬之色,眼前这个小家伙年纪不大,但确实是天生的律师料子,不但能言善辩,最关键的是对于案件的细节抓取工作做得实在太细致了,逻辑思维缜密加上无可挑剔的现场调查,完全封死了检方的进攻路线。
这种抠细节的功夫是成为顶尖律师必备的素质,事实摆在那里,大家可以从各种角度来进行对己方有利的解读,但如何从事件中找出更多的细节线索来,这完全无法取巧,只能靠意志和职业道德支撑,而能做好这点的,都是人中龙凤。
而且作为律师爱德华没有死扣道理,这种近乎摊开所有底牌打明牌的做法极其少见,一旦出现那么只有两种情况,第一,这是个菜鸟,爱德华显然不是,其次,完全的藐视!
爱德华“但是,即便如此,检方依然无法证明,关键班车的司机没有绕道!这是个迷了!是个始终无法解开的迷!”
爱德华:‘我对解谜没什么兴趣,现在我只感到好笑。法官,律师,检察官聚集在这个神圣的殿堂里,不停的相互辩论,然而讨论的不是此案理应涉及到的法律与道德问题,我们面对着印刷精美的灰狗汽车旅行图,把时间花费在这个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