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爱德华除了上课就是在研究卷宗,露丝伯格也不催他。
这时他才知道,伯格曼果然人老成精,送爱德华离开办公室后,就低声下气的给露丝伯格打电话,反复向她道歉,同时许以优厚的律师费,这才说动了对方。
对此爱德华觉得奇怪,露丝伯格一个人带个孩子虽然辛苦,但也不像缺钱的样子啊。
他婉转的问她:“为什么一开始就接这个案子,而且在被伯格曼错怪后依然决定帮他提起上诉。”
露丝伯格的回答也很简单“你把所有卷宗看一遍就知道了……以后类似的问题不要来问我,要学会自己去寻找答案……”
爱德华:“¥…………”
三天下来,他发现这个案子确实蹊跷得可以。
伯格曼当然不是好人,说是坏人也不过分。
这样的人,弄进去蹲大牢并不为过。
奇怪的是几乎所有的媒体都一叠声的在痛斥伯格曼,米国媒体多而杂,大家彼此唱反调圈粉是很正常的事情,甚至大型媒体集团还依靠这个策略来割韭菜。
纽约是媒体大本营,汇聚着全米乃至全球最多的新闻媒体,政治光谱从极左到极右全部覆盖,这回左中右齐刷刷冲他开炮,看那个架势,说伯格曼是从地狱跑出来的魔鬼也有人信。
上回享受到这个待遇的还是希特勒活着的时候。
就像之前说的,开养老院的人清清白白才是新闻,伯格曼在其中真不算太黑,至少他养老院的老人死亡率一直是正常的,相比于他受到的来自媒体的猛烈攻击而言,简直是小题大做。
而且还有条罪名,勾结黑社会洗钱,而且指明是和纽约五大家族之一的吉诺维斯家族。
这显然不符合逻辑,意大利佬大部分是大公教会教徒,按理说和犹太教就搞不到一起去。
再说,意大利人也有自己的教堂,自己的旋转门,何必舍近求远去找伯格曼。
实在不行,五大家族之间也可以相互帮着洗钱,整个委员会也可以承担协调资源渠道的作用,这都是很正常的“商业”行为。
杰诺维斯作为五大家族之一,手底下洗钱机构肯定一大堆,对于向来习惯信任自己人的意大利黑帮来说,让一个以开养老院为主营业务的犹太人去参与他们的洗钱大业,似乎有点说不过去。
要是说和尼佐这样的中小家族勾结,那倒是有几分可能。
爱德华想到这儿给费里切打了个电话。
两个小时后,后者便出现在他面前。
“抱歉,费里切,让你特地跑一趟,但我现在实在没时间来纽约,而有些事情电话里说既不安全也讲不清楚。”
“我们是朋友,不需要如此见外。上帝,这是耶鲁?怎么这群家伙的看起来比我手下都要,都要……”费里切想了半天“不像正经人?”
说这话的时候两人正路过大草坪的“解放区”,面对乌烟瘴气的帐篷和男女,以及空气中弥漫的大m味道,费里切显得很不适应。毕竟黑手党明面上是规定不能染毒的。
爱德华摇头:“说实话,这些人在很多时候还真不如黑手党呢……”
“也不能这么说吧,汉森就很厉害,能进耶鲁的都是了不起的人”费里切认真的说道,眼里闪烁着崇拜的光彩“你们毕业了,随随便便就能把案子黑白颠倒的翻过来,这多么令人敬佩。”
爱德华知道在这个问题上没法和他多谈“我问你,你对家族洗钱的情况了解嘛?”
“我?”费里切摇头,“这玩意太复杂了,整天要算来算去,我最多就是负责押运现金而已,具体方面不插手……”
“呃……”爱德华这才想起,眼前的人在认识自己前,最多也就能搞定100以内加减法。
“我也不瞒你,我和我的老师在给伯格曼当律师,帮他上诉……”
“上帝,艾德,听我说,听我说,你必须得推掉这个案子,推掉,推掉”费里切双手抱着脑袋,仿佛这麻烦是他自己的。
“这个家伙,已经成为合众国的公敌了,所有人都恨不得他去死,就是我们也觉得他是个人渣,人渣!”费里切显得异常愤怒“别让我看到这个家伙,否则!”
“呃……呃,你先冷静,冷静。我问你,你怎么知道他是人渣的。”
“哎?你不看电视嘛?”费里切瞪着他
“所以电视里说他是人渣,就是人渣了。”
“我可不傻!”费里切很不满“可是几大电视台都说他是人渣,那怎么讲?”
“好吧”爱德华只能摊手,对方这话听起来好像挺有道理,以他这个智力程度,能这么想已经很不错了。
若再和他纠缠下去,那就说明自己不配进耶鲁。
但越是这样越是让他觉得情况有问题。
“那给我讲讲洗钱的事情?你知道多少就讲多少。”
结果费里切唠唠叨叨讲了一大串,但却都没啥用,既不能旁证伯格曼和吉诺维斯有牵连,也不能证明没关系。
但这些细节倒也从侧面证明了,黑社会若是真要洗钱,确实没必要去找个诸如伯格曼这样的外人来。
这个时代对于资金的管控并不严密,想想也是,冷战高峰,美苏双雄对峙,各自带着一帮小兄弟在全世界搞事,搞事是要钱的,若政府监管机构真把所有渠道卡的死死的,只怕北约和华约第一个就要跳起来。
在这种大环境之下,洗钱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带着一只装满现金的公事包,通常能装200W美元,从美国直飞瑞士,找个当地银行把钱存了,就这么简单粗暴。
只要带钱人衣着得体,行事大方,基本不会被要求开箱检查。
费里切就干过几次类似的活儿,这种做法的优点是方便快捷,但也有缺点,一旦需要大规模用钱的时候,大量的境外资金汇入,会让政府监管机构起疑,还有就是万一运气不好碰到开箱抽查……
至于其他的,正如爱德华猜测的那样,几个家族之间相互配合,开始空壳公司,建立虚假项目,一番复杂的资金往来,钱就漂白了。
完全没必要找伯格曼。
“哎……”费里切叹气“吉诺维斯最近发展的很迅速,对我们也越来越苛刻,要不是老家伙本事大能和他们反复‘协商’,只怕我们早就被吞掉了。”
爱德华只能拍拍他肩膀,但也不知道该说啥。
费里切匆匆告辞,他还得回纽约看场子呢。
克里斯这几天晚上都不回来吃饭,训练期间统一吃营养顾问配置的营养餐。
据说营养均衡,吃下去后光长肌肉不长膘,但味道方面,总之克里斯是提都不愿意提。
爱德华在餐厅里一面吃着意大利面,一面有一搭没一搭的看着电视里的新闻。
“这里是FAKENEWS,‘纽约州健康和特别服务特别检察官办公室’的海因斯检察官接受本台记者专访,他表示把伯格曼这样的人绳之以法是每个执法者的责任,绝对不能让这样的渣滓逍遥法外。”
“纽约州健康和特别服务特别检察官办公室”爱德华念叨着这个拗口的名字,“这都什么机构啊,听上去感觉就恨不正经,莫非是临时成立的?”
卷宗已经看得差不多了,露丝伯格这几天忙得很,没时间和他分析案情,爱德华只能先单枪匹马的干起来。
抱着碰碰运气的念头,吃完饭,他直奔图书馆。
找到了纽约州上一年度的述职报告,翻到“机构”一章,仔细看了起来。
“FXXK……”他轻轻骂了声。
刚才的感觉是对头的,这个“纽约州健康和特别服务特别检察官办公室”,果然有门道,是个去年才挂牌的新衙门。
并且注明是临时性质的,主要是针对伯格曼事件而成立,用来监督全州的各种慈善机构,尤其以养老院为主。
看起来很正常,甚至可以夸一句纽约州政府有着亡羊补牢的精神。
但往下看就不对劲了,这个临时机构一年的预算在千万美元以上,编制人数上百。
在这个一美元就能买到一个巨无霸和一杯咖啡的时代,这个机构的预算和人员编制数量堪称巨无霸。
简单的折算一下,100个人员的工资,算市场平均好了,1w人,那就是100w美元,加上杂七杂八的人员辅助开支,算150w就了不起了。
就这样还有850w的余钱可供随时调用,这里面总要借办公场地吧?
临时机构不一定在州政府里挂牌营业,找个大佬的写字楼,不管位置偏不偏,这利益就输送过去了。
至于其他的诸如购买各种报告、数据等服务就更是个无底洞。
一年下来这千万预算肯定花个干干净净,多半还要超支啥的,然后下一年度的投入肯定要加上去。
雪球就是这么滚起来的。
而且先查养老院,然后查孤儿院,再查流浪者收容所,总之,只要有个由头就能催生出各种机构和预算出来。
纽约州的州财政非常有钱,但每年的开支也大的吓人,搞了半天,钱就是这么被花出去的。
“乖乖……”爱德华咋舌,千万级别的预算说批就批,这州议会怎么也和橡皮图章似的?
说好的立法权制衡行政权呢?
噢,对了,纽约州是民主党大本营,州里选出的参议员,众议员全是民主党,州议会里也是民主党占有大多数,州长州务卿自然也是,难怪啊……
而且看这份报告,这个办公室似乎有要转成正式机构的意思。
“明白了……”
爱德华往椅子背上一靠,之前的那些信息立刻串了起来。
难怪出动了资深参议员,众议员,资深市政议员啊,这买卖不亏。
抓住伯格曼一顿痛打,然后以此为由头,让州议会批钱成立新衙门。
从这个角度来说,一千万年还是小意思,关键是成立新衙门后,就可以堂而皇之的往里面塞自己人了。
用纳税人的钱,养自家党派的爪牙,这小算盘打的。
而且全程都在阳光下,任谁也挑不出毛病来。
而民主党一直在娱乐传媒界有很大影响力,只要稍加发动就很容易引起连锁反应。
“难怪啊……”爱德华的脑子快速开动起来,只有有几家大媒体带头,小媒体很快就会跟着去咬伯格曼,一来他本来就不干净,随手一撕就能倒出很多黑料;二来,资深参议员安德鲁·珀西先生出马,等于是给了大家一个信号“放心搞他啊,他上面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