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宋同志,你说的情况我们处里已经掌握,请你再接再厉,为了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而继续努力!”
牛朝汉笑眯眯的将沙经方的信件收下,又取出两元纸钞和一张门票,放在他手中,道:“今日乃是除夕,你也不要太辛苦了,去逛逛庙会,看看春晚,咱们明年再见!”
“至于李经方同学的信件,经过我们技侦的同志修改之后,明天会再交还给你的。”
“多谢牛大人!也祝你新年快乐!”
宋继秋点了点头,也不矫情,转身离开。
钱不钱的倒是无所谓,宋继秋可是兵科机械化专业的学霸,刚刚拿到了一笔可观的助学金。
不过早就听说大明的春晚非常精彩,能有幸去现场观摩倒是一件幸事。
宋继秋前脚走,后脚从柜子后面传来一声咬牙切齿的声音:“真是天下无人不通明啊!”
一个衣衫凌乱的少年郎从柜后爬了出来,嘟囔道,“没想到宋继秋这浓眉大眼的岳麓书生都叛变革命了!呵,湖南仔!”
如果宋继秋在这里一定会眼镜碎掉一地,因为从柜子后面钻出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刚刚被他告发的李经方童鞋。
而李同学来此的目的也不是别的,正是为了告发宋继秋,顺便告发自己,提醒锦衣卫将自己的信给替换掉。
只是还没来得及详说,便被宋继秋打断了。
牛朝汉还是那副老好人模样,一点都不像是个特务头子,而相识一个快退休的社区片警。
“经方同志,大家都是反清复明的同志嘛,为富贵爷效力不分先后,只看用心,来,按照我说的,将字条重新誊抄一份!”
牛朝汉拿出了一张一模一样的纸张,笑着递给了李经方。
看来,今年技侦的同事能过个好年咯!
“沙经方,你到底吃了什么东西?走两步就出恭,一出恭就是一个多小时,都是你,咱们都没时间逛庙会了!”
面对同伴们的斥责,沙经方连连道歉。
谁能想到,我去告发我自己居然都能被人逮到堵了半天门,然后被逼自己仿造自己的字迹去骗自己的父亲?
果然,投诚这种事,还真是一门技术活啊!
向大明投诚是沙经方深思熟虑的结果。
经过几个月的学习生活,沙经方已经爱上了国子监这里丰富多彩的生活,再也无法忍受东乡老家皓首穷经,学百无一用的腐儒氛围。
另一方面,大明站在民族、乃至种族的道义高地上,举起这面大义旗帜,对于十多岁热血满满,甚至有些中二气息的少年郎们来说,是无法抗拒的召唤。
毕竟只要学习历史,你就很难不产生驱逐鞑虏的念头,大明这边做思政工作,比满清搞犬儒教育要简单太多了。
这就是强宣强到发紫的好处,可以极大降低归化和治理成本。
除了大明方面的因素李经方自身其实也有一定原因。
李鸿章中年得子,整天将“麒麟儿”之类的话挂在嘴边,李经方又不是傻子,多少也知道自己这个过继来的养子,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李府大少爷了。
这一次,被老李一脚踢来花旗国,要说心中丝毫无怨,那也是骗人的。
只不过天地君亲师,伦理纲常迫使他不去思考这个问题。
可现在,新君的出现,撬动了这套伦理体系的根基。
君可是在亲前啊!
更别说,按照大明的说法,此乃三千年未有之大变局,乃是保卫黄帝诸苗裔之天的通天之举。
这样的大格局下,亲这个级别的纠结,自然可以放到一边。
另外还有重要的一点原因……说出来你可能不信……
那就是李经方真的爱上了工程学。
不止是土木工程,什么桥梁工程,什么水利水电工程,各种工程学,仿佛一座座闪闪发光的大金矿,召唤着沙经方畅游知识的海洋。
原来人类的伟力竟能至此,只要努力学习,便是凡人,也能行燧人夏禹之功!
这让李经方激动不已。
然而,作为满清地主阶级的一员,李经方很清楚的知道,想要靠“我大清”去建水库,去建铁路,去建各种各样的工程,这无异于痴人说梦。
便是在东乡老家,想要修条铁路,也非给愚昧的乡绅以种种稀奇古怪的缘由扒了不可。
沙经方见过富贵大坝,见过富贵大坝是如何利用滔滔河水发出电力,点亮新凤的万家灯火,让他们在这个冬天不惧寒冬,同时又驱动腾龙工业园中一个个钢铁巨兽,生产出各种各样的产品。
沙经方也想要建大坝,建自己设计的大坝,建一座经方大坝!
最终在天秤上压下最后一块砝码的,是由大明皇帝亲自上的一节选修课——《中华水利工程展望》。
在那节课上,朱富贵照例吹水。
反正吹水越多,圣人君主,远见无双的光环就越多,顺便还能蹭点文化值,何乐而不为?
朱富贵在课上提出,如果大明恢复中原,首要要务乃是改造社会,完成工业化。
想要达到这一目标,利用好中华民族的两条母亲河便是重中之重。
故而,大明应当发动群众,在十年之内,于武汉、金陵各建一座跨江大桥,将五千年来的天堑变成通途。
不仅仅如此,等待日后国力增强,大明还应当从四川到上海,建下100座跨江大桥,彻底实现人无分南北的愿景。
与此同时,在长江三峡险关,则应该建一座人类史上最雄伟之大坝,调控水文,补足电力,建千秋万世之功!
那些长江大桥到还好,那座斩断长江,围拢三峡的大坝,仿佛一个魔咒,一瞬间牢牢种在了沙经方的心中。
万里长江真的能够截断吗?
如果真的能够截断,那将是如何恐怖的力量啊!
如果……
只是说如果……
如果那座大坝,由我修建……叫做经方大坝……
那节课,李经方当场昏了过去,嘴角还残留着甜蜜的微笑。
朱富贵吓了一跳。
吹牛还能吹死人吗?
自己该不会被后来人叫做朱大炮吧?
怀着这样的担忧,朱富贵连忙叫来杨校医,将他送去了保健室。
缓缓醒来之后,沙经方知道,李经方已经彻底死了,往后余生,这个世界上只有沙经方了。
所以说,李经方给父亲写家书,然后他沙经方来告密,有什么问题吗?
应该很合理吧?
只是……
李经方发现自己完全是多此一举,原来自己的家书早就被人卖了。
不管怎么说,如今自己既没有向小伙伴表明身份,没有损失友谊,又与东乡李氏划清了界限,实在是最好的结果。
甚至沙经方隐隐觉得,便是父亲知道了自己的抉择,怕是也会鼎力支持。
毕竟,诸葛一家侍三主的故事,可就写在史书里啊……
今年是大明立足北美的第二年,也是真正实现了粮食自主的一年。
今年的粮食总产量是6000万公斤,折合20万人每人每年300公斤粮食,略低于2000年中国人的粮食消耗。
这个消耗不是指直接吃的粮食数量,而是包括饲料消耗、醋酒酿造消耗,乙醇汽油、服装制药等方面对于粮食的总消耗。
2000年左右的中国人还不算富裕,但至少也已经告别了系统性的、成建制的饥饿了。
至于说受父母虐待的女大学生、男主播,这确实没有太大的代表性。
在无法越过传统贫困户这个“户”,也就是家庭的概念,直接实现政府与个人的对接,这种事的确是无解的个案。
反倒是像大明目前小国寡民的状态,朝廷管理下沉的成本很低,可以暂时避免这样的人间惨剧。
因此,可以肯定的说,在目前的朱明,有点像是后世的李家坡,确确实实现了人人有居所,无人不保暖的桃源式生活。
甚至考虑到20万人不是一下子抵达大明的,所以大明的粮食产量大有富余。
考虑到储藏成本,朱富贵还向后世出售了一部分大豆和玉米,换取了一些外汇资金。
10吨大豆也就换一部拖拉机,不赚不赔吧,还是看需求。
百姓丰衣足食,过年的气氛自然喜庆热闹。
太阳下山,以凤都中央广场为中心,在户部工商局和新凤城市管理局的联合管控下,市民们组织起了多姿多彩的地摊庙会。
大明天子也与民同乐,在铝后雕像前摆起了一个套圈的小摊。
当沙经方一行到来时,正看到一个俊秀少年,一身锦绣华服,红冠云鬓,高坐在一侧,微笑着从蛇皮袋里取出各种玩偶,丢给一个面白无须的大胖子。
那大胖子愁眉苦脸地接过玩偶,放到地上的空缺处,又骂骂咧咧地瞪了摊前的壮汉一眼。
在摊位前,一个和女依偎在华人丈夫怀中,身上穿着和服,打着花伞,头发已经梳拢做妇人模样,如果看得仔细,还能发现她小腹已经微微隆起。
此刻这个日本少妇手里拿着一个巴掌大的熊猫玩偶,纤纤小手开心的拍着,显然是对于丈夫的技术非常满意。
“大帅,李公公……”
那男人孔武有力,一看就是军中悍勇之辈,此刻被汗水濡湿了衣襟,“俺真不是故意的,俺就随便丢丢,不知咋的就套中了滚滚……”
那少年天子露出八颗牙齿,笑道:“今日与民同乐,没有大帅,更没有天子,你继续套吧!”
那壮汉摸着脑袋,耿直道:“可是……一银元十个圈,每圈只要十分钱,就能套那么漂亮个布偶娃娃,俺寻思着,大帅你亏大了啊!”
今天办春晚,又免不了向婚庆专卖店购买设备和道具。
朱富贵是老客户了,人家随手送了几箱子小玩具。
这种婚礼上拿来抛洒的小玩具,批发价八毛,零售价一块二。
而大明的十分钱大约是后世的25元钱。
朱富贵微微拧了一下眉毛,道:“爱卿尽管套,不够再来十个圈,朕亏了,你们赚了,但朕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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