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鸢听了暗喜,大声怂恿道:“大家说的对!她的命是命,你们的命也是命,生死存亡,谁也不比谁高贵!你们尽管去抢,待叛军平定,本宫重重有赏!”
元和帝听了这话,终于忍不住要喝止,脑中千回百转,却十分诡异的没有出声。
太后有心呵斥墨鸢,声音却被鼎沸的人声盖过,最后喘着粗气坐回椅子里,急火攻心,登时翻着白眼晕了过去。
赤裸而肮脏的人性在这一刻暴露无遗。
众人因为贪生怕死不敢出去寻找物资,却在得了墨鸢的鼓舞,又见皇上都未出声反对的情况下,向前冲的更加理直气壮。
荣华宫中出来的宫人内侍统共不过十多人,哪里能挡得住她们四五十人的围攻?
荣妃跟孩子们也都惊醒,愤然看向四周饿狼一样绿油油的目光,张姑姑怕荣妃误伤,俯身将她紧紧抱在怀中,允儿也吓得哇哇大哭,墨鹂虽然害怕,却也握着弟弟的小手,清丽的大眼惊恐的看着忽然失控的场面。
整个殿内乱作一团。
苏小酒当然不能眼睁睁看着被别人抢走,她一边阻拦着蜂拥的众人,一边愤怒的看向姓墨的一家子,妈了个巴子,真当本姑娘是吃素的?!
口中大喊:“荣华宫的人听着,给我拼死护住粮食!谁敢硬抢,给我往死里打!”
有粮食,就有生的希望。
不光是为了荣妃,就算是为了自己活命,她们也得把粮食守住!
苏小酒透过人群,冷冷看向一脸得意的墨鸢母女,墨鸢挑着下巴,用口型对她挑衅道:“你不是很厉害吗?今天本宫就要你们死!”
刚才墨鸢说什么?谁也不比谁高贵是吧?
很好。
她伸手入怀,掏出那把黝黑的铁器,恨不得一枪崩了她。
可眼下最重要的是先护住粮食,她本想杀一儆百,但人群太过疯狂,跟荣华宫的宫人们扭打成团,太容易误伤,于是便将枪高高举过头顶,准备鸣枪警示,刚刚扣动扳机,冷不防却被人一把摁了下去。
苏小酒闪身,避让,抬脚,一气呵成。
十七哎呦一声滚在地上:“往死里踹啊?!你忘了陆澄还在屋顶上呢!”
这一枪上去怕不是把人打穿了!
苏小酒手一抖,额,不好意思,一紧张给忘了。
她讪笑着把十七拉起来:“你不声不响的过来,我以为有人抢枪呢!”
说完再次举手,这次瞄准的是墨鸢身侧上方一只硕大的琉璃宫灯。
一声巨响,宫灯应声炸裂,哗啦啦落在墨鸢和皇后身前。
纷乱的人群顿时被定在原地。
墨鸢吓傻,好半天才啊的尖叫着跟皇后向后退去,惊恐的看向苏小酒。
她分明看到苏小酒手中那黑乎乎的东西冒出一缕蓝色火焰,紧接着宫灯便隔空掉了下来!
站在房顶的陆澄听到殿内声响,又觉得脚下似乎有些颤动,飞身入殿,看清眼前情景,又默默退了出去。
虽不知她手中是什么,可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皇上一家望着她的神色如同鬼怪。
“她会妖术!苏小酒会妖术!”
“谁敢再往前一步,我便取谁性命,不怕死的尽管可以试试!”
满殿之人,除了十七,皆惊骇的看向苏小酒。
这次任凭墨鸢怎么喊,惊恐的人群也不敢上前了。
没吃的,有可能两天后会饿死,那也好过现在就死。
苏小酒径自走向墨鸢,皇后本能将女儿护住,颤声道:“你、你要干什么?”
“呵,你说呢?皇后娘娘?”
苏小酒用枪指着墨鸢的额头,冷笑一声:“老子忍你半天了,唧唧歪歪一肚子坏水,今天我就把话放在这,你若再敢胡咧咧,我保证你这猪头爆的比宫灯还要好看!”
“你敢!”
墨鸢虽然害怕,却还是梗着脖子,她就不相信,苏小酒一个奴婢,真敢弑杀堂堂公主!
“你刚才自己说的,谁也不比谁高贵,所以你大可试试,我是敢,还是不敢?”
墨鸢身子一软,瘫倒在地,不断向后躲藏:“你这贱婢!胆敢杀害皇室,本宫让父皇诛你九族!”
她把枪口对准这对无耻母女,往前逼近一步,轻笑道:“真不巧,爷的九族都不在,你们一家四口倒是整整齐齐。”
只是那笑看在墨鸢眼中,宛若地狱魔鬼,这贱婢疯了,这贱婢一定是疯了!
伟人说的,枪杆子里出政权,谁拳头硬谁说话。
反正现在形势,大家不一定能活多久,管他娘谁是谁呢!
苏小酒目光掠过众人,最后停在荣妃身上,见她被张姑姑和安心安然护在中间,放心下来。
“苏小酒!苏掌事!鸢儿无心之失,还请你别跟她一般计较!”
皇后看着苏小酒疯狂的眼神,恐惧铺天盖地而来,她丝毫不怀疑,若女儿再敢激怒她一句,就要血溅当场!
元和帝终于发话了,他豁然拍案起身,指着苏小酒道:“大胆!苏小酒,你还不快退下?!”
“可踏马闭上臭嘴吧!最膈应人的就是你了!”
苏小酒拿枪指着墨鸢,目光却看向元和帝,骂道:“我退你个粑粑!你个窝囊废,自己捅了马蜂窝,却害的所有人都跟你一起受苦,受着陆家的恩惠,是一点人事也不干!刚才眼睁睁看着这个混蛋玩意儿陷害我家娘娘,跟他么死了似的,这会倒跳出来诈尸了!”
墨鸢作死回嘴:“你说谁是混蛋玩意儿?!”
苏小酒抡起巴掌抽她脸上,每说一句就抽一下:“你是混蛋玩意儿!”
“你弟弟是混蛋玩意儿!”
“你妈是混蛋玩意儿!”
“你全家都是混蛋玩意儿!”
十七忍不住鼓掌,夸赞道:“没想到酒酒发起飙来如此英姿飒爽!爷挺你!”
全然忘了自己这身子还是墨鸢的叔叔。
他早就看着不可一世的臭妮子不爽,跟她那做作黑心的老娘一路货色。
墨鸢脑瓜子嗡嗡的,作势就要冲过来撕她,皇后更是惊怒交加,却还有残存的理智,命人死死拉住女儿,不敢再让她激怒眼前的魔头。
苏小酒对她的识时务很满意,黝黑的枪口指向墨冉,恐吓道:“你最好乖乖的,否则小心你儿子狗命!”
荣妃则冷冷注视墨姓一家人,心底一片荒芜。
这一刻,她多想让小酒把这些狼心狗肺之人通通杀死!
可她忍住了,不行,她的孩子或许不需要这个狠心的父亲,可是日后允儿登基,她还是希望能名正言顺,而不是被人诟病篡位。
狗男人可以死,但前提是先写下立允儿为太子的圣旨。
元和帝像被雷劈过一般,不敢置信的指着自己的鼻子道:“你,你竟敢骂朕?来人,将这贱婢拖下去!拖下去!”
“骂你都是轻的!也不看看自己混个什么逼样,生死关头,连个敢为你取物资的人都没有!换了别人早就羞愧而死了,还好意思喊得这么大声?”
苏小酒这话戳到了元和帝的痛处,朝着门外疯狂大喊:“来人!来人!你们都死了不成?!”
外面统共就还有四个守卫。
其中一个看看站在房顶的陆澄,对同伴说道:“我听着西北角那里好像有叛军的声音,不行我得赶紧去巡视一番!”
另一个马上附和:“我跟你一起去!”
剩下的两人你看我我看你,“那咱俩就去东南角吧?”
“巧了,我也是这么想的。”
四个人都十分尽忠职守,誓将安保工作做的严密。
元和帝喊了半天不见人来,恼羞成怒,转身从墙上取下佩剑,唰的抽了出来,指着苏小酒道:“好!很好!你们都反了是不是?没人动手,朕就亲自动手,杀了你们这帮逆贼!”
他的目光穿过人群,看向静静坐在被褥上的荣妃,有愤恨,有癫狂,有不甘,却独独没有爱意。
“告诉你,今日老子豁出去了!荣华宫但凡有一人有事,我定要让你们一家人陪葬!”
苏小酒目光冰冷,心中却升起一股奇异的感觉,原来到了生死关头,杀人好像也不再是件困难的事。
起码此时此刻,为了娘娘,她可以。
手中扣动扳机,要不就先把这狗男人解决算了?
十七佩服的看着她,从怀里摸出一颗圆圆的东西喊道:“小酒好样的,你尽管放手做,爷罩你!”
口中喊话,眼睛却盯紧了人群,时刻防备她们再次暴动。
太后本已经转醒,听到自己小儿子这话,一口气没上来,又晕了过去。
苏小酒本能回头,待看清他手中东西,嘴角一抽:“擦,你拿着那东西离娘娘远点!”
手雷啊!
容易误伤好不好!
“你有多少这东西,怎么不给侯爷送些过去?”
十七白她一眼:“败家丫头,爷统共就不到二十个,能炸死几万人吗?”
他生怕别人不小心动了,便藏在寝殿的各个角落,时间一久,自己也忘了具体位置,刚才费了好些功夫才都找出来的。
张公公早就看出苏小酒手中铁器的威力,见她眼中泛起杀意,忙护在元和帝身前道:“皇上息怒,苏宫人也是护主心切,并非有意冒犯,您快还是把剑收起来吧!”
“连你也敢忤逆朕?!”
元和帝见一个个都违背自己的命令,气的双目猩红,只当张公公也已经倒戈,将他重重摔在地上,提剑赐了过去,骂道:“好,那朕就先砍了你!”
眼见就要命丧剑下,张公公苦笑一声,无奈的闭上双眼,罢了,伺候皇上一辈子,能在叛军来临前先死在皇上剑下,也算是殊荣吧。
剑被震飞,元和帝捂着受伤的手臂不由自主向后退去,撞在了身后的书架上,而所有人都惊悚的看向苏小酒,她她她,她竟真敢弑君?!
张公公见状,忙叫过殿中唯一的御医,林斐然上前止血。
路过苏小酒,林斐然艰难的咽下唾沫,却不敢像以往那样与她对视,匆匆打开药箱为元和帝救治。
元和帝目光阴毒,心中不可谓不恐惧,刚才那一下,如果是打在他的头上
面色一白,终是绝望的闭了闭眼。
“你若再敢来乱,爷就在叛军杀进来之前先干掉你。”
她一直在等着娘娘发话,可荣妃却始终静静坐着,并没任何表示,所以她没敢一下打死。
心里不免有些失望,娘娘该不是还对这个煞笔男人有所期待吧?
终于,荣妃动了。
她在张姑姑的搀扶下缓缓起身,一步一步走到元和帝刚才所在的御案前,却不再看那男人一眼,而是回身面向众人,以往娇媚的嗓音不再,取而代之的是沉静与沙哑:“所有人坐回原位,违者,杀无赦!”
她的声音不高,却在殿中来回击荡,压迫在众人心头,远比元和帝那歇斯底里来的更有威势。
鸦雀无声的大殿里,再无人敢造次。
只有允儿不知发生何事,见哥哥姐姐们都聚在一起,格外开心,绕着她们爬来爬去,趁人不注意,竟撅着小屁股自己站了起来,晃晃悠悠走了几步。
苏小酒恍然记起,今日是小家伙十一个月整,娃娃棒棒的,就在这种环境下学会走路了。
荣妃看儿子仰着笑脸,跌跌撞撞朝自己走来,几日的淡定瞬间被击溃,将允儿紧紧抱在怀里,流着眼泪不住亲吻小胖脸,宝宝还这么小,他才不到一岁呀,她恨不得自己立刻死去,只盼能换得儿子平安长的大!
苏小酒四处看看,靠近荣妃悄声道:“娘娘,奴婢有个想法,不知当不当讲。”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什么事不能说的?”
苏小酒沉吟道:“奴婢瞧着,那徐莽谋反多半是冲着皇上去的,一旦杀进来,太和殿便首当其冲,莫不如咱们跟他分开,先找个偏僻的地方躲起来?”
就把元和帝一家四口留下,让徐莽随便杀好了。
荣妃摇头:“若是一开始没过来还好说,现在再走只怕已经来不及了”
苏小酒想了想,若真要走,不仅要带荣妃,还有张姑姑跟孩子们,目标太大,确实太冒险,于是便打消了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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