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在一声哀痛的喊声中开始。
“或许我们要习惯这样的情况。”
渡边渊子为陆凝的遗体缓缓盖上了床单。
月桂叶和茉莉从粗陋的十字架上将迷迭香放下来,合上她难以闭合的双眼。
“真没想到医生居然成为了目标,也许她昨天验尸的过程被什么有心人看出了威胁。”余归亭感叹道,“天刚亮,就发现了两具遗体,看样子又是个不平静的白天了。”
“我们其实可以去问问那位……通灵师马凯洛夫。”久住平真提议道,“也许他能够看到每天死几个人?换位思考一下,他这个能力对于凶手来说也挺有威胁性的,大概也会成为目标吧?”
“但是马凯洛夫先生没出事。”薰衣草说道,“今早他还接了我送过去的早餐,只不过看上去更害怕了。”
“雷尼克斯那几个孩子怎么样了?”余归亭又问。
昨晚翟景秋和苏泊比亚两个人住在了主屋这里,剩下几个都是返回了别馆。不过他们也约定了今天肯定会尽早到主馆这里报个平安,雨已经停了,虽然天空依旧是阴云密布,至少比之前那个天气要好了很多。
这时,古斯塔夫、廉清宜和查斯汀娜三个人从楼上走了下来。
“雷尼克斯说他今天不会出屋,餐食给他送到房间里面去。”古斯塔夫对薰衣草说道。薰衣草连忙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昨晚死的都是谁?”紧接着,古斯塔夫就问道。
“现在发现了陆凝医生和迷迭香的遗体,我们正准备去看看其他人的情况。”余归亭说。
“那么一同行动。”
这时,翟景秋从二楼的走廊走了出来:“那个披头散发的人没有回应。”
他的脸色已经恢复了正常,看起来已经从好友的死亡中恢复了一些,现在明显将抓住凶手当作了最主要的任务。今天醒来之后,他就开始查看几个住客的房门,没想到第一个就碰到了问题。
“卡迦博先生的作息不是很规律,一般也不应门,他有什么需要都会自己去做的。”薰衣草说。
“平时归平时,现在是现在,把门打开,看看人还在不在。”翟景秋态度强硬地说道。
薰衣草没办法,只能拿出自己的通用钥匙上楼去打开了卡迦博的房门。
室内的情况让众人微微一惊。屋子里一团杂乱,甚至地面上被泼了很多粘稠的汤剂,弄得整个屋子里面都是诡异的气味。用来熬制药剂的坩埚扣到了地上,药剂瓶也落了一地,部分已经碎裂,屋子里看不到人,却能看到墙壁上沾了斑斑点点的血迹。
“这地方……发生过斗殴?”薰衣草谨慎地挡住了门。
“到底是什么还没办法确定,先封锁现场,问问附近的人昨晚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按理说现场成了这样总得有点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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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景秋自己也不怎么确定,毕竟他昨天也住在旁边的房间里面,也是什么都没听到。这里的隔音有那么好吗?
除了陆凝、迷迭香和卡迦博,以及声称不会下楼的雷尼克斯以外,其余住在主馆的人很快就都聚集在了一起。马凯洛夫虽然被人问到了今天的死亡人数,却开始支支吾吾不愿开口了。
“我可不想成为下一个!这座岛上到处都是死亡!你们每个人!你、你、你、你,你们的身上都带着死亡的味道!你们想杀了我吗?因为你们自己都要死掉!”
马凯洛夫的表现近乎疯癫,众人只能放弃了对他的询问。
八点半的时分,大厅的门被人打开,辛西亚沉着脸,单手护着德洛丽丝走进了门。
“来恩伍德和迪米特里都没来?死了?”她语气很平静地问。
众人注意到她的手臂上有一些血迹,茉莉急忙跑去拿医疗箱了,而辛西亚则扶着惊慌的德洛丽丝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出什么事了,辛西亚小姐?”余归亭关切地问道。
“路上遭到了袭击,刚才你们这些人都在大厅里面?”辛西亚冷冰冰地扫了一圈。
“是的,大家都觉得还是抱团在一起比较安全。”久住平真回答。
“哼,我确实也没看到袭击者,倒是也没找到机关,毕竟德洛丽丝的安全还是最重要的。”辛西亚扯开了衣服上破开的地方,让赶回来的茉莉给她的伤口上药包扎,“攻击我们的是弩箭,直接击穿了车窗,你们谁是带着弩箭之类的东西上岛的?”
“大家都没有检查过行李。不过如果用弩箭机关命中移动中的汽车应该很困难吧?毕竟不是人来瞄准。”廉清宜捋着胡子说。
“那就查一下,毕竟也不花什么时间。”辛西亚那怀疑的目光扫过每个人,“组装弩和箭枝体积不小,就算提前拿出去了,也会让行李空上一块,很容易查出来。”
“辛西亚女士,与其这么麻烦,还不如我们返回去看一下袭击现场,想来我们这么多人一起过去,那个偷袭的人也不敢妄动。如果有机关的话,估计这么短的时间也来不及拆卸。”奥兰多说。
“也可以。”辛西亚点了点头,等到手臂的绑带被扎好,便站起身,“德洛丽丝还是跟着我,检查过现场之后,顺便看看来恩伍德和迪米特里,还有代田真由理的情况。”
“还是留几个人在主宅这里吧。”圆谷寺空小心地说。
“那就仆人们留下。”辛西亚向茉莉点了点头,“他们比我们更累,今天的行动不要让他们参与了。父亲呢?”
“雷尼克斯先生说今天会闭门不出。”余归亭说。
“哼,那就算了,现在跟我出发,别耽误时间。”
在多数家族成员不在的情况下,辛西亚很快成为了众人的行动核心,她开车带路,带着一群人很快就返回了事发现场。
这段路从山坡上下来,经过一片山林地段。林木并不像奇目馆那边那样密集,如果有人在其中穿行是一定能看得到的。由于弩箭是直接射穿了玻璃,地面上没有留下什么痕迹。辛西亚下车后立刻带着人往弩箭射来的方向包抄了过去,很快就在森林中找到了已经破损的机弩。
“真的是个机关?”
“而且还是自我损毁类型的,看起来设置机关的人早就准备了……”
正当人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的时候,廉清宜忽然走上前去仔细端详了一下弩弓的状态,然后一摸胡子:“不是很对劲啊!”
“怎么?”辛西亚问。
“这个机关怎么触发的?又怎么瞄准?你车从那里过速度又不能保证,它能百分之百瞄准你的位置?这东西怎么看怎么像个提前布置好的故布疑阵的玩意……哈,也就是没办法还原了,不然我估计这根本就不能触发。”
“廉先生的意思是,发射弩箭的还是人,不是机关?”古斯塔夫问。
“对,依老夫看是这样的。”廉清宜笑道,“换句话说,我们留在房子里的人确实是没有嫌疑,袭击辛西亚小姐的,恐怕就是……”
“先去看情况。”辛西亚倒是没被挑唆起来,“来恩伍德和迪米特里住的地方距离这里并不远。”
众人先前往了山顶的会目馆,也就是来恩伍德的住处。其实这位霍华德家族的长子这么长的时间没有来主馆,已经让人感到有些不妙了,如今只是确定而已。
来恩伍德和米莉亚两人身穿正装,坐在一楼客厅的桌前,两人身前都摊开了一本书。来恩伍德的头向下垂落,一根钢钎从后脑向下刺入,从脖子靠下一些的地方钻出,上面的血已经干涸。而米莉亚的头向后仰,整个脖子显得软绵绵的,根本无法支撑起脑袋,颈椎骨已经完全碎裂。
两人已经死亡了一段时间,尸体上已经出现了尸斑。渡边渊子的尸检水平并不如陆凝,对于现场的检查也找不出什么能够指向凶手的证据来。那根钢钎的来源或许是仓库,只不过一时也排查不出是从什么地方拿到的。
而死亡现场一如既往得诡异。两个人的死状都不是正常人能够接受的。只是经过了昨天之后,众人多少也麻木了,所有死者的现场没有一个正常。
“把现场拍一下,去看看迪米特里那边怎么样了。”辛西亚对于兄长的死亡倒是很冷静,倒不如说他们之间的关系也表现不出多少悲伤来。
迪米特里居住的赏目馆要往山下去。这一次依然是辛西亚带着头,她的车里除了德洛丽丝以外,还有查斯汀娜和余归亭两人。辛西亚是有意这么安排的,这次上车之后,她很快就问道:“二位,昨晚主馆那边是否有什么情况发生?”
“我什么都没有听到。只知道早晨起来陆凝和迷迭香都死了,而且死状很奇怪,之后翟景秋先生发现卡迦博的房间一团乱,人也失踪了。”查斯汀娜说,“说这么多,我其实并没看到现场,尸体已经被发现的各位收起来了。或许余先生知道更多?”
“哈哈,我知道的也并不多太多,毕竟断桉缉凶这种事又不是我的工作。主馆的两具遗体的情况倒是也可以说一下。迷迭香是被吊起来挂在了一个十字架上,心脏被木楔贯穿,双臂被割出了深可见骨的鱼鳞状伤口,这凶手必定是个残忍狠毒之人。而陆凝医生的遗体却稍微有些古怪,她的嘴唇青紫,像是被毒药所杀,我们也在她的手腕处发现了一个针孔。但她的喉咙处也有一个明显伤口,出血量难以判断是生前还是死后的。此外,她的心脏部位有焦黑的电击痕迹,对心脏的剧烈刺激可能也是致死的原因。不止如此,我们还在她的头顶部位发现了被针状锐器刺入的痕迹,不过那个血洞被堵住了,仿佛是要特意给我们发现一样,堵得很显眼。”
“……我想,他们也是察觉到了这两个人在昨天发挥的作用,来恩伍德的死亡可能也是出于同样的理由。混在我们当中的杀人者恐怕还有好几个,而二位也是我比较信任的人,我就有话直说了。”辛西亚冷静地说道,“我认为应该主动出手了,现在已经不是纠结道德感的问题,想要活着,就得把有嫌疑的人全都排除掉。”
“排除?呵呵,这可需要相当大的觉悟。”余归亭干笑了两声。
“我被弩箭袭击了,说明我的命也已经被记在了他们的账上,既然如此,那我们又何必客气?”
“辛西亚,那你怀疑谁?刚刚你被袭击的时候,大家都在主馆……”查斯汀娜问。
“那个机关只有廉清宜看得懂,但是他也可以说谎。凶手既然不是一个人,那互相配合打掩护也是可行的,我——”
辛西亚的话还没说完,汽车下方忽然传来一声闷响,她急忙抓紧方向盘,凭借多年驾车的经验控住偏离的车身,将车开进了旁边的泥地里面,停稳了车子。
但刚刚停稳了车,后面的一辆车也发生了同样的情况,在爆胎的失控中往这边撞了过来,辛西亚一个翻身将德洛丽丝挡在身下,同时伸手将德洛丽丝那边的车门扭开。
“快下去——”
哐当!
两车撞在了一起,多亏后面车的司机也在拼命减速,撞击没有那么剧烈。辛西亚搂着德洛丽丝滚入了泥浆当中,余归亭也护着查斯汀娜跑出了车子。而就在这时,辛西亚嗅到了一股燃烧油料的味道。
“快点跑!”余归亭大吼一声,架着查斯汀娜就往树后面跑,辛西亚也急忙带着德洛丽丝跟上,不过人跑的速度毕竟有限,辛西亚刚跑几米,就听见了身后出现的爆炸声。她立即将德洛丽丝推到最近的一棵树后面,然后整个人向前一趴倒在了泥浆当中,用衣服裹住了脑袋。
烈焰的高温灼痛了后背,还有什么东西打在了身上,所幸并不是直接被炸出来的碎片,而是高抛之后落下的一些,她足够幸运,没有大型零件砸在身上,一些火星也很快被浑身的泥熄灭掉了。
后面的车已经纷纷停下,在爆炸之后,古斯塔夫等人从车上下来,绕开正在燃烧的两辆车,拉出泥浆当中的辛西亚将几个人拖到了安全范围。
“咳、咳,那是谁的车?”余归亭一边抹着脸上的泥一边问。
古斯塔夫扫过去了一眼,后面的车上没有人下来。
“韩律师,久住先生,圆谷寺先生,还有渡边女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