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盾的军团长很快就出现了。他从侧面的一条走廊中走出,也正如这个名字给人的厚重感一般,身穿重甲,背后背着两面宛如门板一样的巨盾,手臂和腿部则嵌有多块小型菱形盾牌,一头花白的头发,容颜却并不特别苍老,双目灼灼,仿佛蕴有火光。
“我的名字是希拉克略,我听到了你们的哨音。”
军团长的目光在众人身上转了一圈,声音严肃,雄浑有力。
“希望哨音呼唤的不是什么无聊的事情。”
“我们奉贵族的悬赏令,前来对王宫监狱的状况进行搜集和整理,希望您能告知我们,如今王宫监狱的状况如何?我们可以走到何处来进行我们的工作?”
希拉克略叹了口气“又是贵族的工作……给我看你们的身份证明。”
蓝荼走上前,从衣兜里取出了一个什么东西交给了他。希拉克略仔细端详了一下,将那个东西放入了自己盔甲的内侧。
“在你们离开之前,这个要由我来保管。”他严肃地说,“你后面这些人都要进去吗?”
“应该是都要的。”蓝荼瞥了一眼,“如果很麻烦也可以精简一下人数。”
“无妨,任何问题都会倒在军盾之下。”希拉克略摇了摇头,“跟我过来,一切按照我说的做。”
他走进了神庙,众人无言地跟在他后方。神庙之内似乎有某种声音压制的手段,进入之后陆凝感觉耳边非常安静,连周围的人的呼吸都无法听闻到。
希拉克略一路走向了那些座位,伸手拍了一下后方唯一的座位,指着蓝荼“你坐到这里来。”
他的声音也受到了一些压抑,不过依然洪亮,蓝荼不敢违背,走到那个座位上坐下来。
接着希拉克略又指了指啪嗞四个人“你们,前面的四个位置坐下。”
四个人依言依次坐下了。
陆凝扭头看了一下剩下的人,前面十六个位置倒是绰绰有余了,不过她不知道是否应该所有人一起进去。
“剩下的人,第一排坐下。”
“请问,我们能留下一两个人在这里吗?我担心……”柳云清刚开口,就被希拉克略打断“这是你们自己决定,要进去的人坐在座位上!”
“我想每个队伍留一个人在外面比较好。”让向陆凝征询意见。
“可以,不过我们留下谁?”
“我……我留下吧。”多丽安低着头说道,“我状态还不好,就不进去给你们添乱了。”
“那么我们队伍就是李移居。”柳云清看了眼李移居,“不准反对,你也是病号!”
李移居无奈地摊了摊手“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不过既然你坚持,好吧。”
鲁道夫倒是一脸跃跃欲试的模样,看起来对王宫监狱早已垂涎了。
陆凝坐在了座位上之后,顿时感到一种重压感慢慢落在自己身上,仿佛这个座位本身就是一种沉重的负担一般。陆凝用财宝解除了心理的不适,但视野渐渐变黑应该不是她的视力出了问题。
一种粘腻的气味,潮湿、温热、血腥……陆凝很难形容究竟是哪一种,但这个味道肯定会让人觉得不舒服,仿佛处于某种动物的体内一般。
她从椅子上站起来,周围已经空无一人,周围慢慢出现了一些光亮,昏暗的蓝色照耀出用粗糙的石头堆叠而成的厚重墙壁,陆凝打了个响指,让一朵火焰出现在肩头,发现自己正身处一个不到五平方米的小格子间内部,面前是一排铁栅栏,不过门倒是大开的状态。
她疑惑地扭过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座位,又看了看墙上。
“这地方不会也是个遗迹吧?”陆凝吐槽了一句,接着往下读过去。
从下方十六座位进入本监狱,将得到临时的囚犯身份。
该身份不会限制你的人身自由,但会限制你在监狱内的行动权限。你无法通过只有狱卒和典狱长才能通过的门,无法使用非囚犯设备,无法得到任何钥匙及类似概念的物品。
作为囚犯,如果你不率先对“重刑犯”以外的囚犯进行攻击,你同样不会被他们伤害。但“重刑犯”对于任何人来说都非常危险,他们身上的囚服为橘黄和白色相间,一旦遭遇尽可能远离。
若要离开监狱,你必须找到一名狱卒或者典狱长,由该人带领你离开。任何个人试图离开监狱出口的行为将视为越狱。
当你在监狱内杀死三名以上的人后,你的身份也将转变为“重刑犯”。
“……这个规矩倒还有点意思。”陆凝低了一下头,就连财宝形成的长袍似乎都不能抵抗这个监狱的力量,此刻她身上衣服的样式虽然没变,但颜色却已经变成了蓝白相间的囚服。
不过既然不限制自由,应当是知道这里是外来访客使用的。不过那个希拉克略军团长为什么不提前说明一下?很多人骤然落入这样的境地恐怕都会惊慌吧?
陆凝再次仔细搜索了一下这个小格子间,确定没有哪里还有线索存在,便走出了门去。
监狱的过道其实很宽敞——相对于那个逼仄的房间而言。陆凝知道自己进来的这个房间其实还算是大的,单人囚室甚至有些只有三平米的活动空间。她离开之后发现周围也有一些格子间,只是里面没有任何人在。
“这个监狱还挺大的。”陆凝沿着过道往明显是楼梯的方向走了过去,靠近那里的地面变成了铁丝网格上铺了几块金属板的模样,透过边缘的网格向上或者向下看去,能发现上下都有别的楼层。陆凝踩在金属板上就能听见咣咣的声音,除非那个囚犯会飞,否则只要经过这里就绝对会闹出动静来。
从这个楼梯间继续往前走,又经过了一排无人的格子间之后,便来到了一个十字路口,前方是很显眼的一个活动区块,面积比较大;右手边有一扇铁门锁住,上面红灯闪烁,大概就是需要权限的那种门了;左手一侧则是一条头顶一条白灯的长通道,看上去略显诡异。
不过说老实话,在经历了时之馆那种已经超乎常识的迷宫之后,陆凝反倒觉得这种普通的复杂建筑走起来舒适了许多。她先进入活动区看了看,这里并没有任何真正所谓的“活动器材”,只是一个大广场,甚至墙上还有十多张照片,全是黑白的,根据下方的简介那都是一些死刑犯行刑之前照下来的。
这地方与其说是活动场,倒不如说是警告的地方。
陆凝转了一圈没什么发现,便将那些囚犯照片都拍摄了一下,然后出来走进了那条一列白灯的通道。这条通道大约有七八十米,尽头的地方向左右两边斜着眼神出去,左侧向上,右侧向下。陆凝思考了一下还是决定先往上走,毕竟监狱这种地方越往下总觉得会遇到更危险的事物。
向上的一部分基本是以平缓的坡度往上,没有楼梯,而且陆凝能够看到这条路有一定的弧度,只能看到前方大约五六十米的通道,随着她继续前行,头顶的白灯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两侧墙壁上的方孔内更加难以看清的微光。陆凝身边有照明甚至有些难以察觉。
“一百二十米。”
陆凝跨上平地的同时,也低声说出了自己估测的走过距离,这里依然是一个牢房区域,但和之前自己所在的那些有栅栏的地方已经截然不同。
这里的墙壁看上去非常厚重,材质也和普通的石头有些区别。所有的门都是使用同样看上去特别的材料制作的金属门,表面粗糙,通体漆黑——不是因为上色之类的问题,只有在大约眼睛的地方开了一个和砖头差不多大小的缺口。
很显然这些监狱都是用来关押更加严重的囚犯使用的,但最大的问题是,大约一半的金属门都处于打开的状态。
“监狱里究竟还有多少囚犯……”陆凝眯起了眼睛,这里还是没有任何活动的迹象,可是靠近查看之后很容易就能发现那些打开的铁门门锁都是被破坏的,而且是外部破坏——有人将这些囚犯都放出来了。
既然有这样的机会,陆凝也顺手检查了一下囚室内部,这些囚室的大小都是不一样的,每个囚室内都有很多划痕,令人怀疑如果不是这里的材料特殊就不只是划痕这么简单了。囚室内的摆设倒是大同小异,一张金属床,一张嵌在墙上的小方桌,以及一个用来方便的小坑。
陆凝站在门外将几个牢房也全部拍摄了一遍,从这里再走到另外一侧会有一个栅栏门,隔着门的对面就是另一个楼梯间,但是更加引人注目的是她来的时候那条坡道尽头侧面有一个低洼坑洞,向下有垂直距离大约八米的距离,站在边缘就能闻到下方的潮湿和腐臭的味道。
水牢。
她用电子眼能搜索到下方的情况,同时另一个糟糕的事情是这里的特殊材质能够屏蔽电子眼的侦查能力,她也无法倚仗电子眼来透视搜索别人了。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咣当”一声。
陆凝立刻回头,看到走廊对面的尽头那个栅栏门那里站着一个人。这个人身穿一身蓝白囚服,但他的头部却仿佛被打了无数马赛克一样完全看不清容貌。囚犯的手上和脚上套着厚厚的毛绒手套和靴子,现在抓着栏杆正在“看”着陆凝。
“你是谁?”陆凝皱起了眉。
“咕噜,哇,呱唔……”那个囚犯发出了一连串意味不明的声音。
容貌看不到,衣服没特点,皮肤也没有一点露在外面,甚至说话都听不懂……
陆凝怀疑这可能不是只有这个囚犯如此,而是监狱里所有囚犯互相看都是这个模样。
陆凝抬手比划了几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囚犯,囚犯立即拍了拍手,然后用力晃悠了两下栅栏,捶打了一下门锁。
“这样交流还真是困难。”陆凝试着将照片甩出去,但是照片一离开自己就化为了黑色的粉末消失了。
她只能向对方摊了摊手。
那个囚犯思考了片刻,然后开始比划起来,仿佛是在指示陆凝应该怎么走,陆凝仔细记录了他的指示,可惜只有这些同样不知道应该怎么走,她确实不熟悉这个监狱的构造,只知道似乎是要走那条向下的道路。
当然陆凝也不知道这个囚犯究竟是什么来头,肯定不会完全相信对方,只是她也确实这条路走到了头,囚犯身份同样无法打开那个铁栅栏的门。
她折返会之前左右分岔的路口,这一次向下。
向下的道路就多了很多台阶路,换句话说下降的距离比刚刚向上的距离其实更多了,这一次侧面墙壁上也多了很多挂画,和之前那些遗照不同,这些则都是警告一些穷凶极恶的囚犯,有着比较详细的介绍。
“割舌人依思利特、忏悔师斯帕罗、人类肖像长孙赋、骸骨竖琴奇涅、纸衣濑户。”
照片一张张落入长袍中,陆凝莫名感觉到一股沉重感,这些人光是肖像就能看出目光中蕴含的疯狂和残忍,她毫不怀疑这些人如果去了集散地会被人偶派对秒收。每个肖像下的罪行中人命数量都是以千为单位的,很难想象之前那样的王国内居然还有这么多罪大恶极的人活着。
她的脚下踩到了一洼水,也来到了向下通道的尽头,这里确实延伸出了很多条路,一个半圆形的小厅两侧是另外一些监狱的通道,而在圆弧上则再次分出了三条路。陆凝回放了一下之前那个囚犯的指路,这里似乎要往左前方的那个路口前进。
但是脚下的地面上有一层水,不厚,大约一两厘米,但是陆凝没有闻到什么异味,而且水看上去很清澈,如果这是死水的话恐怕早就臭了。陆凝仔细听了听周围,电子眼依然遭到了功能屏蔽,不过她可以听到一些水流的声音。循着这个声音,陆凝走向了左侧的监狱区,很快便找到了声音发出的位置——
一个卫生间内,身穿橘白相间囚服的囚犯正在压着一名蓝白色囚服的囚犯脑袋,按在一个水槽当中,而地上的水正是从这里流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