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惜人微微眨了眨眼,伸出手指勾了勾。已经死去的大毛在莫名的力量下再次起身,垂着脑袋站在了原地。海碣见状只是挑了下眉毛,架起左手的大炮一炮将尸体炸成了碎片,燃烧的绿色火焰迅速将血燃烧一空,只剩下一些皱皱巴巴的碎渣。
门口一片寂静。只有莫惜人依然面不改色,抬手让莫怜人将二毛也押了过来。
“不不不不要,我不过去!我什么都可以帮你,别让我送死!别……”
“别怕,把你的盾牌拿出来。”莫惜人轻声对他说。
二毛还没反应过来,莫怜人就一刀割开他的衣服,一块被炮制过的头骨从他的衣服中掉了出来。
“提前做好准备再进去,放心,不会死的。我们只需要你当一回坦克——放轻松点。”莫惜人柔声安慰着,将头骨塞入了二毛的手里。
莫怜人手上使劲,将他往门里送,二毛慌忙激活了头骨,一面足以将他整个人遮住的蓝色火焰盾牌顿时激发了出来。
他跨入了门里。
而走出这一步之后,他的大脑才稍微清醒了一点,这时才恍然察觉自己刚才应该攻击那个抓住自己的女人,而不是走进这个鬼地方来!
就在这时,海碣再次开炮了,他连忙将身体一缩,整个人躲在了盾牌后面,手上传来剧烈的冲击感,但被火焰消除了很大一部分,甚至他可以顶住不退一步!
“真,真的……”
那种狂喜感顿时充斥了他的内心,甚至让他忍不住回头要看看莫惜人几个是不是也跟着走了进来——这也是他意识中断前最后一个念头。
海碣动了。
黑色的枪将二毛高高挑在空中,火焰烧灼着他的血液,死状比起他哥哥来说好了一点,仅此而已。
门外的人们刚刚看到的是非常奇怪的一幕。
二毛战战兢兢地举着火盾走进了房间,然后海碣果断开炮,炮火轰击在盾牌上被拦住了,之后二毛忽然做了一个缩头的动作,顶住了盾牌。而海碣则起身绕到了侧面,长枪一挑,将毫无反抗的二毛直接戳在空中,随后火焰燃烧,二毛眼见着被烧干。
“他的反应……”庞少桐总觉得这一幕有种谜之熟悉感,二毛的整个动作好像都变成了被放慢的影片,都慢了几拍。而莫惜人此时脸上的笑容也不见了。
她无法确定双方的能力哪个更快。
以莫惜人的性格她当然已经找到了足量的“替死鬼”。在这之前她也测试过了自己获得的天赋能力究竟能达到什么程度,结论就是——没有上限。
只要她还指挥着尸体,任何落在身上的伤害都会毫无例外地被转移,这也让莫惜人甚至有了和乌鹊那种神出鬼没的能力战斗的自信。可海碣的能力并不相同,那种放慢了人的动作是否也可以同时延迟她转移伤害的能力呢?
看着海碣冷酷的表情,莫惜人的内心也有所动摇。
程雾泠站在一面巨大的镜子前。
“以这个年代的工艺水准来讲,制作出这样的镜子不是不可能的。”
这面镜子的高度将近四米,镜框是雕刻着各种神佛图案的木框,由于年代久远已经有部分开裂的迹象了。祈祷室里除了一些桌椅以外就只有这面镜子摆在应当是神像的地方,几乎一看就觉得有问题。
“程雾泠!”
陆凝和宁夜衣,以及楚剑庭和朱宏烨四个先后赶到了这里。
“你们来了?有什么发现没有?”
“这里很干净,但又看不见人,很难想象这么大的城堡里一个人都没有。”楚剑庭说。
“一层发现了一些生活用品,看起来是给和我们差不多大小的人用的。”朱宏烨跟着道。
“塔楼方向是猎人镇守,那里作为监狱囚禁了一个夜之族。”
“月?”
“嗯,你去过二楼那个大型卧室了吗?”
“去过了,那么这边恐怕就是身材最大的那位使用的地点。”
程雾泠伸出手,碰了碰镜子。镜面上顿时荡起了水面一样的波纹,对面影影绰绰地出现了火光。
“传送门?”宁夜衣走上前,聚集了一个水球扔向了镜子,水球穿透镜面,消失不见了。
“楚剑庭,朱宏烨留在这。”
“什么?等等——我们作为战斗人员不是应该跟着一起吗?”朱宏烨顿时不干了,“眼前就是最终战斗的地方了,你让我们在这里停下?”
“元老猎人为什么会为夜之族效力?从乌鹊和朗星的话来看明显都是不情愿的吧?那就说明有什么是夜之族可以掌控的,为此我们不能让身上有腐朽的血的你们两个进去。”程雾泠解释了一下。
“你可以早点告诉我们的……”
“不,你们还有别的事情要做。”陆凝跟着说道,“你们身上的诅咒是我们特意留出来的,现在你们绕向城堡的后方,二楼找个能看见外面景物的地方,等对面山上的信号。”
“信号?”
“嗯,之后按照这个来做。”宁夜衣将一个口袋塞入了楚剑庭手里,“里面写的东西只有我们几个知道。相关的事项迄今为止也没有在任何场合明说,注意我们肯定在被什么东西监视着,所以在看到信号之后,再打开袋子。”
“信号……是什么?”
楚剑庭茫然问。
“只要看到你就会明白。”陆凝神秘地摆了摆手指,随后伸手触碰镜面。
她整个人立即消失了,接着,程雾泠和宁夜衣也伸出手,进入了镜子之中。
眼前的景物瞬间切换,周围的温度骤然上升了一个档次,焦灼感从周围传来,让陆凝的头上冒出了一些汗珠。
这个地方应该是一座工坊。
她站立的地方身后便是一面相同的镜子,左右两侧则是用石头阶梯状搭建起来的平台,每一级上都如同兵马俑一般排列着手持武器,浑身重甲的士兵,这条如同阅兵一样的路一直向前足足近百米远,中间用数对大型铜柱隔开,铜柱顶端挖空,赤红色的火焰在其中燃烧,照亮了整条路。
很快,宁夜衣和程雾泠也出现在她的身边。见到眼前这壮观的兵俑列阵,宁夜衣不由得发出了一声赞叹,而程雾泠也用颇有兴趣的目光打量起了周围。
“我们前进吧。”陆凝说道。
三人并不担心这些东西会活过来——单凭这里的数量已经足以碾压被囚禁在监狱中的游客数了,加上这种传送的方法,如果这些兵俑能动来多少人都没用,那么杀死血根除诅咒也就是个笑话。
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不会发布。
道路部是暗金色的金属砖铺就,踩踏上去甚至能听见清脆的声响。一路走过,兵俑虽然从造型到武器都有变化,但确实都是雕塑。
路的尽头是一间巨大的工坊。
一座燃烧着血色火焰的煅炉占据了房间左侧的很大一片区域,一柄光是剑柄就有大腿粗细的巨型宽刃大剑的半个剑身被置于煅炉上方烧得通红。而除此之外的地方大多堆积了小山一样的矿石,一些铲子和镐子之类的工具被随手丢在矿石堆旁边。其余如同模具、水桶之类的东西也被乱扔一地,杂乱程度比起外面整齐列队的兵俑简直就是两个极端。
至于血——就在对面的尽头。
一颗用各种宝石碎片拼接出来的彩色圆形镜幕下,放着一尊漆黑的王座。一个头戴斗笠,身上穿着蓑衣的巨大躯体坐在王座上,似乎正在沉睡。他的身体如同神话中描绘的恶魔一样漆黑而瘦骨嶙峋,然而他的手指细长锋利,胸膛中燃烧着和煅炉内一般无二的血色火焰,透过黑色骨骼一样的皮肤放出了光亮。血的身高从坐姿估量大约有三米,他的头部被斗笠遮住,搭在座位上的右手边静置着一把巨大的锻锤。
哪怕没有苏醒,这个恶魔一般的巨大身体也足以让常人心生恐惧。纵然是早已准备猎杀的陆凝,此刻也自内心升起了怀疑的感觉。
“这真的是……可以杀死的家伙吗?”
迄今为止,陆凝所杀的差不多都是人类大小体型的目标,弱点明显,而且她能感觉到对方是和自己同一层次的生命。
但是血已然超过了这个认知范围。
脚步踩踏在地板上的声音,在只有火焰燃烧声音的工坊中尤为突兀。
似乎是心有所感,三人同时停止了脚步。
搭在王座上的手,微微动弹了一下,随后,手腕猛地一翻,细长的手指已经合拢在锻锤柄上。
带着如同生锈机械活动一样的咯啦声,因为沉眠而有些歪斜的身体慢慢坐正了,低垂着的头也抬了起来。
那是一个如同倒着的水滴一样的头颅,比例过于庞大的上半部分睁开了三只如同半朵花一样分布的眼睛,而尖锥一样的下巴上裂开了隐隐透出火光的裂缝,恐怕这就是他的嘴了。
随即,火光开始闪烁,从这条裂缝一样的口中,发出了如同九幽冥府传来的回响
“看来我好像睡了很久……但我总能在合适的时候醒过来。”
三颗布满血丝的眼球向下一转,紧紧盯住了站在远处的陆凝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