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触到了威廉的眼神后,见识到了天高地厚的伊织果断地选择了从心,把称呼连续变了三次,最后甚至已经有点低声下气的味道了。
他几乎是恳求地说道:
“你……您能不能……能不能别让它继续了?再这么下去的话……表姐怕是要头疼一个星期啊……”
威廉不满地斜睨了他一眼。
我特么也想让他停下,而且我不光想让它停下,我还想给它一个五百顶帽子摞起来的深刻教训,问题是我现在拿这货没办法啊!
接到了威廉的眼神后,伊织下意识地退了半步。
在刚才靠近到威廉身边时,他便产生了一种被猛兽盯上的感觉,强自按捺住才没有撒腿就跑,能够说出那些话已经鼓起了极大的勇气。
然而看着艾薇儿愈发痛苦的表情,他偷看了面色阴沉的威廉一眼,还是颤巍巍地开口说道:
“我……我觉得哈,我们可以先把这头梦魇……”
“你闭嘴。”
“奥……”
两人足足等了快一个小时,这匹该死的梦魇才算是进食完毕。
它像是喝醉了似的,晃晃悠悠地抬起了头,接着咧开巨大的马嘴,朝着威廉唏律律地叫了一声,随后志得意满地甩了甩尾巴,以饭后消食的速度踱出了正厅。
马的欠绿!
威廉恼火地瞪着它的背影,随后伸手拍了拍伊织的肩膀。
“看着点儿你表姐,我去把这匹该死的梦魇弄死!”
伊织有些愣神地点了点头,随后面带疑惑地道:
“它……不是你的马么?”
威廉正全神贯注地盯着那匹梦魇的身影,随口回答道:
“我没有马!”
话音刚落他就反应了过来,但已经来不及了,只得回头瞪了伊织一眼,黑着脸补充道:
“这匹梦魇不是我的,应该是被你表姐的灵魂吸引来的,大概已经纠缠她一段时间了。
我没有攻击灵魂的手段,你又没学会灰牧师针对灵魂的战技,所以我要跟上去找它本体的位置,听明白了吗?”
“明……明白了……”
见威廉的脸色阴沉的可怕,伊织连忙点了点头,随后迟疑不决地道:
“额……我学过二阶的灰缰绳,其实能碰到它来着,但我以为它是……”
威廉懊丧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
刚才被梦魇嘲讽得有点上头,居然光顾着考虑杀伤性的战技,忘了还有控制性的能力可以选择,都怪那匹死马!
在心里将梦魇族群扩张计划增加到一千匹后,威廉顺手抄起面色惊恐的伊织,向着门外冲了出去。
“那你也一起!”
“我我……一起倒是没问题,但你能不能先放我下来?”
“不能!闭嘴!”
“奥……”
离破晓领不远的道路上,一支装束怪异的骑士小队正慢腾腾地向前移动着。
小队最前方是一名穿着黑衣的女人,她的速度明显比其它人要快得多,所以每走上一段时间,就要停下来等其它人一会儿。
女人皎好的面孔上满是不耐烦的神色,但碍于身后骑士们的速度,只得一次又一次地等在前方。
几次三番之下,她终于忍无可忍,回过身双手叉腰愤怒地骂道:
“该死的!你们不是一支骑士团吗?扛着马走路也能算骑士?”
听到她的话后,九十多名骑士整齐划一地抬起头,扛着自己背上的战马,看向了队伍前方全身着甲的骑士。
一身灰色甲胄的骑士直起身子,并没有理会女人的抱怨,而是放下背上的黑马,定定地看着远方。
“不想等,你就滚。”
灰甲骑士的声线又冷又硬,听起来像是磕在门牙上的冰碴子一样,内中带着令人心悸的冷漠。
女人仿佛被淋了一头冰水,脸上不耐的神色被这句话怼散了大半。
深吸了一口气后,她冷笑出声。
“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别怪我吃独食!”
话音刚落,她便展开了身后的蝠翼,笔直地掠向了夜空。
灰甲骑士定定地看着女人的背影,见她彻底消失在夜色中并未回头,索性直接坐倒在地,开口命令道:
“所有人原地休息!等待梦魇觅食结束!”
随着冷冰冰的命令声,这些甲胄包裹程度极高的骑士们应声而动,纷纷解下背上的马屁,动作整齐地双腿盘膝,并身姿挺拔地席地而坐,甚至连两名缺了一条腿的骑士也同样如此,两两之间的距离像是被尺子量过一样,齐整得吓人。
就在所有人开始休(静)息(坐)时,一名体型壮硕的骑士突然站起身子,走到了灰甲骑士身后,毕恭毕敬地单膝跪倒。
“玛姬大人,我有一个请求,还望您能够批准。”
“说。”
“我要退出这次任务。”
体型壮硕的骑士摘下头盔,露出了白森森的头骨。
他伏下身子,声音平稳却坚定地道:
“玛姬大人,这五百年来,我一次都没有违逆过您的命令,但我当初立下的誓言,是守护吾主的血脉,以及尽我所能去消弭这个国家的痛苦。可现在您所做的一切,已经背离了我的愿景,恕我不能再为您挥剑了。”
灰甲骑士的身姿纹丝未动,连头都没有回一下。
“洛桑,和你一个想法的人有多少?”
体型壮硕的骑士沉默不语,骑士小队中一名又一名骑士单膝跪下,先后摘下头盔轻轻地磕在地面上。
灰甲骑士默默地听着,石头与金属碰撞的声音一共响了二十三次。
“二十四个吗?”
名为玛姬的灰甲骑士点了点头,语调平静地道:
“你们会选择拒绝这次任务,是听了那些灵魂的述说么?”
二十四名亡骸骑士无人出声,但也没有人出言反对,明显是默认了这个说法。
少顷,在一片连呼吸都不存在的死寂中,传来了令人牙酸的骨节摩擦声。
灰甲骑士缓缓攥紧了拳头,铁灰色的手甲被一股可怕的力量捏得生生变形。
“我最后说一次,那些都是假的!”
灰甲骑士的声线中带上了一丝愠怒。
“父亲大人是独一无二的,他体会过最深沉的痛苦,但却依然深爱着这片土地,所以才能用最纯粹的理想将你们这些人聚集到一起。
而那个叫艾薇儿的女人,从小就活在奢靡的王室里,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做痛苦,怎么可能会发自内心地想要改变这个国家?
你们听到的那些事,不过是她和国王争权夺利的手段!你们这些脑子里……你们从来没有接触过这种事,根本就什么都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