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六十四章;兵临城下
“大汗?”
“大汗!”
“嗯……”
熟睡中的夷男被手下的两声呼唤叫醒过来,随着年龄越来越大,夷男的身体状态也越来越差了不少,早就不像年轻那会儿,一场战事来回几个月,不知疲惫是何物!
强忍着困意得夷男揉了揉眼睛,从羊毛毯上坐起来,
旁边的几个汉人侍女赶紧拿着布巾过来伺候。
“大汗,回来了两个秃鹫……”
手下的话都没有说完,拿着布巾擦脸的夷男瞬间清醒了许多,然后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挥了挥手;
“都下去吧,我很巴儿贴说几句兵家之事。”
“唯!。”
夷男可能是打草原上对汉人的生活方式最向往的一个了,从他年轻时候游离四方到汉人那边开始,就一直模仿汉人的生活习惯。
居住的牙帐不是牛羊皮做的帐篷,
他的老窝里,
是一个城池。
没错,大草原上唯一的城池,就是夷男叫人修造出来的。
夷男的宫殿是请的汉人那边的高人过来监督设计出来的。
侍女也是夷男从汉人那边买过来的,都是隋朝的宫女,或者官方教坊司里出身的女人。
真真的规规矩矩,如果不是有草原人进出的话,你根本看不出来夷男是个草原人。
因为他经常穿着汉人的衣服,梳着汉人那种头发,上头还插着汉人们常用的那种簪子,耳且还住着和汉人们一模一样的房子……
看着侍女们答应离开帐篷,夷男快速吩咐;
“叫他俩分别进来,从帐篷后边进来,不要惊动了任何人。”
“明白了大汗!”
没多大一会儿,夷男亲手掌控的探子从帐篷后边进来。
“大汗,李钰带着那些女人和队伍,又往东北方向走了七十三里。”
“当真?”
“千真万确大汗,末将亲自带着孩子们一路装扮成百姓,
跟在他们的队伍后头,
亲眼见到的。”
“那边的百姓允许走动?”
“准呐大汗,都觉得他们朝廷派出了二十万大军可以高枕无忧了,所以汉人那边跟没事人一样。”
夷男右手不停的敲打着大腿,心不在焉的应付着;
“他李钰就如此大意?镇守朔方的李世绩就不管管他的手下?”
“大汗,前头不是您都知道的吗,那李钰不归三路大总管任何人的手下,朔方的李世绩根本管不到他的,所以他才敢带着妇人游山玩水!”
“嗯,我知道,表面上他确实不归那三路大总管任何一个,但是明眼人都清楚,他是归在朔方行军道大总管李世绩手下的。”
“对了大汗,李钰两天前又和手下几个大将军们吵架了,这次比之前更凶猛一些,其中一个大将军说的很难听,意思是说李钰不顾国之大事,迟早要惹出来大麻烦,并且还说皇帝绝对不会轻饶了他,
反正一大堆,末将记不住那许多汉人们的话,
学不来的。”
“嗯,不用学,你能打听到这些已经很好了,并且如此详细,有功。”
“谢大汗夸奖,都是末将应该做的。”
“嗯,先不着急论功行赏,你们里十几秃鹫这一回都有功劳,先说说李钰那边的事情,他是怎么对待那个大将军的?”
“是,启禀大汗,刚开始李钰还是之前那样,装疯卖傻,假装耳朵背听不清楚,后来那大将军说的狠了,终于惹毛了李钰,要把那两个大将军执行军法,打十军棍,被李氏二房的梁大家长给拦住了,两边说合一番,化解了这一场争斗。”
夷男面不改色,又询问了各种细节,然后打发了这个手下。
接着另一个秃鹫进来;
“大汗。”
“不用多礼,你知道我想听什么,你且仔细的说清楚点。”
“是大汗,最近这些天,三路行军大总管都派人去了李钰的军营里,劝说他坐镇马邑城……”
“哦?三路大总管都着急了吧,也是,换做我是其中一个大总管,手下除出了这样一个混蛋,我也得天天吃不下饭的。”
“可不是嘛,大汗说的有道理。”
“那朔方道行军大总管李世绩恐怕不是第一次派人警告李钰了吧?”
夷男的问话叫进来报信的秃鹫大吃一惊,只看他的表情夷男就知道自己猜测的八九不离十了!
“是啊大汗您怎么知道的?最近六天里,朔方的李世绩派人过去两次,加上这一次和其他两路总管一块儿,等于李世绩已经安排了三批人马,至于到底说的什么,末将弄不清楚,反正就是叫李钰安心守营,不要乱跑的事儿了。”
“嗯知道了,那些大人物们说话,你不可能弄得一清二楚的,我不怪你们,下去歇歇吧。”
“是大汗!”
打发走了两个秃鹫,夷男抬头询问;
“那几家今天的信来没?”
夷男这话是有内容的,他很聪明,虽说都是自己的手下,可是夷男为了防止两边的人马串供,分别派出了两队探子在汉人那边活动,并且这两队人马互相不知道对方的存在,能够充分保证得来的消息不是敷衍!
即便如此,夷男还不放心,他怕奸诈的汉人合伙做局糊弄自己,于是和汉人那边几个五姓七望里的大家族约定,每天来回书信,每天都要派人从小路过来通个气。
最迟两天一次,不能超过提前说好的两天的时间。
那几个大家族也算言而有信,最近这些天几乎每天一次通信,没有耽误任何事情。
所以两批探子回来说的,夷男提前几天就知道了大概,甚至他已经知道的故事,比探子们回来说的更加详细。
“启禀大汗,那几家的人马都没有到来,估计得到天亮,或者中午。”
“嗯,知道了,交代下去,不论什么时候,什么地方,本汗在做什么,只要那边几家的书信到来,立刻拿来。”
“是大汗,末将记住了。”
“啊……”
夷男打了哈欠,再次躺下,一口气睡到天亮,这才起来吃饭,等消息。
总算没有叫夷男失望,等到天黑的时候,三个大家族门户按照之前约定好的时间安排了人马,带着书信过来。
众人大吃大喝一通,直到傍晚时分,李钰才和秦琼一块儿,将一群吃饱喝足的,文武重臣打发走。
站在翼国公府门口,李钰和最后一个离开的程咬金挥手作别。
难熬的一天终于过去了!
站在台阶上,李钰回忆着一群将军们土匪一般的抢夺行为,
暗笑不已,没想到这群将军们,
简直和孩童一样的心理,除了李靖,和李绩成熟谨慎之外,
其他的,多少都带着一些流氓痞子的气息。
说难听点,和土匪也没什么区别,尽管李钰还没见过,土匪应该是什么样子。
特别是那尉迟恭,都四十多的人了,还总和比自己小十岁的牛进达较真,
两人为了争夺一个衣服柜子,把对方的袍子都能扯破!
看着李钰发笑,秦琼叹息着说到;“是否觉得他们……太过荒唐?”
秦琼实在很难找到,合适的形容词,来表达他内心的意思。
不过李钰倒是听懂了的。
“回叔父的话,侄儿不敢有丝毫轻视之心,只觉得这些叔父,伯父们,天真无邪,都是真性情,真汉子!”
李钰这话虽然说的冠冕堂皇,可傻子能听出来其中的褒贬之意。
秦琼低沉的声音仿佛从十年前传来;“若是你和他们一样的经历,你也会和他们一样的。
那些征战沙场的年月里,众家兄弟经常一天也吃不上一顿吃食,
有时候一天也找不到水源,将士们只能硬抗……
战场之上谁也不知道自己能否活过明天,你看着自己身边的兄弟一个一个的倒下去,唉!”
“叔父,既然都是将军,难道就没有专门的供应?
侄儿是说将军们可以开小灶啊……”
“混账,这就是汝读了十年的圣贤之书?
这便是汝对将军的认知?
这就是汝做的学问乎?”
一连三问,秦琼的声音也越来越大,音调也越来越高!府门口守护的府兵,也跟着噤若寒蝉。
李钰懵了,早就已经习惯了秦琼和程咬金,全方位爱护的他,
第一次看到秦琼发火,问题是也没说什么啊晕!
“叔……叔父,侄儿是说……将军们都饿着肚子,这如何带兵厮杀?况且这……”
“放屁!”
李钰哪见过秦琼发怒,忽然之间结结巴巴,只想解释自己没有任何轻视将军们的心思,
奈何却事与愿违,反而还解释出毛病了还?
听到秦琼的一声呵斥,
李钰不敢再言语一声。这秦琼与程咬金,将他当做自己的孩子一样,把他穿越的悲凉降低到了极点,
长辈的关怀和亲情,更是给了他无尽的温暖。是以看到长辈发怒,他干脆闭口不语!
他哪里知道,这秦琼可是出了名的爱兵如子,行军打仗,从来都是和府兵同吃同睡,从来不搞特殊,
即便是一个普通的府兵,秦琼也当做是生死兄弟,
也正是因为如此,秦琼手下的兵,才对秦大将军,极为尊敬,视为父兄般的存在,
秦琼的半生戎马生涯,历经大小战阵两百有余,负伤无数,
数次安危,都是手下府兵拼死救回来的!
可以说没有手下的那些无名府兵,他秦琼早就命丧黄泉了,何来如今的荣华富贵?
是以秦琼本来就忠厚,又爱兵如子,到后来越加爱护自己的兵士,任何一个儿郎他都要关心过问!
如今听自家侄子竟然说什么专门的供应?
还扯什么小灶?李钰越解释,秦琼越生气,无名火上身!
“你知道什么?做将军的,你不爱护自己的士兵,如何生存?
那下一刻生死不知的战场,你还能不顾士兵死活!自己开小灶?
汝可吃的下去?
还说什么饿着肚子如何带兵,怎么?饿着肚子就不能带兵了?
士兵们都饿着肚子呢?就你受不住??
哪个不是母生父养?
就你娇贵?
还带兵?汝有这种念想,永远也带不好兵!
大兄一生忠勇仁义,人人敬佩,便是将军,都督,总管,都敬佩不已!
汝怎么一点没有学来?
尽说些刻薄寡恩的话!”
秦琼的一番教育,如连珠炮一般,轰击了过来,李钰连反应都来不及就被说的哑口无言!
“叔父,侄儿知错了!”
旁边的郎将秦虎,看秦琼话告一段落,赶紧上来解和;“大将军,小郎君也是无心之言,并未太过,
大将军息怒,且小郎君年岁太小,不知轻重,何必如此大怒,
还需慢慢教导,大将军明鉴!”
李钰对上来劝解的家将秦虎投去感激的眼神。
“小?他还小吗?过了正元他也算十五了,农人家的子弟到了这般年龄也该婚配了,还能算小!”
“启禀大将军,这小郎君自小被大儒教导,文士出身,怎能理解那军中之事,还望大将军明查。”
李钰真是太感激这秦虎了,今天幸好有他在,
否则谁知道能闹成哪样?
看看周围几个护卫,见大将军发怒都躲开远远的,
也只有这秦虎才敢上来说话了。
心里默默打算,以后对这秦虎可要好生感谢一番才是。
秦虎的话确实让秦琼想到了很多问题,没错大兄在时太注重读书了,竟然不教导他兵法,军事,
看来大兄也不是完人呀!
不行总是这般学文,对用兵一道,一窍不通可如何是好,
这三家皆是武将出身,可不能叫下一代断了传承!
大兄当年,先是用战功,为自己和知节铺平道路,
后又用功劳相抵扣,救下那柳万泉的性命,
非是如此,大兄当也是将军之身了!
想到此处,秦琼觉得十分有必要,对李大郎开始一番改造。
一定要将诸般武艺,兵法,尽数传授,才对得起大兄的结义之情,和照顾之恩!
“恩,三郎所说也不无道理,
总叫大儒教导,恐怕将来太过偏文,于武功一道,匮乏甚多,如此这般,如何出仕?
也罢,自今以后,就某与知节来教导他兵法战阵,行军调度之事!
但今日之错,不可不罚,
用兵一道可以再学,然这心念不正,一切都是水中月,镜中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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