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虚宫大殿内,诵经声连绵不觉。
自从三日钱前皇帝召了一帮道士,整个玉虚宫就被诵经声萦绕,几乎等同于宗教场所。
虽然如此,但皇帝却没有闭关,每日该看的奏折还是在看。
今日从起床到现在,朱瑜隽才看了二十来份奏折,就觉得身体疲乏无比。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叫了一帮道士来念经,因为他本人已经没法坚持念完。
以前还能用丹药顶一下,可现在吃丹药的作用也在减弱,让朱瑜隽做许多事都觉得力不从心。
身子倚在道榻的扶手上,这是朱瑜隽最近才加上的物价,靠在扶手上能让他轻松一些。
就在这时,一旁有小太监端着托盘跪着,说道:“皇上,该进丹了!”
瞥了一眼红澄澄的丹丸,朱瑜隽微微闭上眼睛,等了一会儿后才说道:“呈上来吧!”
随即在太监的服侍下,朱瑜隽将丹药吃了下去,然后他就感觉身体轻盈了一些。
他现在,是真真离不开这东西了!
微微闭上眼睛,等待着身体的愉悦度过之后,朱瑜隽才又拿起了一份奏折。
“请升吴国瑞为太子少保,入朝参与机务!”
手上这份奏折的内容,皇帝简略扫视了一遍之后,将其主要内容归纳了出来。
最为关键的是,上此奏折的人乃是吏部侍郎周厚诚。
此人在秦党其中地位颇高,这份奏折有他呈送上来,便具有不一般的份量。
吴国瑞是谁?他可是黄党的支柱型人物,对他的安置必须要慎之又慎。
而周厚诚的奏折,虽然表面上升了吴国瑞的品级,但太子少保却是无实权的官。
将吴国瑞升走,对黄党来说无疑是很大打击,但周厚诚的奏折明面上找不出反驳的理由。
吴国瑞为国屡立大功,难道不该晋升?在东南多年转战,难道不该回来奉养父母?
不管是从忠义和孝道,吴国瑞都该回京城来做官。
即便朱瑜隽想拉黄党一手,可他此刻也不得不考虑一个问题,自己有没有必要替黄党主动出头!
他扶持黄党是做什么的,还不就是为了帮助他打压清流,现在清流发难……正是到了黄党发威的时候。
党争不断,作为皇帝应该做的是超脱党争之上,然后因势利导左右局面。
“换下个吴国瑞,黄玉成他们还倒不了!”朱瑜隽如是说道。
随后,朱瑜隽拿起御笔,在奏折上批下了个“准”字。
尽力过汪海风波后,朝廷上已经安静了半年多时间,斗争再起也不是稀奇事。
一直堵着也不是个事儿,只要把握住斗争强度,就不会出大乱子。
放下手里的奏折后,朱瑜隽又连续看了几份,顿时又觉得头昏脑涨起来。
于是他打算歇息一会儿,随后他命人撤下了奏折,立马就有茶水奉上。
一口香茶饮进肚中,朱瑜隽稍稍感觉好转了些,然后他微眯着眼靠在扶手上。
在他短暂入睡之后,很快就被诵经声吵醒,不知怎的经文让他听得心烦意乱。
于是朱瑜隽想要起身,他想去窗户边看看天空。
然而,此刻他竟无法将自己身体撑起来,于是他的想法只能作罢。
虽然他可以让殿内的太监扶他起来,但朱瑜隽不想让人发现自己的虚弱。
放眼整个玉虚宫大殿,朱瑜隽显得极其落寞,此刻他竟找不到一个能说话的人,只有冰冷的权力陪伴着他。
而在皇宫之外,六皇子府邸书房之内,分别坐着内阁次辅秦延文、礼部尚书庄泰宁和刑部尚书孙学真。
这些人都是秦党一系的核心人物,同时也是六皇子朱琇的主要支持者。
“这样做,是不是太着急了些?”坐在书房的正位,朱琇面带忧虑道。
在一月的时候,秦党一系向皇帝和黄党发了难,最终闹得鸡飞狗跳后被压下。
此番若再主动挑起干戈,很难讲局面会如何发展。s
“殿下,这不过是试探而已,若皇上准了我们自会有下一步举动,若是不批咱们再等等也无妨!”礼部尚书庄泰宁沉声道。
“下一步举动?如何举动?”朱琇抬起头问道。
这些做臣子的让他心里最不舒服的,就是很多事情都没跟他交底,以至于很多时候搞得他很被动。
刑部尚书孙学真说道:“我们已经掌握了黄党大逆不道的罪证,只要这次皇上准了奏,咱们就可乘势重创黄党!”
“是何罪证”朱琇追问道。
“一首诗,一首大逆不道的诗!”孙学真微微笑道。
“谁写的?写的什么?”朱琇接着问道,这事儿他得问清楚了才安心。
而这时,孙学真看了一旁的秦延文,后者点头后他才开口道:“黄玉成最珍爱的孙子黄明轩,如今在翰林院做修撰,他在自己所作的画上题了一首诗……
黄明轩这个人朱琇知道,却是有几分才气在,而且还是当年的榜眼。
“他的诗写的什么?”朱琇接着问道。
“三花聚顶本是幻,脚下腾云亦非真。大梦一场终须醒,无根无极本归尘!”孙学真徐徐念道。
书房内顿时安静下来,良久之后朱琇才说道:“此人当真是熊心豹子胆!”
当今皇帝酷爱修道,一门心思想着羽化登仙,黄明轩却在诗文里说炼道修玄皆为虚幻,就像大梦一样终需醒来,一切最终都要归于尘土。
客观来讲这首诗立意不错,但在当前这个时代,确实一等一的反诗。
这对当今皇帝来说,是比直接扯旗造反还要严重的事。
“这东西是如何发现的,证据放置于何处?”朱琇接着问道,这一次他也看到了扳倒黄党的希望。
到时候他倒要看看,在黄党被重创之后,他那位八弟还拿什么于他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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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厚诚的奏折是给吴国瑞升官的,为朝廷有功之臣请赏,这本就没有过错!”
“东西保存在黄明轩书房,他在宴请翰林院同僚时,被咱们的人发现了后顺了出来,上面可还盖着他黄明轩的私印!”孙学真笑着说道。
这就是人证物证皆在的意思,朱琇搏一把的心思也炽热起来。
“那接下来,就看父皇如何批示了!”朱琇端起茶杯道。
而一直没说话的秦延文,此刻则道:“殿下且安心,即便这次试探失败,也不会有什么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