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道师不必客气,可称我为白眉真人。”相貌儒雅的练气真人微微一挑白眉,温声道。
陆通不置可否,他总不能真的戳穿眼前这位真人的老底,因为齐老道传来的消息中,这位真人年少时的本名叫做杨铁牛。
那名字虽然朴实,但的确与眼前高来高去的练气真人不太搭。
白眉真人继续语气平缓地道:“陆道师所言不错,老朽四百多年前,的确是出生于云竹山下的荒野小村之中。”
说话间,白眉真人流露出一抹追忆之色,继续道:“年少时,我曾立志走上修行长生之路,终止云竹山一带的混乱之象,为家乡谋太平。”
陆通继续沉默,这位白眉真人的少年时期,其实挺悲惨的。
当时的云竹山自保无力,治下的子民也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白眉真人的父母和许多亲人,都在混乱之中死的死、散的散。
恐怕也正是这个原因,才导致白眉真人生出这样的志向吧。
“白眉真人为何没有拜入云竹山附近的青云宗或上官世家修行?”陆通有些好奇问道。
白眉真人微微冷笑道:“当时的宗门于我如猛虎,就算真能拜入其中,也只会沦为随意牺牲的弃子。”
“所以,我决定走散修之路,背井离乡、远走天下,找出属于自己的路。”
白眉真人一提到宗门,似乎就有些怨愤,只不过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陆通大概能明白白眉真人当时的心境,他将家乡的混乱和亲友的命运,都归根于宗门混战之祸,所以更不愿拜师入门。
“那为何真人现在又选中了陆某?”陆通问出最关心的问题。
白眉真人看向陆通,意味深长地道:“其实,从你进入九玄城没多久,我就开始暗中关注了。”
“包括你在云竹山的所作所为,我都有所了解。”
“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陆道师与老朽的目标是一致的,都想为云竹山做一些事。”
白眉真人继续道:“不过,以前的你根基未稳,能坚持多久恐怕你自己也不清楚。”
“现在嘛,我相信你有这个潜力,而且做的已经很不错了,至少比我这个行将就木的老人敢作敢为。”白眉真人说到这里,略带几分自嘲。
曾经那个立志要回报故乡的人,走得远了,似乎就快忘记了初衷。
直到渡劫无望、寿元将近,方才回到曾经那个少年的记忆里。
陆通微微点头,追问道:“白眉真人应该看得出来,现在的云竹山虽然表面繁华,其实依旧是强敌环伺。您就不担心,再次沦为宗门争斗的弃子吗?”
这倒不是陆通夸张,云竹山虽然有了一定的底蕴,但是与周围的宗门势力差距依旧明显,情况不比几百年前好多少。
白眉真人再度挑动独特的白眉,“这才是我观察你这么久的原因,至少,从你身上我看到了一些不一样的特质。”
“我相信,你不会视人命如草芥,就算是对那些山下的凡人也一样。”白眉真人不吝称赞道。
“至于说到强敌环伺,老朽这几百年又何曾不是靠自己用命争出来的命呢,只要能保故乡一方太平,我愿以残生助你。”
“何况,云竹山现在不缺道场和传道师,缺的应该是我这样的真人护道,争取更多的时间,不是吗?”白眉真人反问陆通。
不得不说,陆通被白眉真人的故乡情怀打动了,虽然现在还不确定对方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
“好!那就有劳真人暂时坐镇九玄城道场,为外出历练的弟子们护道。”陆通直言不讳道。
“若他日陆某得以上山,自会助前辈一臂之力,突破大关。”陆通同时给出自己的承诺。
白眉真人微微摇头,仰天轻叹道:“老朽寿元不多,潜力日渐枯竭,恐怕等不了那么久,只希望能发挥余热罢了。”
这位真人,明显是不相信陆通能助他突破筑基之劫,他来的目的也不是为了等待那一天。
陆通暗自推算了一下,眼前的白眉真人至少还有二三十年的寿命,怎么这么消极?
但转念一想他就明白了,自己虽然已经是二劫金光境,但是其实距离练气上山还有一道天堑需要逾越。
天下卡在这一步的修士不知凡几,传道师也是如此。
甚至有人一卡就是几十上百年,从金光境到练气境那一步的天劫,远比前面所有的劫难加起来还要可怕艰难。
毫不夸张地说,能从三劫金光境渡劫突破到练气境的修士,十不存一,可见其难度之大、概率之小。
所以,白眉真人是不相信陆通能在他有生之年渡劫上山。
陆通很想告诉白眉真人,自己是从来不渡劫的啊,但是转念一想,还是别说大话了,人家也一定不会相信。
两人商定一些细节之后,陆通就专程为白眉真人在中院留了间带密室的屋舍,与齐老道比邻而居。
虽然白眉真人不求回报,但陆通也不能真让人家白打工,至少练气境修行所需的灵石还是要给足的。
不过,虽然有了一位四劫炼气境的真人坐镇,陆通依旧严令弟子,近日不得私自出城,更不能进入北荒狩猎。
至少,也要等到他顺利晋升二星传道师之后。
接下来的日子,平静又热闹,前来拜师的人依旧络绎不绝。
陆通没有急于收徒,只等李威的暗语堂那边仔细审查之后再说。
他大多数时间还是装病留在云竹山,修行悟道,指点云芊芊和施淼。
三月初二,陆通在指点云芊芊一番之后,突有所感,抽空上了一趟山,把天劫渡了。
这一天,他达到三劫金光境,气血洗练脑髓,神魂因此得到进一步的凝练。
三劫金光境的修行,已经可以触及神魂,是为进入炼气期凝练神识做准备的阶段。
这一天夜里,又一位外门弟子渡劫突破,顺利达到金光境。
陆通座下的金光境弟子,终于达到十人。
接下来,他就可以申请晋升道师殿二星传道师了。
三月初三,陆通穿上崭新的冰丝道袍,终于出山,准备带着十位金光境弟子前往道师殿。
但是,等他通过传送阵抵达九玄城的时候,却看到了满头冷汗的李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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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什么事了?”陆通压住心底的不妙感问道,李威这个样子明显不是好事。
李威战战兢兢地行礼之后,有些艰难地开口道:“师尊,秦川和林知秋,失踪了。”
陆通心下一沉,秦川和林知秋,正是他指点下突破的两个金光境弟子。
而且,这两人跟随他已经有半年时间,知根知底,绝不是不靠谱的人,为何偏偏在这个时候无故失踪?
要知道,突然少了两个金光境的弟子,陆通晋升二星传道师就得延后了。
这不是最重要的,陆通还不至于等不了一点时间,他在意的是,自己的弟子去哪了?
“什么时候的事?”陆通依旧保持镇定,但声音微微发冷地追问。
李威忙道:“师尊昨晚传讯让我召集所有九玄城内的金光境弟子,但是秦川和林知秋却迟迟没有归来,也没有回讯。”
“我已经派人去两人的家族问过了,他们昨晚还在家中,但是今天一早就不见了踪影。”李威又主动说道。
“查,去找秦家和林家的人仔细询问。去发动所有弟子门徒,彻查九玄城内外,包括临近的荒野地带!”陆通平静地看着李威,道:“我就在这里等着。”
“是,师尊!”李威抹了把滴落眼角的冷汗,快步退下。
陆通端坐在木椅之上,对一旁苏倾城备好的热茶视若无睹,心中已经有许多念头转动。
“这不是巧合,为何偏偏是他们两人失踪,偏偏是金光境的弟子,为的就是阻挠我晋升二星传道师……”
“是易北玄,还是青云宗?”陆通表面平静,心底已经有怒气开始滋生。
他预料到有人会针对自己,阻挠自己,所以晋升二星之前,一直不曾暴露过新突破的几个金光境弟子,也禁止所有弟子进入北荒。
没想到,意外还是发生了。
最让他恼火的是,现在两个弟子下落不明、生死不知,而他连下手的人是谁都不知道。
除了等待,别无他法。
很快,这几天闲居在道场内的白眉真人也来了,得知消息之后,二话不说直接出城而去。
他是拥有神识的练气境真人,搜寻的速度也远非常人可比。
半个时辰之后,李威再度匆匆归来,脸色有些苍白道:“禀告师尊,暂时还没有找到两人的踪迹。”
见师尊抬头盯着自己,李威急忙道:“不过林家传来消息,林家当代家主也就是林知秋的父亲,前几日出城行商,至今未归。”
“林家族老方才尝试传讯林父和其随从,一直没有得到回应。”李威没有继续说下去,他知道师尊已经猜到了一些眉目。
“秦家怎么说?”陆通只是淡淡点头,转而问道。
李威摇摇头,“秦家没有异常,秦川的至亲大都集中在城内。”
“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秦川和林知秋,是准备在今年末成亲,结为道侣的吧?”陆通突然问道。
李威哑然,他也想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