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说吃相难看?
哈,只要能把东西吃下去,吃相难看点儿又如何?
反正咱是靠做生意养家糊口,又不靠那张脸!
钱掌柜当然不是真的没有想到那些,而是多年的夙愿跟所谓的面子相比,他还是更看重前者。
哦,对了,还有那张秘方。他要尽快弄回来。
想到卤肉配方,还有那个让他们父子两代人都攒了心结的褚家酒肆,钱掌柜就莫名兴奋。
他带上几个伙计,拿上杜氏当初给他写的“借据”,就兴冲冲赶到了褚家。
“杜娘子!杜娘子!我来收账了!”
挤开看热闹的人群,钱掌柜也不管众人异样的目光,大声的叫嚷着。
“收账?收什么账?”
围观的吃瓜群众们忍不住好奇的问了一句。
不知是不是想为自己的行为做个解释,钱掌柜往里挤的时候,竟不忘扭头回了一句,“褚大郎病了这些日子,看病吃药哪样不要钱?褚家家底再厚,也架不住这么花啊。”
“所以,早在半个月前,褚家娘子杜氏便跑去求我借钱,唉,我也是善心,见不得可怜人,便借了她六百两银子。”
“我虽然想做善事,可到底也是有家有口的生意人,为了保险起见,把银子借给杜娘子的时候,与她签订了一份抵押契约!”
说到这里,钱掌柜忍不住用手划拉了一下,“杜娘子把这间酒肆抵押给我了。现在都过去大半个月了,杜娘子却始终还不上钱。六百两银子啊,可不是小数目。”
“我钱某人虽然可怜褚家,可我也有一大家子的人要养活。这不,我实在没办法了,只能来收债。”
钱掌柜嘴上说着不好意思,他的脸上却半点愧疚都没有。
反而有种欠揍的激动与幸灾乐祸。
围观的人群中,也有县城的老人儿,他们隐约听说钱家和褚家有矛盾。
想想也是,两家都是做着卖酒卖菜的生意,是同行,自然也是冤家。
更不用说,他们之间还夹着一张秘方,啧啧,有些上了年纪的人,至今还记着,当年老钱掌柜还在的时候,就曾经喊出五百两银子的价格,想要求购楚家的秘方。
老钱掌柜很有诚意,可惜,人家老褚掌柜并不答应。
老钱掌柜不甘心的死了,听说临死前还念念不忘褚家的秘方。
死后也不肯闭上眼睛。
钱掌柜用手抹了好几次,才总算合上了那双眼。
可,从此,钱、褚两家也正式结了冤仇。
如今褚家出事了,钱掌柜跑来落井下石,再正常不过。
既然是仇家,自然是趁你病、要你命啊。
钱掌柜今天的举动,虽然不太厚道,却也不是太难理解。
众人小声的嘀咕着,了解内情的老人儿们,赶忙给小萌新们科普。
一时间,大家又是一阵嘁嘁喳喳。
钱掌柜隐约听到了众人的议论声,他也没有在意。
还是那句话,作为一个商人,唯有拿到自己口袋里的东西才最实际,其他的,什么名声、什么面子,统统都是狗屁!
钱掌柜不管不顾的往里冲。
结果,刚刚冲进堂屋,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到了。
“你、你——”没死!
钱掌柜太意外了,险些脱口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幸好他还存有最后一丝理智,这才没有当着人家的面儿,发出“你没死”的质问!
饶是如此,钱掌柜的脸色也十分难看,心里暗自骂着小伙计:蠢货,居然连这点小事都办不成?
褚敬之没死,他却跑来“讨债”,这、这——
就在钱掌柜想着如何把今天的这场乌龙蒙混过去的时候,褚敬之主动开口了,“钱掌柜,刚刚听人说,你、你来我家是为了讨债?”
褚敬之一脸诚恳,虽然还虚弱着,可吃了隔壁邻居送来的一碗汤饼(即面条)之后,到底多了几分气力。
至少他在听到有人“上门讨债”的消息后,能够挣扎着走出卧房,来到堂屋会客。
“……呃,是、是有这么一回事儿。”钱掌柜有些尴尬,说话也含含糊糊。
“哦,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是不是我娘子找你借了银子?借了多少?”褚敬之仿佛没有看到钱掌柜的心虚,而是认真的继续询问。
钱掌柜:……
事到临头,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虽然可能会被骂,可他也只能咬着牙把话说完。
“杜娘子寻我借了六百两银子。”
“哦,可有借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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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借据,杜娘子将褚家酒肆抵押给我了。”
“抵押?拿什么抵押?地契吗?”
“没、没有地契!”
两人的对话进行到这里,别说褚敬之了,就是周围看热闹的人都忍不住了。
有人躲在人群中,喊了一嗓子,“恕我孤陋寡闻,我竟不知,这世间拿房屋抵押竟不用地契?”
钱掌柜:……
我就知道会这样,所以才会等到褚敬之咽了气才敢来“收债”。
为的就是当家主人不在了,而主母又跟他暗地里有勾结,然后再动点手段,最终把褚家酒肆吞并!
可现在,褚敬之没死,反倒是杜氏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弄得钱掌柜唱起了独角戏,连个帮腔的人都没有,钱掌柜内心的那个郁闷、挫败啊,简直不要太多!
而面对热心人的“抱不平”,钱掌柜更是无言以对。
是啊,世间哪有这样的道理,抵押不拿地契,这不是诈骗、强抢嘛。
别说去官府了,就是百姓们都觉得荒唐。
钱掌柜不知道说什么,褚敬之又开口了,“既然事关我娘子,那我还是去问问她吧。钱掌柜是体面人,如果没有根据,他不会做出这般下三滥的行径!”
钱掌柜的脸好疼,心里更是忍不住咒骂:好你个褚敬之,故意说反话骂我,是不是?
偏偏,明明知道对方在骂自己,钱掌柜却不能反驳,甚至还要陪着笑脸。
钱掌柜想笑,可他真的笑不出来。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今天出师不利,他约莫要摔个大跟头。
果然,就见褚敬之扶着热心邻居的胳膊,蹒跚着脚步,慢慢去了卧室。
好一会儿,他才又返回来。
只是,脸色变得格外难看,看向钱掌柜的目光更是充满敌视:“钱掌柜,你这样做,未免太不厚道了。居然趁着我生病,哄骗我娘子将我褚家的卤肉秘方卖给你?”
钱掌柜:……
糟糕,劳资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