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风雨交加,就连这天气,似乎也格外与人作对。
黄鸿煊坐在许宥崇的书房里默默发着呆。
“鸿煊,先喝杯茶,定定心…”许宥崇将手里的茶杯递了过去,“对不起,我不知道四哥竟然会这样决绝…”
黄鸿煊先前去见了许宥利,不曾想他非但没有要帮助黄鸿烨的意思,竟反过来要黄氏商馆尽快偿还日本银行的贷款,并且提出日本方面的要求,倘若半月之内不还清债务,将提请北洋政府出面查封黄氏财产。
“世事难料…”黄鸿煊苦笑一记,“小时候我还那样羡慕他两人之间的情谊,可如今,置大哥于死地的,竟然是曾经的好兄弟…”
“我找了两趟农商部负责这件事的人,可人家根本不愿见我…”许宥崇涨红了脸。
“算了,宥崇哥,那些都是见风使舵的人,姨丈现在下了野,我们家又出现了经济危机,他们又怎么能再像过去那样?”黄鸿煊道。
“这件事,根本还出在四哥这里,他要是肯出面调停,事情不至于这么糟糕…”许宥崇想了一下,“不然我们去找楉桐来,请她去和四哥谈谈?”
黄鸿煊摇了摇头:“刚刚我给卿卿打了电话,她说楉桐怀着身孕,不能让她情绪受到影响,还专门嘱咐我不要让楉桐晓得这件事。”
“眼下当务之急,是要解决资金问题。我已经同母亲讲了,请她出面找几个亲戚帮忙,希望能尽快筹到钱。黄律师说,只要能把窟窿填上,日本方面也没有理由再给农商部施压,大哥兴许就没事了。”
窗外的雨被狂风卷起,像无数条长鞭狠命地抽打在玻璃窗上。
黄廷承被雨声惊醒,看见守在床前的黄芳蕙,便伸手摸了摸她:“芳蕙,你一直在这里守着吗?”
“鸿灿刚走,我来替他。”黄芳蕙望着他,“父亲,您现在感觉怎样,舒服点吗?”
“我没有什么大碍了…”黄廷承道:“让下人们在这里守着就行,你们都各自去忙吧。”
“瞧您说的,您有我们这些儿女,做什么只要下人们伺候?”黄芳蕙说着话便要起身去为他倒水。
黄廷承却拉住了她:“我不渴,芳蕙,你先坐下来,我有话问你…”
黄芳蕙心知他要问什么,可又不得不重新坐了下来。
“鸿烨有没有打回来电话?上海那边究竟怎么样了?”黄廷承问道。
“父亲…”黄芳蕙心里琢磨一下,“没什么大事,他们有法子解决,您好好养身体,就不要再操心了。”
“芳蕙…”黄廷承却坚持道:“这样大的事,我能不操心吗…”
“父亲,您放心,一切都会顺利解决的。”黄芳蕙作一脸轻松状,“如今在我这里,您的身体才是最大的事情,旁的我一概不再回答。”
黄廷承对这个女儿向来满意,更是信任。此时听她这样讲话,便也宽下心来。
“老爷,三少奶奶带着两位孙少爷来看您了。”门口听差的进来回道。
黄芳蕙见黄廷承脸上欢喜,便让人将他们迎了进来。
“父亲,您今天看起来气色不错!”廖玉风带着黄卓骐与黄卓骥走近前,“阿骐与阿骥都说想您了,吵着要来看您。”
黄廷承招了招手,让听差的将自己扶着倚靠床头坐起。
“祖父也想你们啊!”黄廷承伸手摸了摸黄卓骐与黄卓骊,“你们两个这几日可有好好去学堂?”
“嗯,去了,祖父。我得了许多甲等,先生还给了奖励。”黄卓骥抢着答道。
“哦?阿骥果然是聪慧!你好好读书,等祖父回了家,也给你发奖励。”黄廷承笑着,又问黄卓骐道:“阿骐,你弟弟得了甲等,你呢?”
“只有一门甲等,余下的有乙,也有丙…”黄卓骐低下头。
见黄廷承蹙了眉,黄芳蕙忙接过话道:“我们阿骐是个诚实的孩子,下次再多努点力就好。”
“小孩子诚实是基本的教养…阿骐,你可要用心读书,你看看阿骥比你小可成绩却比你好!再说,你父亲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可是门门功课都得甲等的。”黄廷承道。
“祖父,我母亲说会读书不如会赚钱,”黄卓骐有些不服气,“我读书不如阿骥,不见得日后赚钱会比他少。”
“你母亲怎么可以同你讲这样的话?”黄廷承沉下脸来。
“父亲,小孩子的话您别当真。”黄芳蕙劝道。
“你大嫂总是这样口无遮拦,跟孩子讲话也不讲一点分寸!”黄廷承道。
“父亲,大嫂有口无心的,这点您是晓得的呀。”黄芳蕙道。
“她平常怎么样我可以不去计较,可是教育子女,却不能有半点马虎。”黄廷承道。
“您说的是,父亲,等我回去一定把这话转告大嫂。”黄芳蕙道。
“不说这个我倒忘了…”黄廷承扫视一遍屋里的人,“怎么,我这个当父亲的卧病在床她都没有功夫来看看?”
黄卓骐被黄廷承训斥,又听见他抱怨自己的母亲,忿忿起来:“祖父,我母亲这几日都往我外祖家筹钱,她哪里有时间来看您!”
“你说什么?筹钱?筹什么钱?”黄廷承忽地惊了一下。
“阿骐小孩子乱讲话的,您怎么信他?”黄芳蕙慌了神,忙接话道。
“你不要乱插话!阿骐,同祖父讲,你母亲好端端的去筹什么钱?”黄廷承定定地望着黄卓骐道。
“阿骐,先带着阿骥到外面玩去…”黄芳蕙喊道。
“究竟出了什么事?”黄廷承提高了声音,“为什么不让阿骐说?你们究竟瞒了我什么?”
“说!阿骐,告诉祖父!”
黄卓骐没料到自己的这句话会让祖父有这样大的反应,一时间手足无措起来。
“说!”黄廷承涨红了脸。
“我母亲说父亲欠了许多钱,被人抓起来下了大狱…”黄卓骐哭出声来。
“你说什么?”黄廷承一把掀开被子,就要起身。
黄芳蕙见状,冲上去拉住他:“父亲,没有阿骐说得这样严重,您快躺下…”
“你们…你们都不同我讲实话…”黄廷承忽热眼珠一翻,倒在了床上。
“医生,快叫医生!”黄芳蕙与廖玉凤一同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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