皑皑白雪中,天地一片苍茫。
一列看不到头的小黑点艰难跋涉其中。
狂风呼啸,卷起鹅毛般的大雪,冷冷拍打在人的脸上。
地上的雪已经积得很厚很厚,一脚踩下去“咯吱”作响,轻而易举漫上了脚脖子。
“咕嗵!”
胡八脚下一滑扑倒地上,他马上就想撑起来,奈何手滑脚滑借不到几分力,身体便在雪地上来回蠕动,宛如一条丑陋的虫子。
哨指导曹久林连忙伸出手去拉,没曾想他自己也没踩稳,趔趄两下一跟头扑向胡八。
“哟,我曰……呜呜呜……”胡八脸被强大的推力摁在雪中,塞了满嘴的雪。
“扑哧扑哧!”
其他兵丁憋着笑将两人一起拉了起来。
胡八的脸涨得通红,也不知是被冻得还是气得,呸呸吐出口中的雪渣子,含糊不清道:“这狗X的天气,走一步要花平时三倍的力气。”
曹久林也是满脸狼狈,一边拍打身上的雪花,一边回应道:“胡哨官,少发牢骚。我等哥命军人……”
“行行行,我怕了你了。”胡八摆断,然后扭头看向自己的乙哨,大吼道:“白鹿山还有三十里,大家再加把劲儿。赵守备已经带人先赶去了,只要我们一到,热水、肉馍馍立刻送上。现在,都注意脚下,小心别摔死了!”
“呵呵……”
听到胡八的话,乙哨的兵丁轰然大笑,身体也在希望驱使下又生起了几分力气。
中军,叶宰骑马伴随在几架怪模怪样的马车旁边。
之所以说怪异,是因为马车没有轮子,两边车轱辘的位置换成了两条又长又宽的木板,两头还翘翘的。
不仅马车怪,就连马儿也很怪,每只马儿的四只蹄子包裹着干草,看起来相当臃肿。
突然,其中一架马车的车帘拉开,露出一张宜嗔宜喜的面容,半是责怪半是关心道:“都爷,就你逞强!上来暖和下吧,别受了凉。或者,你去后面叶贵的车里。”
“快关上!”叶宰头动也不动,目不斜视道。
王紫玉咬下了嘴唇,堵气道:“你不上来,我和山竹就下去陪你!”
“别找事啊,我警告你。”叶宰脸皮一抽,中气不足道。
王紫玉见叶宰色厉内荏的样子不禁嘴角微翘,眼珠子一转,好像闲聊道:“都爷,攀西军真不错呢,几千里路,一个人都没掉队。”
“哈哈,也不尽然,还有五十来个生病走不了的。而且,辎重营都没到。”说到这个叶宰就来兴趣了,夸奖攀西军就好像在夸奖他的孩子,虽然他没孩子,但那种心情绝不会错,就是高兴!
他忽略了王紫玉不关车帘,语带骄傲继续说道:“首先,他们有铁的意志。其次,他们的装备是最好的。
我给你说,光衣服就花了大价钱。表面上看和平民的棉袄差不多,其实里面区别大了!不仅有棉花、钢片,还有鹅绒、鸭绒。这个绒也有讲究……”
王紫玉本来笑吟吟听着,忽得插言道:“都爷,既然攀西军到了,那何时把亲兵队交由我统带?你可是答应过我的哦。”
场面顿时一冷,叶宰无比后悔自己在某一刻随口许下的诺言,可看着王紫玉亮晶晶的眼神,狠心不承认又做不出来。
正纠结间,后面马蹄声响。
叶宰趁机躲过王紫玉的视线往回望,只见一骑战马破风狂飙,撒开的四蹄溅起了无数细小的冰晶,马身上的人看不太清楚,但背上认旗迎风飘扬,一个大大的“令”字!
“紫玉,这事儿待会再说,有传令兵来了。”叶宰匆忙说了一句,随后一拉红免调了个头。
“哼!”王紫玉收回玉手,车帘当即落下隔绝了内外。
“报……田把总已到鸭子口。”
鸭子口?
叶宰飞快在脑中找到搜索坐标,鸭子口在渚水西面二十里,白鹿山在渚水东面八十余里,两地相隔一百里,而自己则在两者中间位置。
估算出彼此的距离后,叶宰下意识开始搓手,心里涌起一阵狂喜。
卫辉和商辅明分兵,其中有一大半的原因就是为了辎重营。
因为辎重营拉的东西太重要了,叶宰宁愿减少自己的兵力也不愿让外人窥探到任何秘密。
里面有什么?
自用的两千把栓式枪、二十万发子弹、手榴弹一千枚,迫击炮二十门、燃烧弹百枚、高暴弹五百枚;
卖钱走关系的打火机五千只,烟叶五吨;
这些都还不是最紧要的,关键是两台从宁远河拆来的发电机。
有了发电机,元宝石充能的速度将加快十倍,估计存到十万点要不了三个月。
到那时,崇祯……呵呵呵!
叶宰脑海中骤然响起BGM:看!铁蹄铮铮.踏遍!万里河山.我!站!在风口浪尖紧握住!日月旋转……
待旋律响过了两遍,叶审方才惊醒过来,对传令兵吩咐道:“告诉田安国,我会留一总退往渚河东岸接应他。两军汇合后迅速赶往白鹿山,我会在那里为他们庆功!”
传令兵复述了一遍,见叶宰点头便抱抱拳,上马重新冲入了风雪之中。
当天傍晚,一千余攀西军进驻白鹿山东大营。
这里已经大换了个模样,以至于叶宰差点没认出来这是自己曾经路过的地方。
山谷出口,东西各设一座能容纳两千人的军营。
为什么不把营寨堵在山谷正面出口?
这是为了避免敌军从谷口一出来就能直接发动冲击。
营寨用高大结实的木材围起,每隔五十米左右便有一座高出的吊脚楼,即可藏兵又可居高临下射击来犯者。
两营互为犄角,中间以又宽又深的沟壕相连。沟壕同时也能起到陷马坑的作用。
两边山体十分陡峭,本不利于人类攀登,但这难不住白杆兵。他们发挥自己的山地优势,竟然在绝壁上设立了几处观察哨。
营地中各帐隔得很开,以避免敌人火攻一烧一大片。
建营不能缺水,这是兵法中铁律!然而,山谷外并没有水源,怎么办?
张凤仪解决了。她用毛竹引来了几条水流,水源就是山上的雪水,不过现在是冬天,毛竹已经冻死了,只能将就使用地上的积雪。
匆匆视察一遍,叶宰不禁感叹,谁说女子不能带兵?
张凤仪以事实说话,有力地打破了这个偏见。
诚然,让她冲锋上阵或许力有不逮,但她也有自身的优势,那就是女人的细腻,山脚下井井有条的军营便是证据!
此时此刻,叶宰的心头有那么一点点的恍惚,张凤仪可以带兵王紫玉又为什么不可以?王紫玉是自己的妻子,张凤仪就不是别人的妻子吗?
带着这几个疑问,叶宰回到了自己的主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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