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章错把怀庆的郑王写成了潞王,潞王在卫辉呢,已改正。)
后世有句俗话说的好——在找别人麻烦之前,一定要知道自己有没有这两把刷子!
对郑、赵两王如此,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惹到了什么人。
对叶宰亦是如此,他想找二王麻烦也有那个实力,奈何战场形势千变万化,偏偏又自顾不瑕。
还没等他下令兵出紫陵村,神枢营便派快马来报,碗子关北面陆陆续续逃回来一千多流民。
经查证,全部为闯军掳走的河南百姓,鄣德、卫辉、怀庆等地都有。
据流民交待,他们这些人本就是被裹胁的,而且都不愿意离开故土,于是利用山区复杂的地形摆脱了流寇的监视逃了出来。
传令兵带来王重华的原话,“请抚台示下,这些人是杀是留?”
叶宰不禁陷入沉思当中。
杀,当然是一了百了的手段。首先,儒家文化里就没有俘虏生存的土壤,世人共知“一日从贼一辈子都是贼!”
其次,谁知道里面会不会混有奸细?即使能查证流民身份,可谁又能保证他们里没有变节者?
留,工作量就太大了!放进来容易后续工作难。
甄别工作你得做吧?
这些人遍布三府地盘,必须派出大量的人手前去他们居住地查证。
基本的生活物资总得管吧?
这些人被掳走前家里已被打砸一空,没吃的没住的,既然都收留了便不能再让他们活活冻死饿死。
再有,说不定还会涉及到分地的问题。
流寇每过一处均烧杀抢掠,百姓手里的地契大抵是没有的,那就得找当地官府的黄册、鱼鳞册来对比。可很多官衙被流寇烧了,有没有册子都不好说。除非记载着真实数据的白册。
但这是不可能的,不说掌管白册的小吏们还活没活着,就算活着,白册也是小吏们的传家宝,一个个讳莫如深。要不然,他们也不能在事实上架空了很多知县。
而且,失了官方数据,王府、官员、大户、小吏不正好勾结起来上下其手吗?
所以说,在土地这个问题上,叶宰与这几方诉求不同,根子上就是矛盾的。
那叶宰该怎么办?
没办法,收下!
流民们手无寸铁,并非战场上的敌人,如果杀了就是屠杀,叶宰狠不下心来。
不过,该有的防范他有,决定留人后他又吩咐道:“在碗子关以南设一个营寨,将流民们关进去审查,记录下每一个人的籍贯、名字、亲属姓名。有田地的标明位置,有同乡同村的互相作保。没有作保的把资料交给本官,本官自有安排。”
接下来一段时间,叶宰一直呆在紫陵村盯着流民的安置工作。
流民们也都挺配合,毕竟中国自春秋以降就有保甲制度,世世代代已经习惯了,不会有人跳出来大叫“官府侵犯了人全”啥的。
九月初一,第一批两百人审查完毕,全是怀庆当地人。数量有点少,这是因为李自成在怀庆境内大部分时间处于被追杀阶段,没抢几个村子。
再有,这些人从贼时间比较短,算是污染不深者,故选为第一批释放。
王重华按叶宰的要求给每人发放了一两银子、一斗米。
二百人当场感激涕零,纷纷跪下给王重华磕头。
王重华吓了一跳,赶紧跳开,他可不敢揽了叶宰的功劳,遂指着西面大声说道:“要感谢就感谢紫陵村的叶巡抚,放你们进关和放发遣送银均为叶巡抚安排。”
于是,两百人换个方向冲西面磕头,声音不甚整齐却情真意切:
“谢谢叶老爷,谢谢叶老爷!”
“叶老爷,俺回去一定给您立个长生牌位。”
“多谢叶老爷,草民结草衔环,来世此恩必报!”
九月五日,卫辉籍贯五百人审查清楚三百人,王重华派人请示是否放归。
叶宰在公文上签字“准”,然后递给传令兵。
传令兵躬身接过却不马上走,禀道:“抚台,王将军请您再拨出五百石粮食,否则碗子关马上就会断粮。”
“几天前不是才拨了五百石吗?怎么就吃完了?”叶宰奇道。
传令兵低着头翻了个白眼,语气极其不屑,“这些流民个个像饿痨鬼似的,一顿饭至少要吃五大碗,一人顶咱神枢营两人……”
“哈哈,可以理解。他们平时哪里能吃到这么好的粮食?而且流寇一天只给吃一顿粥,后来还在山里转了几天,必是饿及了。”
叶宰摆断,沉吟片刻,方才点头道:“本官就再给你们拨五百石。”
说罢扯过一张空白便笺,提笔写了张条子,盖上官印,“喏,拿去后营,再叫他们给你派几架马车,争取今天就送过去。”
传令兵接过告退,出去时懵懵的。
因为他一开始并不认为叶宰会全数划拨。以他的想法,不是应该少拨点再限制流民食量吗?辣么好的白面、精粮全填了流民肚子,真真是可惜了!
但如今再看,这个巡抚大人好像有点不一般。
可惜传令兵是背对着叶宰,否则他一定会发现他心目中不一般的巡抚大人此刻脸黑得就像锅底。
没粮了啊!
从河内“征集”的两千石粮食就要吃光了,要求其它地方输运的粮食也一颗没有运到!
事情是这样的。
前几天叶宰便预料到困在紫陵村一定会坐吃山空,将有悖于他一直坚持的十日红线,故发出公文,要求相邻几府送粮来。
公文发向本地的怀庆府、隔壁的卫辉府,还有未被流寇祸害过的河南、开封两府。
结果呢?居然把巡抚当成了空气……
不能忍!
河南府的福王、开封的周王一个是崇祯的亲叔叔圣眷优渥,一个是老牌王爷树大根深,暂时惹不起。可你郑王?
仁宗朱高炽的二儿子,离崇祯太远了。上次打发叫花子似的给了二千石粮,前几天还敢告状,不欺负你欺负谁?
叶宰捏着下巴,眼里闪过一道道精光,准备找个合适的借口,狠狠打击下郑王的嚣张气焰,再狠狠敲上一笔大的。
正想着,外面突然传来石猛的声音:“禀抚台,侦辑队李二狗求见。”
“进!”
门推开旋即掩上,一个瘦小的汉子跪地道:“参见抚台。”
“快起来,有何事告我?”
“卑职在河内发现几件与抚台有关的事。”
“与本官有关?”
李二狗清了清嗓子,娓娓道来。
(感谢书友“”、“永恒08”投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