裸绞之所以称‘裸’,就是因为它不需要借助道服也可以完成。
一旦被身后拿背,动作成型,几秒内就可以将对手勒晕过去,被称为可以让人体验到死亡降临的恐惧。
而根据施力方式与受力位置的不同,裸绞还被分为‘血绞’与‘气绞’。
‘血绞’是作用于颈动脉,阻断其对大脑供血造成神经介导反射性晕厥,往往被绞者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休克昏迷。
‘气绞’则是作用于气管与喉结部位,一般不会达到快速晕厥的效果,但是被绞者会十分痛苦。
意志坚定者表示自己可以扛一扛,但很容易在几秒后因为丧失力气,连拍手投降的动作都做不出来而窒息休克。
现在被众人翻了过来,仰躺在地上的大柴宽就软得如同一滩烂泥。
望月秀知仔细检查着大柴宽的颈部与大脑。
基本可以判定出是因为血绞导致的一过性全脑缺血,瞬间晕眩。
但同时大柴学长的气管明显有被用力压迫的痕迹,喉结也有些红肿,结合刚刚自己看到大柴学长是在裸绞成型后还挣扎了好一会才晕过去的情况。
望月秀知明白了,看向犬饲佑二的眼神也变得凶狠起来。
这家伙是存心的,他知道大柴学长不会轻易拍手认输。
所以先用肘弯卡住大柴学长的气管喉结,用气绞缓慢的窒息感折磨大柴学长,等到大柴学长无力投降之后,再改用血绞压迫颈动脉窦,造成大柴学长丧失意识。
更可恶的是在裁判介入制止后还不松手,之后更是将大柴学长像丢垃圾一样丢在地上。
是可忍,孰不可忍!
“你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津尾裕介愤怒地揪住了犬饲佑二的直领。
但犬饲单手一挥就轻松摆脱,他从容地理了理自己凌乱的道服,笑着龇牙道:“那胖子又不认输,裁判也没喊停,这时候哪有松手的道理。”
“该死的混蛋!”
津尾裕介作势就要往那张可恶的脸狠狠地给上一拳,但被身后的东喜多阳拦腰抱了回来,伸手挥了个空。
“部长放手呀!”
“让我打死这个狗娘养的!”
津尾裕介不断挣扎,破口大骂,但仍被东喜多阳死死夹在胳肢窝底下,沉着脸盯着犬饲佑二,对津尾裕介说道:“把力气留在比赛上,大柴的场子我们等会就替他找回来!”
“哼!”犬饲佑二不屑道:“你们也得要有那个实力才行啊。”
说完就自顾自地下场回到国士馆待机区,而那里,五十岚勇正目光炯炯地看着他。
“教练。”
五十岚勇看着自己的弟子,“虽然规则是允许使用窒息手段制服对手,但你赛后丢下昏迷不醒的选手举动实在有失柔道之礼,赢了比赛输了风范。”
唯胜利论也是有底线与原则的。
“我知道错了,教练。”犬饲佑二十分乖巧地低下了头。
明白弟子其实是口不对心地随口应付,五十岚勇挥了挥手,“下去休息吧。”
他的心底里已经开始对这个弟子感到失望,以犬饲这种态度修习柔道,练下去也是空有其型。
五十岚勇看了看自己的手掌,
——是时候需要加强精神层面的特训了!
越过五十岚勇的犬饲佑二被迎上来的难波虎丸一拳砸在胸口,“打得真棒!犬饲师兄!一分钟不到就放倒那胖子。”
犬饲佑二夸张地揉着胸口,嬉皮笑脸道:“这没什么,等你上场了就会发现他们真的有够弱的!”
“哈哈哈哈!”
两个人就这样肆无忌惮地大声挖苦,看着忙上忙下的弘道商高笑声连连。
跪坐在队伍最前面的齐藤将太郎闭养神,脸色平淡,对于发生的一切毫不在意。
“咳咳——”
在浅野宁宁与望月秀知两人的揉搓下,昏迷了一分多钟的大柴宽悠悠转醒。
一旁的裁判这才松了一口气,再不醒来他都准备拨119了。
“大柴选手,感觉怎么样!需要医疗援助吗?”裁判开口问道。
但是双眼无神的大柴宽可能有点短暂断片,意识混乱,无法回答裁判的问题。
“没事的,裁判先生。”望月秀知代替答道,“我队队医有国家认证的医师资格,我也略懂一点柔道整骨与推拿,大柴学长醒了就没有多大问题了。”
“这样呀,那如果你们需要医疗援助,请及时告知组委会,任何时间我们都有专人待命。”
“明白了,谢谢。”
众人七手八脚的将大柴宽挪到早已准备好的担架上,四五个人帮忙提着担架去往弘道商高待机区,这才把比赛场地清了出来。
或许是搬运时的颠簸,让大柴宽恢复了些许神智。
大柴宽嘴唇微颤,发出细丝般的呢喃,马上就被时刻关注着他的望月秀知捕捉到,“大柴学长,是要喝水吗?很快就到待机区了。”
声音非常之小,如果大柴宽不是半睁着眼睛,听着就像昏迷中潜意识无意义的低呓。
距离大柴宽最近的宇佐美立刻就将耳朵贴了上去,终于听清楚大柴宽说得是什么。
“反...反手,绞技。”
宇佐美莫名感觉眼眶有点发红,好像是进了沙子,皱着眉抬头看向天花板。
“是什么?大柴学长说什么了?”在后面提着担架的望月秀知问道。
“学长说,”宇佐美抽了抽鼻子,但鼻涕还是控制不住地往下流,双手帮忙托着担架的他顺势歪头就擦在臂膀上,咽了咽喉咙,调整声线道:“学长说,国...国士馆还是会用反手,限制技是绞技。”
听到这话的弘道商高众人都沉默了。
只是闷头前行,脚下的步伐又快了几分。
解说席上
“没想到决赛第一场就出现了担架进场的情况。”田沼感叹道。
“确实。”史村看到犬饲佑二那任性妄为的绞技,真心为他胳肢窝底下的大柴宽捏了一把汗。
比赛其实并不激烈,也就两三个回合就分出胜负了。
半决赛时也出现过被绞技绞晕过去的情况,还恰好是大柴宽用片羽绞勒晕巢鸭体高的选手。
但那时大柴宽下手很有分寸,察觉到对手已经丧失战斗力就立刻松手,没过几秒对手就醒了过来,完全无碍。
没想到决赛时自己反倒成了被勒晕的那个。
大柴宽昏迷的那一分多钟里,不仅是解说席,整个现场气氛都十分揪心低迷。
柔道是运动中出了名的高死亡率,如果真的出现事故,不但电视直播受影响,整个运动,乃至全国大赛都会受牵连。
“史村老师,那个绞技很危险吗?”田沼比划着刚刚犬饲佑二的动作问道。
“没错,裸绞很容易学会,但危险系数非常高,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千万不要轻易尝试。”史村对着镜头作严肃科普,“一个不小心很容易就会出现意外。”
“那按道理来说,国士馆的正选不应该下手这么没轻没重的呀?”
“这个不是当事人很难做出判断,但犬饲选手的这个动作,”史村指着屏幕里犬饲甩开昏迷的大柴宽画面,“非常!注意!是非常的恶劣!由此可以判断出犬饲选手绝对是恶意下重手的!”
史村看着场下与难波虎丸嬉戏打闹的犬饲佑二,面露嫌恶。
柔道在日语里是‘柔之道’的意思,意指‘温柔的方式’。
柔道创始人嘉纳治五郎的名言「精力善用,自他共荣」,意思是说最大限度地运用好自己的力量,品行端正,尊重和感谢他人,如果双方能够互相信赖,就可以共生共存。
但史村认为这不仅仅适用于柔道,日常生活、为人处世也应该是如此。
犬饲佑二这种混蛋行径完全违背了柔道的核心精神,更是玷污了柔道这项运动。
“难道是望月选手之前的挑衅刺激到犬饲选手身为国士馆正选的自尊心?”田沼困惑道。
但很快后台导播就递给了他一份刚刚收获的情报资料。
“哦,原来如此!”田沼惊奇道,“犬饲选手曾经在难波家的道馆修习过一段时间,看来是为师匠出头啊。”
“原来是难波前辈带出来的弟子呀,难怪会这样,能把亲生女儿变成对手的父亲教起弟子来也别有一套思路嘛!”史村不阴不阳地讽刺道。
“不过我现在倒是越来越期待接下来的比赛了。”
弘道商高待机区
角落里的藤原十五夜收起刚刚发完讯息的手机,过来察看大柴宽的情况。
大柴宽背靠在墙壁上,望月秀知与浅野宁宁一左一右照顾着,其他人则在前面帮宇佐美准备接下来的次锋战。
“没什么大碍,缓一下就好。”望月秀知主动说明道。
这会大柴宽已经基本恢复神智了,就是脸色还有点发白。
“浅野老师,我不想喝盐水。”大柴宽吐出嘴里的吸管说道。
“那你想喝什么呀?”浅野宁宁柔声问道。
自己原本就像只考拉一样挂在大柴宽背上睡觉,现在‘树’病了,尽心尽力照顾大柴也是她的职责。
“我想喝甜的。”
浅野宁宁看了看他的舌苔和脸色,确认没什么大碍才接过望月秀知递上来的果汁饮料,插上吸管喂到嘴边,“给,慢点喝。”
大柴宽咬住吸管鲸吸一口,也不怕呛着,就这样含在嘴里吞了下去。
果糖的甜味在口腔里弥漫,让他露出了幸福舒适的表情,虽然脸色还是很差。
“其实我刚才还看见了三途川,只不过被过世很久的相扑老师赶了回来,没想到他老人家还没成佛呀!”
望月秀知:
昏迷中醒来的大柴宽不知道怎么的变得十分贫嘴,原先只顾着吃零食的嘴醒后却一直说个不停。
可能是轻微的创伤后应激症,需要注意。
刚刚醒过来时大柴宽就第一时间将国士馆仍旧使用反手,大概率限制使用绞技的猜测告诉了大家,背负投那招其实只是虚招,想把自己拖入地面战而已。
大柴宽看着不远处的赛场,回想着自己刚刚的表现,瞳孔对焦开始有点散光。
他懊恼地低下了头。
“我原以为我撑得过去的,我原以为自己是可以扛一扛得,我原以为我守得住这一场的...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大家...”
看他这幅沮丧模样,望月秀知突然想起,大柴学长的天赋就是忍耐。
想必他当时在窒息缺氧的情况下,仍旧努力坚持,寻找反击拆把的机会,直至休克。
过程肯定非常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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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月秀知开始理解为什么巢鸭体高在被淘汰之后会那般嚎啕大哭。
他站起身,长吸了一口气,又将胸中闷气全数吐尽。
“大柴学长,你没有什么可对不起的,”望月秀知直视着大柴宽的眼睛,“你的表现非常出色,为我们队伍取得了宝贵的对手情报。”
“接下来你安心躺着,看我们的表演吧!”
弘道商高可不会这么轻易就认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