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击中,大大小小的铁球不断的跳跃收割着人命,首当其冲的仍是那些倒霉的绿营兵也有不少,汉军旗一样忘了祖宗的浑蛋们不时被铁弹击中。
炮击仍然在继续,随着城下的清军越来越近,守城的虎蹲炮开始喷射散子弹,无数的炮子如同冰雹一样射入清军的队列当中。
战阵之中到处都是残肢碎肉,飞溅的鲜血,令人恶心的内脏,直如修罗地狱一般。
然而这样的攻击没有使城下的清军畏惧,他们依然死命地往前冲着,一队队绿营兵死命地顶着盾,将云梯往城墙上抵去,城墙下面密密麻麻的全是人。
“用石头砸。”守城的明军呼喝着将墙垛后的石头扔下城墙,不需要他们瞄准,几乎每一块石头都能砸到城下清军的头上。
那些清军的刀盾兵,一个个弯着腰顶着盾,掩护着架设云梯的士卒,而清军中的火铳兵和弓箭手则不停地对着城头射击。
棱堡上下喊杀声,火铳声,哭号声震天动地。
射过一轮箭雨后,靖南军纷纷从垛口探头,用手中的大叉子去推,搭上来的云梯,用手中的长矛去剌那些爬上来的清兵。
那些云梯密集的地段,明军士兵们则不断地扔下滚木,钉满铁钉的滚木沿着云梯滚落下去,一扫就是一大片,而明军的弓箭手和火铳兵则纷纷进入棱堡的凸出部,不停地对着正在攀爬的绿营兵射击。
这一刻,人命不如草芥,一队又一队的清军被打杀,更多的清军则蜂拥而来。
守城的陈博心中也是暗自惊讶,这清军吃错药了,按前两日的战况,这会该退军了。
“大人,那些是什么兵?”火铳兵队正胡守义突然惊讶地问道。
陈博定睛看去却发现新来的兵马俱是身着棉甲,身上定满了铜丁,正粗暴地推开身边的绿营兵,开始持刀攀城。
“这是满兵?没听说过两蓝旗来两广呀!”陈博也是疑惑,他久与清军对战,心知这些穿棉甲的清军俱是满洲或是汉军的精锐,端的凶悍异常。
他连忙朝清军军阵看去,只见的清军大营之中又竖起了一面团龙王旗,心知是尚可喜到了,这些兵马怕不就是尚可喜的蕃兵了。
不过就算尚可喜的亲蕃到了,他陈博也不怕,当日在金虹,吴三桂的本家兵强攻棱堡不也撞了个头破血流吗。
“管他什么兵,打就是了。”陈博满不在乎地接口说道。
五百名身披双甲,手持长刀的尚家蕃兵凶暴地将挡在身前的营兵推倒在地,然后踏着他们的身体攀上云梯。
带队的汉军都统班志富可是跟随尚可喜的老人了,素来作战勇猛,被誉为平南蕃下第一猛将。
“儿郎们,给老子杀。”
班志富挥舞着长刀亲自带队登城,附近的绿营兵看到蕃兵如此悍勇,也是士气大振,跟在这些蕃兵的身后就攀爬起来。
“放箭,放铳!”
城下指挥的广州总兵林善至虽然恼怒蕃兵的粗暴,但是依然声嘶力竭地呼喝着身边的远程兵射击,以掩护班志富登城。
林善志知道既然蕃兵上了,那就由不得他不豁不出去,这棱堡再坚固,明军再强,也不是那些蕃兵的对手。
这些个平南王当作宝贝疙瘩对待的兵马,选得可都是军中的健儿,一个个身上穿着几层甲。
根本不怕明军的铳子和箭枝,南下以来,不知道有多少座明军的城池就是被这些蕃兵生生夺下的,也不知有多少明军是被这些蕃兵打散的。
他此刻如果不卖力,若是折损的蕃兵多了,平南王能饶的了他,便是平南王饶了他,那些蕃兵的家眷也不会饶了他。
战事已然白热化,尚氏蕃兵的出战让清军如喝了鸡血般的兴奋。
在蕃兵攻城的区段,城上的靖南军伤亡开始超过了攀城的清兵,他们中的很多人不是被箭枝射死,而是被攀上来的本家兵用刀砍死。
那些身着双甲的尚家蕃兵根本不惧怕击中身上的铳子,箭矢,一个个死命地往城墙上攀去,虽然不时有人被石头或是滚木砸中,从云梯上栽了下去,但是他们根本不畏惧死亡,依然前仆后继亡命突袭。
在死伤了数十个蕃兵后,终于有蕃兵登上了明军的城墙。
这些蕃兵上城之后便猛冲猛打,只一小会便清空了一小段城墙。
陈博守过金虹和玉龙关棱堡,深知对付清军大兵的办法,你不怕铳箭,那火炮总是你身上的衣甲承受不住的吧!
部署在马面上的虎蹲炮纷纷调整方位对着那些冲上城墙的尚家蕃兵不停地射击,而那些火铳兵则继续压制那些只穿号衣的绿营兵。
一堆堆散弹劈头盖脸般砸向那些往来冲突的尚家蕃兵,纵然是凶悍异常的尚家蕃兵,也扛不住如此密集的火力,上城的蕃兵开始不断有人负伤倒地。
战事至辰时绿营首攻起,打到现在已是午时,清军也好,明军也好,双方都已打得精疲力竭,都盼着对方支撑不下去溃败,可随着时间的流逝,双方心里都清楚这场恶战还远远没有到结束的时候。
尚氏蕃兵兵在折损上百人之后仍未夺取城墙,这让观战的尚可喜隐隐不安,但却没有下令撤兵,反而传令继续猛攻,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拿下明军的堡垒。
“父王,我们家蕃兵折损过多,便是拿下此城也是损失惨重,后面的梧州城更是被马雄经营日久,若是都送在这小堡之上,如何能去梧州?”
站立在尚可喜身后的尚之信心疼本家蕃兵损失过多,不由的上前劝道。
尚可喜此刻心中也是有些犹豫起来,他广东兵本是来梧州助战,他自然舍不得空耗自己的精锐人马,若是这些本家蕃兵打绝了,谁还认他这个平南王。
然而他此前刚刚训诫过李率泰和哈哈木等人,若是此刻下令退兵,他平南王的老脸还要不要了。
李率泰和哈哈木麾下的督标和牛录此刻也是折了不少了,二人早就不想打了,听得尚之信之言,连忙上前拱手道:
“平南王我军已经攻击数个时辰,将士们也需要补充体力,总不能叫将士们饿着肚子打仗吧。”
“撤兵?怪不得这小堡你们攻了数日居然攻不下来,如今我军登城在即,尔等居然要退兵,你们可知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
“传本王令谕,今日必须破城,攻破此城,咱们就兵临梧州,然后大军纵兵三日。”
尚可喜强忍着撤兵的念头继续下达了进攻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