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岩看过楚宝来的后,翻开了刑部尚书孙厚石的手抄月刊。
孙厚石就相对于中规中矩了。
书目之下,内容涉及田曹,度支、封授、赋税、典礼、刑罚等多项类别的内容,可谓是事无巨细。
看上去让人眼花缭乱,但并分辨不出主次,不要说民间百姓,即使是士子书生都不愿意看这种无趣的文章。
接下来,吏部尚书魏运德的手抄月刊差点儿没让赵岩撕掉。
从表面看上去,魏运德的内容也很丰富,但他连基本的分类都没有搞清楚,并且所言之事都是陈芝麻烂谷子,如果用一句歇后语来评价,那只能是:老母猪撵兔子,精神可嘉。
当看到礼部尚书蔡悠和三司使孔墨山的手抄月刊后,赵岩的眼睛顿时亮了。
“前面三个就是垃圾!”赵岩差点儿没有爆出粗口来。
版式。
审美。
内容。
赵岩几乎无可挑剔。
蔡悠的排版,看起来就让人赏心悦目,乃是真心将月刊当成一件艺术品来做的,而内容上,蔡攸首先有一个以民为贵的主题,然后在大主题下,呈现不同类型的文章,这些文章深入浅出,老少皆宜,看上去便让人感觉到舒服。
至于孔墨山,则是升级版的蔡悠,他作为三司使,干得本来就是考验细节的活儿,故而他的手抄月刊,不管是样式还是内容,都非常精致,并且他了解赵岩的喜好,故而赵岩十分喜欢。
最后,该是上官不悦了。
赵岩对他甚是期待,尤为好奇他在瓦子里呆了近乎两日,能够编出一本怎样的月刊。
哗啦!
翻开第一页。
一张白纸。
赵岩有些发愣,在翻开第二页时,书目方才出现。
赵岩的嘴角微微翘起一个弧度。
上官不悦的书目,并非是纯文字直线排布,而是加入了一些设计感的线条,看上去层次清晰,如同欣赏一副画作的线条一般,颇为赏心悦目。
看到内容,赵岩就更乐了。
每隔一页,竟然配的都有插图,并且插图栩栩如生,与内容的契合度也相当高。
这些简易的线条与插图,虽然用来雕版印刷复杂一些,但还是可以实现的。
刊物,就应该带有配图,这乃是现代人的意识。
而在这个时代,上官不悦实乃一种十分标新立异的创举。
更让赵岩感到愉悦的是,文字与插图,线条十分契合,显然是费了大功夫的,并且里面的内容相对于刘朝同和蔡悠而言,十分接地气,尺度介于雅俗之间,如果让赵岩花钱挑一本,毫无悬念地会选择上官不悦的那一本。
这一局,上官不悦可谓完胜。
赵岩看罢之后,朝着七人说道:“朕心中已有所属,但按照朕的想法,你们表面上认可,但私下肯定会不服。”
“现在,你们也都看看其他人的,然后开始互评吧,每人在纸上写上你认为最好的那个人,不能写自己啊,朕也写一个,看与你们是否相同?”
说罢,赵岩一摆手,喜子便将七份手抄月刊样本分发了下去,并且开始准备笔墨纸砚了。
片刻后,七人分别写上了心中最佳的那个名字,一起交到了龙案上。
此刻,孔墨山、刘朝同和蔡攸撇嘴齐齐看向上官不悦,而楚宝来、孙厚石、魏运德则是低着头。
赵岩笑看向喜子。
喜子立即会意,当即分别打开七人的纸条,念了起来。
“孔墨山!”
“上官不悦!”
“上官不悦!”
“上官不悦!”
除了第一个是孔墨山外,其他六个全为上官不悦。很显然,孔墨山这个自然是上官不悦撰写的。
赵岩的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上官不悦完胜,本就在他意料之中。
“你们几位,可有什么说的?”
蔡悠撇了撇嘴,道:“陛下,论实力,微臣确实是输了,但这个上官不悦真是太无耻了,竟然找宫廷书画院的画师为其画插图。”
一旁的上官不悦听到这句话,顿时下巴一抬,反驳道:“蔡大人,画师又不是我家的,你也能用,你为何不用啊!”
“唉,我认输!”蔡悠叹了一口气说道。
孔墨山接着道:“上官大人确实是技高一筹,并且文章相当接地气,比我等确实强上一些。”
“上官大人,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们,你在瓦子里呆了两日,干嘛了吧?”刑部尚书孙厚石一脸好奇地问道,若今日他得不到答案,晚上定然睡不着。
听到这个问题,赵岩也好奇起来,道:“快说一说!”
上官不悦胸膛一挺道:“依微臣的品性,自然不可能是去寻花问柳了。微臣之所以前往长郸城最低等的瓦子,不是为了见那些命运悲苦的女子,而是为了见那些生活在最底层的汉子。他们因为没有安身立命的大本事,甚至娶不起媳妇,故而只能去最低等的瓦子。而臣那两日,便和这一类人聊了很多,他们的语言质朴,懂得虽不多,但知道自己为什么活着,月刊里的很多文章,都是我根据他们的语气,特意润色了一般,大多数书生的通病都是,故意咬文嚼字,将简单的文字复杂化,但对这些人,文章必须要接地气,只要他们能读懂,甚是能在别人的阅读中听懂,那咱大周的百姓便都看懂了。”
众人听罢,不由得认可地点了点头,对方思考的确实比他们更广博而深远。
雕版印刷比较复杂,一般情况下是不允许有空白页出现的。
上官不悦的脸上露出一抹自豪的神色,说道:“此刊一旦问世,那必为国刊,而国刊的首页,自然要由陛下来题字了!”
“哈哈……”赵岩忍不住笑出声来。
而孔墨山等人都是给了上官不悦一个大大的白眼,心中鄙夷道:都说上官不悦不会怕马屁,我看朝堂上就属他拍马屁厉害!
有时候,恰到好处的马屁,不但能使人心情愉悦,还能让人思如泉涌。
赵岩高声道:“喜子,拿笔墨来,朕现在就要题字。”
下面的七人一听,顿时大喜,他们都知道,当今的陛下虽然不怎么吟诗作赋,但只要写出来,那几乎都是传世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