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大早,集市刚热闹起来,一个爆炸性的消息便传遍了长郸城的勾栏瓦舍。
听雨轩放出话来:若见关雎儿,需拿出一万两银票。
听到此消息,无数的书生士子都傻眼了。
如果说,一千两是拒绝了九成的追求者,那提升至一万两后,几乎是只有凤毛麟角的人才有这个资格了。
一万两,只能陪吃一顿饭,并且还规定在一个时辰之内。
这在大周的历史上可从未发生过,即使是一些隐于民间的大儒,也不敢要这么多钱啊!
一时间,无数人都开始议论起来。
“我觉得,这一万两的价格定然是扈大娘提出来的,关雎儿姑娘怎会有如此市侩之心!”
“唉,真是戏子无情啊,估计她是觉得当不了几日行首,故而要趁着大家对她的追捧,大赚一笔啊!”
“本公子即使明年高中状元,为官后至少一年也凑不够一万两啊,佳人虽好,但是太贵啊!”
一个上午,满城都在讨论关雎儿的事情。
甚至一些对勾栏瓦舍不甚了解的人也知晓听雨轩关雎儿这个绝世佳人了。
有骂她市侩的,有回家凑钱的,有奔着看热闹的,也有高喊着想去听雨轩做个仆人的。
而在就午时,听雨轩再次传出关雎儿的一篇文章,名为:策问八道。
此篇文章对大周的科举、军事、财政、用官制度、商税、地税、外贸等都做了详细的分析,并且论述的头头是道。
俨然如大师手笔,即使大部分大周官员都写不出论据如此充实的文章。
并且,此文不同于大多数科举应试文章般写得佶屈聱牙,晦涩难懂,但凡认识过几个字的,基本都能看明白。
如果是萧敬业、刘朝同、潘文岳等中书省的官员写的这篇文章,那基本不会引起什么轰动。
但此文乃是一个流落风尘的女子所书,这就不一样了。
这样的女子,简直比状元还难得。
文人士子们,最喜欢的就是这种有才又有貌,并且又看似不食人间烟火,根本看不上自己的奇女子。
这篇文章被传抄后,广大文人士子们普遍形成了一个共识。
“相比于关雎儿姑娘的才情,一万两并不贵,但就是拿不出来。”
号称长郸城第二才子的上官云吞,已经见过关雎儿一面了,但看过这篇策问八道后,他开始四处筹钱,想要再见关雎儿一面。
上官云吞是除了赵岩外,另外一个对关雎儿目前还没有什么非分之想的男人。
他要见关雎儿只是想问询一些关于策论上的问题。
今年他尤为刻苦读书,目的不仅仅是要考取进士,还要超越那个神秘的长郸第一才子,直到现在他还不知赵岩便是当今皇帝陛下,而陆念薇已经成了皇帝之妃。
策问八道不仅在民间被书生们广为传抄讨论,在大周官员内部也引起了巨大的讨论。
午后,萧敬业刚睡完午觉,正准备前往中书省办公,他的管家将策问八道送到了他的手中。
在得知乃是一个风尘女子所写,萧敬业还不在意。
但大致一瞅,他便停不下来了,一口气将这篇三千多字的文章通读了一遍。
“好!好!好!”
萧敬业连说了三个“好”字,然后喃喃道:“此文章虽然部分言论有些偏颇,但应该甚和陛下胃口,大周若全面改革,十分需要这样的文章啊!“
他哪里知道,没有赵岩,根本就不可能诞生出这篇文章。
“丢人!丢人!丢人!”
萧敬业又连说了三个“丢人”,然后疾步朝着中书省衙口赶去。
他认为丢人的是,一个风尘女子能写出这样的治世文章,但中书省的那群官员们却整天只知卖弄文采,盼着升官发财。
中书省内。
一群文官们一边喝茶闲聊,一边整理着册文覆奏考帐等日常资料。
还有人不时摇头晃脑,吟出两句花间之词,引得其他人一阵欢笑。
这就是大周文官的日常,轻松惬意,舒适无比。
当众人见到萧敬业黑着脸,怒气冲冲地走进来时,所有官员都低着脑袋,假装忙碌起来。
他们对这位文相尤为畏惧。
半个月前,由于一位文官将一叠册文弄错了章印,萧敬业举起一把椅子,将那位官员打得一周都没有从床上爬下来。
文官打架,这也算是大周的风俗。
武官不能动文官半分,不然将被处于重刑。
而文官打文官,那是时有发生。
在萧敬业上任前,副相与文相大打出手,尚书与侍郎吵到骂起了祖宗十八代,那也是常有的事情。
“啪!”
萧敬业将策问八道重重拍在了桌子上,然后朝着一旁的掌案说道:“将此文章撰写百份,分发到在座的每个人手中,让他们好好读一读,并于今日写出一篇至少五千字的策论文章,若写不完,今晚就住在这里!”
说罢,萧敬业佛袖而去。
大周官员,脸皮大多都很厚,因为他们熟读圣贤书,可以用各种理论典故来为自己找借口。
但是当别人用知识打败他们的时候,他们的脸皮就变薄了。
比如策问八道流传出后,也只有萧敬业看到后联想到的是大周文官们实在太烂了,写文章竟然还不如一个风尘女子。
至于赵岩,自然也看到了策问八道这篇文章。
他对关雎儿更加好奇,这种文章没有十余年的积累根本很难写出来,但不到二十岁的关雎儿却在赵岩片段化的言论下写出了此等文章。
其家庭背景,定然不俗。
赵岩决定,晚上再去会一会那位关雎儿姑娘,顺便了解一下她的背景。
此刻,在听雨轩中。
关雎儿蜷缩着身子坐在床上发呆,脑海里闪现的全都是昨晚与赵岩聊天的画面。
一万两白银,不是扈大娘定的,而是关雎儿的意思。
她的目的不是为了挣钱,而是为了淘汰更多的追求者,让自己有更多机会与赵岩见面。
关雎儿伸手拿过放在一旁的一个画轴,然后徐徐展开,画轴之中,正是赵岩身穿绛纱袍、头戴通天冠,坐在龙椅上的画像。
而这幅画像,至少也画了有半年之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