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齐皇宫。
坐落在重峦叠嶂险峻山峰间中的巍峨宫殿,露出一个个琉璃瓦顶,恰似一座金色的岛屿。
这些大殿的内柱都是由多根红色巨柱支撑着,每个柱上都刻着一条回旋盘绕、栩栩如生的金龙,分外壮观。
那飞檐上的两条龙,金鳞金甲,活灵活现,似欲腾空飞去。
两旁灯火通明,正前方是一堵筑在水上的白墙,约两米高,上覆黑瓦,墙头砌成高低起伏的波浪状,殿眉正中的黑色匾额上书“坤宁殿”三个烫金大字。
这里不仅宽阔,而且还很华丽,真可谓是雕梁画栋,金碧辉煌。殿的四角高高翘起,优美得像四只展翅欲飞的燕子。
殿院之内,是一个巨大的池塘,只是现在这季节使然,鱼儿也大都不活跃了。
亭中,两人一同望着遥遥天际的阴沉。
其中一人负手于背,衣着打扮,气质蔚然,神圣不可侵犯,颇有帝王之姿。
而另一人则双手抱于胸前,毫无女儿家该有的舒雅,虽穿着淑丽的武者裙装,却是男儿般跨脚歪歪斜斜靠在一旁的烫金玄柱上,毫无圣女之仪态。
脸上还略有些怨念之色,“我说,豆豆,你大清早的把我从暖阁里拉起来,就是让我陪你在这等候清晨的第一缕朝阳?”
“今日不会有朝阳!”那尊贵少年淡淡说道。
“那你这是为何?”
两人私底下是极为要好的朋友,此刻四下无人,也就不再顾及那些君臣礼仪了。
“朕今日这心里莫名地有些不安,辗转难眠,特邀你来这儿吹吹风,也有些心里话想与你说说。”
小皇帝的直觉一向很准,这一点海棠朵朵是亲眼见识过的,听他如此说,而且神态也极为严肃,心中也开始有些凝重起来。
如今这天下可真是风雨欲来啊,他这般年轻,肩上的担子又何止万斤,他所背负的可是整个北齐的天下。
海棠朵朵突然觉得自己虽然“装”圣女,装得累了些,但与眼前这少年相比,自己其实还是挺幸福的。
“朵朵,要不……朕立你为皇后,你进宫来帮我好不好?”
对小皇帝这突如其来的话题大反转,吓得海棠朵朵差点翻墙而逃。
还有那末尾的三个字,怎么听起来都是那么的尽显女儿姿态和语气。
她连忙后退两步,摆摆手,道:“别,我可受不惯你这深深宫苑,再说,理理也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有她助你,自然极好。”
小皇帝沉默了些许,突然说道:“她暂时回不来了。”
“为何?”司理理有一搭没一搭地问道。
“她不是范闲的对手!”
听到这个名字,两人都沉默了许久。
“你是担心这个?”司理理问道。
“不是,那范闲虽然素有花花公子的名声,但观其文采,理应不是如此轻浮之人才对,理理不会有危险的。”小皇帝肯定地说道。
海棠朵朵诧异地转头看着小皇帝,不明白他为何会如此评价那个浪荡不羁放纵不羁的京都子弟,难道就是因为一本?
海棠朵朵笑道:“若是范闲知道你对他有如此评价,也不知道半夜是否会笑醒。”
小皇帝笑笑,没有接这个话茬,转而说道:“我担心的是另一件事,琅琊阁在摧毁锦衣卫总部将尸体劫走之后,如今已过去多日,这些人却一直保持沉默,太安静了……静得我这心里始终无法安定,多次在噩梦中惊醒。”
说起琅琊阁,海棠朵朵终于有了几分圣女的严肃,这个发迹和扎根于北齐,四散天下各地的庞然大物,如今销声敛迹,显然,这并不是他们选择了退让,要说这其中没有什么惊天动地地大阴谋,单纯如她,都不会相信的。
更为迫在眉睫的是,如今北齐与庆国之战势在必行,边境大军早已蓄势待发。
大战,一触即发!
在这时候得罪琅琊阁,真是一件很致命的事情。
“你前些时日不是见过他们的高层吗?此事是否可以调解?”
小皇帝摇摇头,道:“如今已经联系不上了,就连丞相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一个大活人,一大家子,说消失就消失,一点痕迹都不留。”
海棠朵朵问道:“朝中大员总该有琅琊阁的人吧,何不找他们做中间牵线人?”
小皇帝再次摇摇头,叹气道:“至于朝中大臣,每谈起琅琊阁,一个个都说斩尽杀绝,恨不得亲自上阵杀敌,也无法判断其中谁是琅琊阁之人,朕现在总算是见识到琅琊阁情报网的恐怖之处了……”
听出他语气中透露出几分心力交瘁之意,海棠朵朵皱了皱眉,却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其实海棠朵朵很想问问,此次琅琊阁高层死于锦衣卫这件事是否与他有关,但是想了想,终究还是没问。
小皇帝是何等聪明的人物,与范闲相比也丝毫不逊色,哪能看不出海棠朵朵心中所想。
沉默了许久,他淡淡说道:“那件事,我事先并不之情,以我之智,断然不会行如此蠢事。”
海棠朵朵脸上闪过一丝异样,神色莫名,稍纵即逝。
离澹州港乘船之地十里远的地方,有一座很大的亭子,据传言,乃是司南伯年少时进京赶考,文采斐然,与当今陛下极为投缘,很受倚重,一时间名传天下。
他衣锦还乡,再次前往京都就职,路过此亭时,特命名:望州亭。
此名也就一直沿用至今,至于原来的名字,如今怕是已经无人再记得了。
范闲和王启年一路策马疾行,终于在傍晚时分赶到了此地。
还算是幸运,今日天空虽然很是阴沉,极具大雨倾盆之势,但时至此间,依旧未曾落下雨滴。
“司理理!”看着亭中那倩倩背影,王启年喝道。
虽然老王并不认识司理理,但这判断意识还是挺高的。
老王又感叹了一句:“终于是追上了!”
从京都一路追到澹州,王启年此时心里的第一念头居然是:“我的两头猪到手了!”
范闲曾经许诺,若是追上司理理,便给他加两头猪,这货可一直记着呢。
范闲环顾了一下四周的茂密丛林灌木,心中无声笑了一下,然后朝亭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