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府。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朝中间汇聚而来,稍矮些的,干脆就站到了凳子上。
也有不少人,依旧不忘了端起一盘桌上的美味菜肴。
人群最中间,此时的刘依依已经看不清人影,肉眼不可及。
瞳孔之中,只看到一条红色的光芒不断闪耀着。
那是刘依依的菜刀光芒。
由快及慢,继而如疾风骤雨般激烈。
终于,人影慢慢恢复了平静,速度放缓了下来,不再让人觉得那么缥缈。
火山口的宝石,在岩浆退却之后,完美毫无瑕疵的光芒,才会在阳光下,散发出诱人的光辉。
不知何时倚虚幌,笛音,琴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听钧天帝乐,知他几遍。争似人间,一曲采莲新传。柳腰轻,莺舌啭。逍遥烟浪谁羁绊。无奈天阶,早已催班转。却驾彩鸾,芙蓉斜盼。愿年年,陪此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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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霜的彩色衣袍,宽广的长袖口有一道妖治的艳红色连云花纹,长长的银发在风中凌乱飞舞,毫无瑕疵的脸宠俊美绝伦,一双银色的眼眸如月下一河潋滟的水,清泠而深邃,眉间一弯绯色的月牙印记衬得整张面容显出几分高贵与张扬傲然之气。
轻步曼舞像燕子伏巢、疾飞高翔像鹊鸟夜惊。美丽的舞姿闲婉柔靡,机敏的迅飞体轻如风。她的妙态绝伦,她的素质玉洁冰清。修仪容操行以显其心志,独自驰思于杳远幽冥。志在高山表现峨峨之势,意在流水舞出荡荡之情。
这哪是在做菜,分明是在跳舞!
人间第一舞,此间几时闻?
期间,交头接耳者,已经忘了自己方才想说什么来着。
悄悄进食者,嘴里的菜肴,忘了嚼碎,就已经咽了下去,不小心卡住了喉咙,正咳嗽得厉害,脸色涨的通红。
最为令人惊叹的是,一曲舞蹈结束,仅仅是为了切一块排骨罢了。
菜刀与排骨相切,没有一点声响传出。
“好厉害的刀法!”
“好美的人!”
“绝尘的舞!”
有人在看刀法,有人在赏美人,有人在观舞蹈。
但无一列外,都是赞美之词。
夜晚的幽寂,刺骨的寒意,仿佛在这一刻,显得那么的微不足道。
人群之外,三大世家,五大豪族的家主,也是连连点头称赞。
甚至,其中有两个已经年过古稀的老头儿,已经在心中开始暗暗打起了刘依依的主意。
人美称仙,厨艺封神,曼舞绝尘。
集世间所有的不可能为一人之身,也就不能怨别人太贪了。
二代传人的位置,各家子弟,双眼闪动着不一样的神色,神思各异。
刀落,笛音与琴音也渐渐消退。
彩衣美人在菜板之上轻轻一拍,原本看上去还是一整块的排骨,接连一块块飞起,井然有序,毫不紊乱,落入早已滚烫的开水之中……
若有人仔细瞧过那些排骨块,就能发现,庖丁解牛的刀法,并非只是传说。
每一块,都是按照肉质与排骨之间的纹理切割,这样,能够最大程度的保持鲜美。
不一会儿,香味渐渐飘荡四周。
人群越来越收拢。
又是一番调理,至于是个怎样的步骤过程,已经没人在意。
要么,双眼心思都已经落在了美人身上。
要么,已经闭眼,肆无忌惮地吸着飘荡在空气中的香味。
仿佛这样,便已经是世间最大的享受。
加少许油继续大火翻炒,撒上熟芝麻点缀,翻炒片刻。
那些排骨,在她手中,仿佛有生命一样,不断在有韵律的跳动着。
铁锅往空中一抛,排骨纷纷出锅,相隔十米之远,却能够不偏不倚,在家主桌上的空盘子上齐齐摆开。
终于完成了!
“糖醋排骨,这便是了!”
佳人僚兮,微微一笑,反手将那柄通红菜刀插入了刀鞘之中。
“如此,老夫便不客气了,先尝尝。”
就在沈南天伸出筷子的时候,一阵突兀的掌声突然想起。
“谁家无礼小子,滚出来!”
二代弟子席位,一个翩翩公子闻声,脸色一变,喝道。
院门方向,一个白衣少年缓缓走来。
一步踏出,下一刻,少年却已经出现在了家主席位。
无视所有人,挽起衣袖,伸手捏起一块糖醋排骨放入嘴里,闭眼,慢慢品尝了起来。
轻微摇晃着脑袋。
脸上满是享受与销魂。
“小子,你是何人,真不知道这是哪儿!来人,给我拿下!”
“旭东,不得无礼!”
沈老出声制止了义子沈旭东,起身对眼前的少年微微拱手,道:“不知钦差大人亲临,还望大人恕罪。”
“刀法精妙,佳人也妙,这糖醋排骨,更妙!!!”范闲摇晃着脑袋,许久方才睁眼,嘴里连连称奇。
“这世间竟有此美味,得此口福,也不枉人世间走一遭。”
说罢,在全场几百人的目瞪口呆地注视下,范闲端起盘子,也不拿筷子,直接上手,一块一块往嘴里塞。
吐出的骨头,也不知道飞到了何方。
君不见,那彩衣女子,全程,直至范闲“糟蹋”了她精心做的一桌排骨,脸色也未曾有丝毫变化。
在盘子里的排骨被范闲吃完的那一刻,其嘴角微微掀起一丝莫名地神秘弧度。
一闪而过,不留丝毫痕迹。
下方,人群之中,有愤怒者,有惊惧者,亦有疑惑者,方才从沈南天口中喊出的钦差二字,在座不少人可是听得清清楚楚。
眼前这少年,便是从京都来的钦差大臣!
只是这吃相,真的不咋地!
典型地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看着范闲吃得津津有味,自己却在这里闻了个寂寞,不少人心中的火焰,已经越烧越旺。
特别是那几个二代弟子,若非有人拦着,此刻已经不顾一切冲上来与范闲拼命了。
范闲将盘子舔了一圈,然后满足地打了个饱嗝,如果可以,下方这些人的眼神已经将杀死自己一万次。
“咦,你们怎么都不吃?”
这句话最欠揍!
范闲自己也这么觉得。
此刻,江南城门方向。
“驾!”
“驾……”
黑压压的一片骑兵,如决堤地洪水,荒野猛兽,横冲而来。
“杀入城中,银子财物通通带走,女人也带走,遇见狗官通通杀掉!”
为首之人,手握一柄九环钢刀,一声巨喝,然后一马当先,率先朝城门冲来。
隔空一刀劈出,霸道的内力,竟将那城门生生劈得四分五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