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酒吧外,一整条酒吧街在夜灯点缀下流光溢彩,不同风格的音乐声,民谣,电子音,RAP,歌手的清唱声从四面八方透出来,路上行人打扮得清凉时尚,笑盈盈的从面前路过。晚风带着混杂着食品香味酒味和香水味的混合气息扑面而来,赵慕慈微闭着上眼住了一会儿,方呼出一口气。
郑玉这样对她她不意外,毕竟郑玉费了老大劲才令肖远身边的女人变成了她自己,加上她妈又被判了缓刑。冤冤相报何时了,不如走为上策。可是肖远……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只要是有第三人出现的场合,他永远都是一副爱莫能助像是被点了死穴的样子,总令她处在孤军奋战的状态中,令人既感无力又心生绝望。所以温柔被收起来了,她穿上铠甲,亮出爪牙,将那些企图伤害她的人打回原形,让他们付出应有的代价。然而杀敌一万自损八千。因为自卫和反击,她从弱者变成了胜者,也变成了不值得被同情的人,胜利灼伤了对手和身边人的眼睛,也令她的伤处和痛楚不被看见。她断送了自己的爱情,失去了爱人,背负了骂名,也令自己多了几个不依不饶的敌人。到底该怎样才好呢?反击不是,忍让也不是。做弱者不是,做强者也有不是。想到这里,她方才的像处在巅峰一般的高光感受消失了,整个人不禁烦躁起来。
拿出电话拨给顾立泽,未来得及讲话,郑玉追了出来,在身后又阴阳怪气的说话了:“就算我俩的面子你都不给,你来也不亏呀。这婚纱虽说没有穿在你身上,可女人哪有不爱看婚纱的?我爸爸专门从国外定做了VeraWang的婚纱给我,你来看看,也沾沾喜气咯,没准捧花还能留给你呢。”
赵慕慈回转身,不理会郑玉,目光越过她直直落在肖远身上。肖远抬起头,看到赵慕慈看着他,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没有什么情绪和内容,却莫名直指人心。他移开眼,伸手拉住郑玉胳膊:“走吧,回家了。”
郑玉被拉离了半步,显然很不情愿,激烈的挣扎了起来:“放开我,我不回去!我还没玩够呢!”
肖远被甩开了,重新拉住她,显然使上了力,郑玉挣不开,忽然就狂躁了,同时也口不择言了:“肖远你给我放开!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不就是怕你前女友吃亏吗?我告诉你,你就是天底下最蠢的大傻子!这种女人,血管里的血都是黑的,心比石头还硬,你怕她吃亏?她跟你还睡在一张床上的时候就能把你妈送监狱去,她能吃亏?你还护她呢?你蠢不蠢啊你?”
听到她有点歇斯底里的叫出这些话,跟肖远挣扯着,赵慕慈冷冷听完,嘴角轻扯了一下,没有一句言语,转身便要走。走了一步停住了,回头看着肖远说道:“她说的对。确实不必护着我了。婚礼我就不去了,祝你们幸福。”说罢迈步往一侧走去。
肖远听愣住了,郑玉还在她旁边挣扎着要他放开。从酒吧进出的人们和沿街过往的行人都看向了他们,他终于意识到这是在他从事的行业人士聚会的场合,不由得来了气,撒手便甩开她:“我有事,你自便吧!”走了一步停住了,不知在想什么,下一秒便掉转身往赵慕慈的方向走去。
见肖远撇下自己像是追赵慕慈去了,郑玉心里更冒火了,不由得追了上去。
赵慕慈走得快,像是要逃离这两个人一般。夜风伴着混合着酒气和各种香味将她的头发吹起,甚是温柔,然而她一路奔乱,悲伤复发,像是行在兵荒马乱里。忽听得身后有人叫:“慕慈!”她停下仓促脚步,眼中悲戚未散,看去却是顾立泽。
顾立泽瞧着她缓缓走近,神情关切中含着打量:“怎么走的这样匆忙?你忘了大衣了。”赵慕慈反应过来,接过大衣,垂下眼换了神色:“……我正要跟你说,忽然有事……就……”
“明白。”顾立泽扭头看了下街旁:“我车就停在前面不远处。你等我一下,很快回来。”
赵慕慈点点头,看着顾立泽走向不远处的一家便利店。夜风还是那样温柔,她此刻才感觉到了。兵荒马乱的感觉消退了大半了。
“慕慈!”
赵慕慈收回恍惚和暧昧,换上得体神情,回头却发现不是顾立泽,而是肖远。她脸上的笑容凝固了,渐渐消失了。肖远走近,拧着眉头,一脸不悦:“刚才那人是顾立泽?”
赵慕慈没好气了,心想他别的时候不积极,吃醋的事情可在行了。她移开眼,回道:“怎么了?”
肖远不做声了,沉默几秒说道:“没什么。”
赵慕慈便也不做声。等了一会儿说道:“你……怎么在这里?”
肖远不答反问:“你们俩……到底怎么回事?”
赵慕慈不由得失笑了:“那你看是怎么回事呢?”
肖远低了头:“我想听你说。”
赵慕慈看了看来路:“你追上来就为这个?”
肖远:“不是。这不碰到了吗。”
赵慕慈心想,这人咋了,听着没啥条理的样子。于是她说道:“那你是……有事?”
肖远:“我想说,刚才的事……真的抱歉。”
赵慕慈:“没什么。不用道歉。”
肖远再次低了头:“真的……对不起……有些事……”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我也无能为力,真的对不起。我……”
赵慕慈:“能不能不要再说对不起了?我不喜欢这三个字。”
肖远不做声了。赵慕慈看了一会儿街上的人群和对面的灯光,扭头对肖远说道:“我们已经道别过很多次了。这次也不例外。以后,就当不认识的陌生人吧。我不再是你的女朋友,你也不再是我男朋友。你跟郑玉在一起,我祝福了你。现在我再一次祝福你,祝你一生幸福,喜乐康健。”
肖远扭转了头,他又一次感受到失去。以前他总说自己应该改名叫朝朝,这样跟慕慕刚好凑成一叠朝朝暮暮。可是,生活不知道是怎么了,为什么就变成了如今这个样子。他无数次暗地里下了决心要朝朝暮暮拥抱相爱下去的人,如今在跟他道别,要跟他做陌生人,并且祝他和另一个女人百年好合。
泪水模糊了他的眼,他忍不住抬手抹了一下。赵慕慈没留意,继续看着对面的酒吧窗户透出来的旋转的彩灯球说道:“同样的,我以后跟谁在一起,也希望你能祝福我。”
不,不!肖远在心里极不情愿的拒绝着,他不能接受眼前的这个人跟别人去做曾经跟他做过的事,然后在那些暧昧、温存和喘息中渐渐淡忘他的存在。可是他要怎么留住她?他又该如何留住她?他心中茫然一片,那种熟悉的宿命感和无能为力的虚脱感再一次将他侵袭,就像无数次在他父母面前自立失败惨败而退一样。可是他是那么不甘心和不愿放手,沉默许久,他再一次问出了那个纠结了许久的问题:“你跟顾立泽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