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梦阮在国内待了十天。
这期间侯老师的两个孩子都回来了。
只不过他们年纪也不小了,老大是姐姐,也有六十了。
老二是弟弟,五十多岁。
只不过二人保养的还不错,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小一些。
他们一来之后就请了看护,许梦阮的工作就轻松了一些。
每天很早过来,也不过是陪在旁边,很少说话,只是安静的看老师带过来的书。
老师的两个孩子把许梦阮也差不多当成跟自己孩子一样。
对他很好。
不过可能是中西方教育的差异吧,他们之间能聊的东西不多。
两人就算是在病房,也经常电话邮件不断。
“老师,我明天就要走了,早上可能就不过来了。”许梦阮在两位老师的孩子去吃饭的时候,坐在椅子上声音有些低的跟两位老师说。
“你们下一站是哪里来着?”解老师拍拍他的手微笑着问。
“新加坡。”
“是个很漂亮的国家,好好演出,别辜负我跟你大师傅对你的期望就行。”
“嗯,我会的。”许梦阮语气有些低落。
他不是很想走,侯老师的身体状况现在虽然已经稳定。
但老师却不怎么能吃得下去东西,不过十天时间,已经逐渐消瘦。
本来就瘦的人,现在看着,更是瘦骨嶙峋的样子。
老师这样,他这个徒弟怎么可能放心的下。
“小许,你过来坐。”侯老师看他的样子,拍了拍床边。
许梦阮走过去。
“你别担心我跟你解老师,我们年级大了,身体难免有些小病小痛,都不是大事。”
“你现在最主要的,就是演好每一场演出,不要辜负观众的期待。”
“老师家里那些书,以后也都会是你的,你要好好努力啊。”
侯老师说完一句就要停顿一下,许梦阮手里拿着他的杯子,觉得他不舒服的时候就喂他喝一口。
“老师....”许梦阮听他说完,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两位老师是真的对他很好,像是自己的孩子一样。
这样的恩情,他都不知道要怎么还。
“好了,不用多想,昆曲的传承,需要你们年轻一代,你努力唱戏,就是对我跟你解老师最大的回报了。”侯老师说完之后有些喘不上气,许梦阮赶紧将旁边的氧气罩拿过来。
“嗯。”
等侯老师终于缓过来,许梦阮提着的一口气才松下来。
看着解老师紧紧的握着侯老师的手,两个人相视一笑,里面的东西只有他们才能看懂。
许梦阮默默的坐到一边,不再打扰他们。
很快,出去吃饭的人回来。
病房变得热闹起来。
许梦阮又开始安静的看书。
“小许交女朋友没有?”大女儿突然问。
许梦阮有些惊慌的抬头,眼睛躲在因为出国演出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修剪的刘海后面。
猛地摇了摇头。
“没有啊,你也有二十五六了吧,怎么还没谈恋爱?”
许梦阮嘴唇嗫嚅两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你这个年纪,我那倒有几个跟你差不多同龄的女孩子单身,只不过人家都在国外,小许有没有想过以后去国外定居?”大女儿不依不饶的问。
她说话时,语气温柔却带着力量。
给人的感觉不会有咄咄逼人之感,但又有些无力招架。
“好了,小许自己的事他有分寸,你就别瞎操心了。”解老师出来解围。
“话是这么多,但这时间易蹉跎,青春年华很快就会逝去,要是不趁机谈谈恋爱,那多亏啊。”
“说起来,小弟的女儿要是还在的话,比小许也大不了多少吧。”大女儿看了眼弟弟,无意识的念叨一句。
房间里本来就只有她一个人在说话,这话一出,整个病房突然安静下来。
“老侯,你怎么样了,快快快去叫医生!!”解老师着急慌乱的语气,许梦阮赶紧放下书,几个箭步跑到门边拉开门去喊医生。
等医生过来的时候,看着侯老师的状态,有些责备的表情看着他们,“侯老先生现在受不得刺激,你们说话做事时还是要多注意一些。”
“好在现在没什么大碍,氧气罩就别摘下来了,过一个小时之后我再来看看。”
医生说完之后就出去了。
解老师没有多余的精力去责怪女儿的口无遮拦,她的全部心神都在老伴身上。
反而是老师的儿子瞪了一眼脸色苍白如雪的姐姐,之后脸色不太好的转身出去了。
这一番变故,让许梦阮有些无措。
好像是听到了什么家族密辛一样,他这个外人,现在在这里好像很不合时宜。
但侯老师的样子,他又很担心。
最后思考一番,还是站在角落里看着老师,没有出去。
只不过看着看着,神思就开始放空起来。
伯母说的叔叔的孩子是谁?
为什么要说还在?
又为什么好像不能提起一样?
老师刚才的反应,分明是听到伯母提到这件事之后突然情绪激动起来的。
这里面到底有什么隐情?
许梦阮不是个好奇心重的人,这个时候却隐隐有一种想要搞明白的心情。
可他明天就要走了,而且现在两位老师的心情,明显恨不适合提起这件事。
许梦阮垂着头,乱七八糟的想了许多。
就连那梦中与解老师梳妆盒里一模一样的一根白玉簪子,也让他不由自主的想了起来。
晚上的时候。
老师的大女儿陪着解老师已经回去休息了。
只剩下儿子还有看护在这边守夜。
许梦阮一个人走在静悄悄的街道边。
临近十一月的街道,路面上全是飘散而落的枯黄树叶。
树枝上,还挂着零星要落不落的树叶,摇摇晃晃,坚持这它们的最后执着。
许梦阮身上穿着一件羊毛大衣,里面是黑色的羊毛衫,裤子也是黑色的铅笔裤。
脚上穿着一双虎牌的运动鞋。
清秀的面容,白皙如玉,整个人看上去有一种青春的少年感。
之前有些阴郁的气质,也因为舞台的熏染逐渐变得自信起来。
背脊挺直,身姿挺拔,眼眸虽微垂,却还是能感觉到他身上的变化。
回到宿舍。
洗漱完躺在床上,许梦阮的思绪还停留在之前那件不能提起的事上。
头一次有一种被好奇心抓挠的感觉。
暗叹一声,掀开被子,将自己整个人都藏进彻底的黑暗中,找寻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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