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德修斯没有听清曼达的问题,现在也不是探讨前任教皇的时候。
对敌军的记忆干扰中断了,思路回归正常的敌军冲过了护城河,有的在撞击城门,有的在翻越城墙。
对龙格森而言,这是最普通不过的攻城手段,只是敌人的行动速度让他瞠目结舌。
冲到城下,重整阵列需要时间,可敌人不需要,他们好像自带阵列,到了地点,自动成型。
准备军械需要时间,可他们都是在冲锋的途中准备军械,到了墙下,已然准备就绪。
龙格森一边指挥战斗,一边做着应急处置,有不少敌人已经爬上了城头,转眼之间,龙格森已经参与到了肉搏战之中。
等回到城头,奥德修斯很难再干预敌军的思绪,汹涌而来的敌军和守军绞缠在一起,到处都是敌意,到处都是杀气,奥德修斯无法分辨施展技能的对象。
龙格森冲着曼达喊道:“你准备好了吗?”
曼达闭上眼睛,沉思片刻,忽然抬起头道:“打开城门!
龙格森转身传令,命令立刻开门,教皇一怔,城门里一片黑云冲了出来。
教皇赶紧冲上前去,准备使用护盾,却发现黑云不是武器,而是生灵。
正南是罗姆路国农业最发达的地方,几乎每个农夫家里都有耕牛。
在过去的三天里,曼达征集了妙音城周围所有的公牛,一共两千多头。
在曼达的控制之下,两千多头公牛一拥而上,把即将冲进城门的敌军撞了出去,此时的公牛要比普通的士兵强大,在曼达的控制之下,它们完全不懂得畏惧,哪怕身负重伤也要带着敌人一起冲进护城河。
城下的神罚军大乱,而冲上城头敌军失去了支援,很快被龙格森赶杀殆尽。
龙格森吹响了反击的号角,城头矢石如雨,敌军攻势严重受挫,可胜利的天平还没有向妙音城倾斜。
教皇还在看着,他可以选择用护盾阻挡龙格森的攻势,也可以选择用石雨和龙格森对攻。
当然,曼达也可以冲出去和教皇单挑,但想不想单挑要看教皇的心情,如果他一直处在军阵中央,曼达贸然冲上去等于送死。
消灭了城头的敌军,奥德修斯得以重新集中力量,继续干扰神罚军的思维,部分神罚士兵失去了斗志,如此一来,局面终于有了转折,曼达一方渐渐占据了上风。
教皇必须要做出抉择。
刚才与曼达交战的时候,因为频繁使用神剑封印,消耗了大量的神力,他很难再长时间使用石雨和流炎,这是不利因素,但不是重点。
敌军现在士气正旺,神罚军的士气严重受挫,这也是不利因素,但也不是重点。
重点是他在等待一个消息,另外一支军队的消息。
他让一位强悍的将领,七阶神罚武士艾德里安去进攻妙音城的南门。
但艾德里安迟迟没有出手,他在城头上看到了一个身影,按照他的判断,这个矮小的身影很可能是谢尔泰。
因距离城头较远,艾德里安无法做出进一步确认,但为保万无一失,他没有贸然进攻,在有谢尔泰的战场上,所有的战术都可能失去意义,所有的优势都可能荡然无存。
收到消息的教皇做出了选择。
他使用了护盾,但没有继续进攻,他命令士兵迅速撤离。
不是出于畏惧,就算真的要和谢尔泰交战,他也有取胜的方法,但前提是用了正确的战术。
战前的信息有误,细作告诉教皇谢尔泰变成了痴呆,教皇才制定了兵分两路的计划,假如谢尔泰安然无恙,战术必须要做出调整。
收到了撤兵的命令,神罚军在护盾的掩护下迅速撤离,妙音城欢呼雀跃。
龙格森站在城头上揉了揉眉头,身子一软坐在了地上。
曼达扶起龙格森道:“不至于吧,你可和神战斗过的男人。”
“这不是胜利,”龙格森不停的摇头,“侥幸,我们只是侥幸捡了一条命而已。”
“这种话,不用说那么大声,”曼达恨不得能捂住龙格森的嘴,“假如我和奥德修斯都不在这里,你能支撑几天?”
“支撑?拿什么支撑?”龙格森笑了,“这要看敌人的心情,如果敌人一个月后攻城,我能支撑一个月,如果敌人明天攻城,我可能撑不过明天。”
“别说这种丧气话,我们赢了!”
“我说了,这不算胜利!我们已经用尽了方法,敌人之所以撤退,只是因为心存顾忌不想打下去了而已,你到城外去数数尸体,我都怀疑有没有两千具,妙音城如此坚固,我们的战损却比敌人还多,这样的战争你觉得还能有什么希望?”
曼达压低声音:“要是战争发生在西南呢?”
龙格森沉思良久道:“我们的士兵更精良一些,武器装备也不比他们逊色,可如果任凭那位教皇施放技能,我们能取胜的几率也非常渺茫,诸多因素考虑在一起,我们或许能支撑三个月,再算上北方的巴克恩,或许两个月不到。”
曼达叹口气道:“不用考虑巴克恩,我有办法对付他。”
“你想利用拜尔人?”
“不利用他们,我为什么要在他们身上花那么大心血?”
奥德修斯把耳朵伸了过来:“别在拜尔人身上报太多希望,你在拜尔国做了那么多事情,为什么从来没有人阻止过你?因为没人愿意跟你抢一坨烂泥,一坨又臭又脏的烂泥。”
曼达垂着眼角看着奥德修斯:“你有什么更好的主意吗?”
“更好的主意我已经说给你了。”
“我们找个地方单独聊聊。”
在密室里,曼达和奥德修斯重新说起了关于神圣天国的事情。
首先曼达要明确去神圣天国的目的是什么:“你认为我们两个有可能占领整个神圣天国吗?”
奥德修斯摇头道:“没可能。”
“你认为我们有可能摧毁神圣天国吗?”
“没可能。”
“那你认为我们去那里能做些什么?千万别说放把火,拆个房子什么的,教皇根本不可能在意那种事情。”
奥德修斯对曼达颇为不满:“坐在你面前的是奥德修斯,不是无知莽撞的毛头小子,我怎么可能冒着生命危险做这种低级的事情?我们去神圣天国是为了偷东西!”
“原来是去偷东西,果真高级多了,”曼达点头道,“你觉得我们偷走多少金币能迫使教皇撤兵?”
“在你眼里就没有比金币更有价值的东西吗?”
“你说说看?”
“我想你应该听过一个传闻,神罚武士最高能晋升到九阶,我可以告诉你,这个传闻是真的,晋升的方法和其他神灵一样,记录在一座真实雕像上面,那座雕像就在神圣天国的圣眷大教堂里,历代教皇从未参透神像上密文,他们甚至无法把密文记录下来,因为神像之上带有某种力量,密文每时每刻都在变化。”
曼达对此并不感到惊讶,他在晋升六阶的时候也遇到过类似的神像,神像上的密文也在随着地点的变化而变化。
“只要我们潜入大教堂,把这座神像偷出来,马德萨别无选择,必须向我们妥协,否则他将永远失去晋升九阶的机会!”
曼达连连摇头;“你知道偷出来这座雕像的难度有多大吗?”
“我当然知道,因为我试过,”奥德修斯又拿出了那枚酒神符咒,“你可能觉得我疯了,觉得我自不量力,觉得我又在用某种阴谋骗你,你怎么看我都无所谓,但你至少对一位半神留有起码的尊重,祂用生命换来了这枚符咒!”
曼达用手捏着下颌,盯着符咒看了片刻:“我不相信你,就算你刚才救了我,我依旧不相信你,但我很想听听这段故事。”
奥德修斯收起符咒道:“上任教皇克魁恩杀死了四位半神,其中一位是我的朋友,祂是狄俄尼索斯的半神,凡间的名字叫伊莱恩,如果你觉得我在骗你,可以去问酒神的眷者,他一定听过这位前辈的名字。
算上我,再加上两位七阶圣者,我们四个一起去了神圣天国,去盗取神罚者的九阶神像。”
曼达冷笑一声:“你会做这种事?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说出来你肯定不会相信,我曾经抗争过,为了古神而抗争,我做出的抗争并不你少,这次行动也绝非一时兴起,我们做了充分的准备,我们在神圣天国安插了内应,我们知道神像藏在哪里,我们还收到了消息,当时的教皇克魁恩不在神圣天国,可我们没想到这个消息是假的。”
曼达道:“你们中了埋伏?”
“是的,克魁恩带着两个八阶武士和四个七阶武士在教堂里等着我们,那是一场惨烈的战斗,伊莱恩战死了,两位七阶圣者也战死了,只有我侥幸逃了出来,
这场战斗发生在九十七年前,我们并非一无所获,我们杀掉了一个八阶神罚武士,而活下来的那个八阶武士,就是今日的教皇马德萨,
除此之外,我们还收获了这枚符咒,符咒的一半在我手上,另一半被伊莱恩藏在了大教堂,过去了将近一百年,只要把符咒泡在纯净的葡萄酒里,依然能看到大教堂此时的景象。”
曼达闻言道:“在这场战斗之后不久,前任大主教克魁恩就失踪了?”
“准确的说是三年之后,他带着一队神罚武士去了伊塔休亚的地界,至此杳无音信。”
“伊塔休亚人,特洛伊的后人,阿波罗的地界……”曼达揉了揉额头,把所有线索全都串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