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幽西城。
城楼高千丈。
城门通体玄铁铸就,也不知每日是如何开合此门。
若是在凡世,这庞然大物必是奇观。
可独幽乃望阙洲山上第一城。
物华天宝,雄城雾列,俊采星驰。
是玄黄人族镶嵌在天涯海角的一颗璀璨明珠。
修士如云,仙家横立,凡人数百万。
每日入城出城之人,不知凡几。
无山上山下之分。
诸多奇景奇事,众人皆习以为常。
西城陈记车马行的车夫卢宛,正驾着马车,缓缓跟着如江水般的人流,排队进城。
她心情不错。
因为昨日成功拉了一个客人办卡。
而刚刚那个办卡的公子更是又为那个好像即将要分开的小仙姑,办了张卡。
卢宛在独幽西城长大,家境在西城只能属末流,和她一样的,还有城内的百万凡人。
在独幽城,若想彻底改变命运,最主要也是最便捷的方式是修行。
独幽城的少年少女只要拥有修行天赋,便有可能被东城的仙家豪阀选中,前途一片光明。
即使不能一步登天,再不济,也可以通过幽澜府的层层筛选与晋级的机制,获得修行资源,一步步向上走。
可是很可惜,或者说是很正常。
卢宛并没修行的天赋,她认识的很多同龄人都没有,这才是常态。
先不提那些闻名太清四府、林麓书院的天才。
光是那种能有资格登山的修炼胚子,都是千中无一的存在。
但是山下凡人太多,大浪淘沙之下,山上修士的体量依旧十分庞大。
其实这也是赵戎有时候会产生他是废材的原因。
先不提归那个毒舌的剑灵,不管是青君、芊儿还是文若和柳三变,他认识的很多人都是修士。
其实若是他向下看,会发现其实他的修行资质已经百里挑一了,毕竟他的娘亲与谋面的父亲也是修士,他至少还有希望可以到扶摇境。
可是此生要想晋升浩然境,真正踏足修真界,他这种百里挑一,根本不够看。
卢宛很早就看通了,对她现在的营生也很满意。
这两日赚了两枚下品灵石,嗯,虽然还有东家的抽成、龙驹的昂贵饲料、置办马车的欠债等等,真正到手的可能十不足一。
但只要认真干,日子至少是越过越好不是?
“公子,因为城内不准船只随意渡江,所以去东城有两条路径,一条是在城外渡江,走东城门;一条是在西城最北端的离渎入海口处,走龙桥,跨过离渎,去东城。”
赵戎瞧着窗外的人流,不时可看见有御宝飞行的修士在城门外落地,徒步进城。
城门外还挂了一些肖像,好像是在悬赏缉拿罪犯。
他闻言,头也不回的道:“随便,嗯,哪个快走哪个吧。”
“那咱们走龙桥吧。”
“嗯。”
“那个,公子。”
“何事?”
“从龙桥上穿过,要缴纳一笔灵石……”
赵戎挑眉,“没事,理应是由我们来出,你只管去就行了。”
“好的,公子。”
卢宛声音清脆。
赵戎有些了然,毕竟城西有数百万凡人,若是不加点限制,他们天天往仙家林立的东城跑,那岂不是菜市场一样。
看来这独幽城虽然热闹,还是会有一些等级森严的规矩。
马车一路进城。
横穿西城,也没有过多停留。
赵戎和苏小小也只是透过窗子领略了下西城的繁华。
正午时分,他们抵达了一座气势恢宏、制式繁琐的长桥。
横跨东西两岸。
这是城内唯一一座大桥。
浊黄的滚滚江水从桥下冲过,投身辽阔无边的北海。
记得苏小小提到过,这桥底好像悬有一柄镇压全洲水裔的斩龙剑。
不过赵戎一行人也没停留,缴纳了一笔不少的费用后,马车便穿过的龙桥。
途中,卢宛还给赵戎和苏小小指了指桥的另一端,矗立在东城海边石崖上的一片颇为寻常建筑。
据她说,那就是管理独幽城内事物的幽澜府。
不多时。
马车缓缓停在了一栋高楼前,楼高九层,在这条行人稀少的大道上如鹤立鸡群。
大门处的牌匾果然上书“摘星楼”。
赵戎望着不远处三步一回头的苏小小,笑着摆了摆手。
背着小书箱的小丫头又忍不住回头,目光依依不舍的看着他,不过,这次像是忽然想通了什么,她咬了咬唇,深呼吸一口,凝视了眼一身青衣的赵戎,便果断转身。
娇小的身影不回头的步入了摘星楼内。
赵戎放下手,轻吐了口气。
他笑容收敛,认真的瞧了几眼这座高楼与周边的景物,记在了心里,便揉了揉脸,回到了马车上。
卢宛回头端详了眼赵戎的表情,“赵公子,接下来去哪?”
赵戎略微沉吟,“林麓书院,麻烦小宛姑娘了。”
卢宛灿烂一笑,正过头,挥动马鞭。
“赵公子太客气,你是小宛的贵客,以后若是有需要,随时可以摇那只铃铛,就是昨日傍晚给你的那个,只要小宛有时间,一定会到,若是在忙,也会有陈记的其它车夫来接你。”
赵戎点点头。
确实是挺方便,就是贵了点,那张陈记晶卡内的灵石,他和苏小小这两趟长途下来,已经用去了十分之一。
马车再次行驶,向着东城城门驶去。
据卢宛说,林麓书院并不在城内,而是在东城外,在离渎东岸。
赵戎左右看了看车内。
空落落的。
只有他一人。
大半年前,他决定北上还玉。
一路上,认识了柳三变,救了苏小小,结识了林文若。
见过了太多太多人,发生了太多太多事。
还与苏小小在破观情定终身,虽然是在去还玉给青君的路上。
但是,他不后悔。
只要他自己能承受的住后果,那不管做出何种选择,他都不后悔。
他觉得最可恨的是那种做了却不去负责的人。
如今,一路上的伙伴都已离去了。
有的是永别,有的是暂时。
赵戎将那块被他养了一路的白色玉牌握在手心里。
现在,他又孑然一身了。
正在赵戎出神之时。
“驭”
马车,骤然停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