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志茂被卫武一激果然幡然醒悟,自己是应当好好思量思量了!
“自己正当青年,当真不想一辈子做个混吃等死的闲人,留在这繁华安逸京师之中,一日复一日的熬着资历,等待着前头的人走了,自己再补上空缺,待到三十年、四十年之后熬到个四五品的官位致仕,一辈子领着朝廷的俸禄,却是从未为百姓做过一件实事!”
想到这处,徐志茂是下定了决心,要离开京师,去地方好好做一番事业。
他这厢回家中与妻子商议,韩绣便道,
“不如去南方吧,南方那里富庶,又听二妹妹说有不少新奇东西可以见识,夫君不常说想出去增广见闻么?”
徐志茂摇头,想了想对韩绣道,
“我想去北边,去边塞,去那里见识一下鞑靼人是如何野蛮凶残!”
韩绣闻言吓了一跳,
“夫君,北边苦寒又常年有鞑靼骚扰,在那里为官只怕是连性命都堪忧!”
徐志茂听了应道,
“人人都道南方富庶,人人都要去南方,北方鞑靼如狼似虎,百姓屡受荼毒,又有何人去救解他们?我即是打定了主意要去造福一方百姓,自然就要到最是艰苦的地方去!”
韩绣听罢沉思良久,半晌点头应声道,
“夫君能有这般大志,便是妾身也与有荣焉,妾身愿随夫君一同前去!”
徐志茂却是吓了一跳,
“那里苦寒又有兵祸,即便是男儿汉到是了那处都十分难捱,更何况是女子了……再说你走了,绾绾怎么办?”
韩绣
“即便不能同夫君亲临边塞,我们娘俩儿也不能呆在京城安逸之地苟安,届时选个近些的城镇,住在那里等夫君便是了!”
徐志茂不肯让妻女涉险,妻子又固执己见,夫妻二人争执了半天,韩绣平日里性子温柔大方,可是固执起来,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放了狠话道,
“夫君若是不带着我们母女过去,我便去求了父亲,决不将你调去北地!”
徐志茂见妻子此意甚决,最终只得败下阵来,夫妻二人合计着去求岳父韩世峰,韩绣这才约着韩绮回了娘家。
姐妹二人这厢等到韩世峰下衙回来,韩世峰见着两个女儿又是高兴又是困惑,又不见两个小外孙便问道,
“怎得不见绾绾与海生?”
两个女儿闻言都嗔道,
“父亲怎得同母亲一般,如今有了小的,便不要大的了,女儿们如今都不放在您二老的眼中了!”
王氏比韩世峰还要过份,先问过了外孙见没有回来又问两个女婿,
“志茂与武哥儿怎得不来?”
两个女儿便上来一人拉了一边手臂撒娇道,
“今儿就只我们两个回来了,没有外孙也没有女婿,母亲这是打算着赶我们出去不成?”
王氏笑着一人给了一下,
“这都当娘的人了,还在母亲面前撒娇,也不怕让人笑话!”
这才笑眯眯同苗氏下去预备饭菜了。
韩世峰被女儿们嗔怪不由也露出一丝笑容来道,
“我看你们两个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这是有事儿要让老父亲出力吧!”
韩绣笑道,
“还是父亲明白女儿!”
于是三人移驾书房,韩绣便将夫妻二人的打算一讲,韩世峰眉头皱了起来,
“志茂要去北边,自是有他的志气,你们母女去凑甚么热闹,那种地方是女子能去的吗?”
韩绣也知这事儿在父亲处必是会有大阻力的,当下咬唇发起犟来,
“女儿就是要去,夫君去何处我们便去何处,若是不让女儿去,女儿便偷偷带着绾绾去!”
“胡闹!”
韩世峰是没想到一向温柔懂事的大女儿,这都嫁人当娘了,小脾气倒是养出来了!
“都是志茂对你太纵容了,韩绣……你的温良恭俭呢?”
韩绣咬唇不应,一脸的倔强,却是打定主意是决不更改了!
韩世峰见状气得直捋胡子,一旁的韩绮见状忙打圆场道,
“父亲……这事儿,女儿也是支持大姐姐的!”
“你也跟着胡闹!”
韩绮应道,
“父亲,前头大姐姐在女儿这处不是买了些良田么……”
却是将韩绣在徐家的事儿一讲,韩世峰听了眉头紧锁,
“真没想到徐家竟会如此对绣儿夫妻……”
韩世峰听的心头暗暗恼了起来,前头他肯为大女儿定下徐家的亲事,就是看在徐兴为官还算得正直清明,徐志茂也是性情宽厚的好孩子,只他忘记了一点,老实人容易被人欺负,尤其易被家里人欺负!
韩世峰眉头紧紧皱起,捋着胡子沉呤,
“这事儿……要说兄弟之间本应当互相扶持才是,只徐家这儿子好几个,帮起来自然是十分费力,又有虽说做兄长的应当扶兄弟一把,但也没有一直背着走的道理……可看徐家这架势竟是吃定了他们夫妻!”
说到这处却是想到了自己,微微一愣暗暗对自己道,
“此时说旁人倒是头头是道,以前自己不也是一径儿帮衬家里么,到了如今又落个甚么下场?”
自从上次回了通州将老家的田产与房地交付之后,老家里的人连信都少来了,只有过年时自己派人送了些银两回去,老家各房人才回了些土产,如此却是当成了一般亲戚走动了!
如此倒是弄得韩世峰的心都凉了!
想到这处不由心里暗叹,瞬时也能明白自家女婿的难处和大女儿的心思了,
“志茂那家里不光有兄弟,上头还有父母压着呢……”
若是分了家又或是父母不在了,兄弟间各过各的日子,能帮便帮不能帮便罢了,可若是父母在上头压着,便不能不帮了!
可即便志茂是家中嫡长,也没有他一个养着几个已经成家的弟弟的道理!
据他所知,那徐家的几个兄弟可是一直没正经营生的,也怪道绣儿想远离京城!
韩世峰这时是明白了女儿为何死活都要跟着女婿走了,
“即便是你们离开了京师,那田地又当如何?”
韩绣应道,
“女儿早已经想好了,那些良田本就是我们买的,我们要走便再将良田给卖便是!”
韩世峰摇头,
“这么做不妥当!”
徐家这摆明就是没银子,都指着这些良田过活,若是绣姐儿一力主张将良田卖掉,只怕会闹的一家上下都对他们夫妻不满的。
一来顾着亲情不能这般撕破脸,二来总不能出了银子还要惹人恨吧!
“此事由为父出面为你们处置吧!”
韩绣闻言大喜,
“多谢父亲!”
这事儿即是有韩世峰出面便好办许多,隔一日便将徐兴请出来吃了一顿酒,二人商议一番之后,徐兴回去当天晚上便叫江氏清点家里的现银与田产,江氏奇怪道,
“老爷怎得想起清点家里财产来了?”
徐家其实也没有多少银子可以清点,现银不多,田产也只有祖上留下来的和这些年陆续置办的几亩薄田,徐兴道,
“你不用管,先拿出来瞧瞧便是!”
江氏不明所以将家里的银子与地契取了出来给徐兴看,徐兴便叫了人进来道,
“将这些银子送去大爷那里,就说是我说的,前头他为两个弟弟婚事操办花了不少银子,这些银子乃是补给他的!”
下头人领命去了,江氏却是不依了,
“老爷,这大郎乃是这家里的长子,下头几个兄弟有事,他帮衬一二也是应当的,怎得还要补偿他?”
徐兴却是脸色阴郁瞪了她一眼道,
“大郎是长兄应当帮衬,那我们这做父母不更应当出银出力么,前头大儿媳妇将两场婚事都操办了下来,你可曾对她说过一声谢字?”
江氏闻言嘟囔道,
“这……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么?怎得还要我这做婆婆的向她道谢!”
徐兴听罢白了她一眼并没有说话,却是又将地契收了起来,
“明日便将这些地契拿出去售卖,买得的银子用来买大郎手里的良田,若是不够便再去借一些!”
江氏闻言瞪大了眼,
“老爷,你这不是吃醉酒了吧!”
自家人的东西还买来卖去的?
徐兴怒道,
“我吃醉酒了都比你清醒!今儿你当谁请我吃的酒?”
见江氏摇头,才冷笑道,
“是亲家公请我吃的酒,他话里话外都在怪我们太过偏心,用了老大两口子的银子,如今老大想请调到外头做官,手里的良田打算出卖,若是我们不买下来,亲家公便要做主给他们寻买家了!”
江氏听了大怒道,
“这韩家人的手也伸得太长了吧!我们家大郎的事儿,用得着他来过问!”
徐兴冷笑道,
“他为何不能过问?若不是他们家三女婿有本事,给家里弄了不少良田回来,我们家能沾着光么?”
说着恨恨瞪了她一眼道,
“我前头只当是大郎出银子操办了老二、老三的婚事,却不知原来你还出面在大郎那里要了好些银子,你这做亲娘的未免也太偏心了吧!”
江氏嗫嚅道,
“这……兄弟之间,周转下银两……也不是甚大惊小怪的事儿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