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是,”潘舒灵赶紧道,“相公他有官职在身,哪里能像二哥这么自在,有时间去游历。”不过话刚出口她又懊悔了,人潘家铭也算是有官职在身的好吧,钦差大臣,还掌管着金灿灿的白鹅岭金矿和西山马场,不管实际上是个什么情况,是潘家铭做事还是萧峰做事,至少表面上,潘家铭的职位、权利可都比她相公李权佑强太多。
“我……我的意思是,二哥深受皇上重视,时间比较自由,相公一个六品员外郎哪里能同您相比?”潘舒颖觉得自己舌头都快打结了,怎么回事?她本来是最懂如何同这个二哥、还有五妹妹交谈的,与他两的关系也一向很好,可是今日好好的被四妹破坏了这两兄妹、尤其二哥的心情,还有交谈的气氛,再被二哥胡乱咧咧一通,她怎么有种话都不好的无措感?
潘家铭一脸失望:“妹夫不是想跟我去游历?早嘛,害我白高兴一场。好了好了,大妹妹你完了吧?我要去陪灵儿了。”
就这样?她什么时候完了?都还没有到正题呢,是他胡言乱语、没有接对话题好吧?
“原来妹夫是想外放啊?”潘家铭恍然大悟,“那是挺好的,皇上看不到,李丞相又管不着,自由自在想干嘛干嘛,哈哈,英雄所见略同,若不是皇后姑母肯定不会同意,我都想请求皇上让我做几年外放的官儿了,越远越好。”
潘舒灵简直想吐血,她这会儿明白了,自己哪里是什么突然不会话了,根本就是,同这样一个只知道吃喝玩乐怕人管束的纨绔谈正事,完全没法好好讲话了。原本以为萧峰在外面教了快一年,好歹也懂得一些官场之事,原来只知道防着他们大房啊。也不奇怪,大房早年就将萧峰赶出去了,人家有机会还能不先报仇?
正想着要怎么继续下去,就又听到潘家铭问:“大妹妹,这下是完了?”
“……”潘舒颖深深吸了一口气,“二哥,我是想同你商量一下这事,你看,外放不难,但是到好的州县就难了,偏偏我公爹他前阵子同吏部尚书魏大人又有些龃龉。你看,你能不能帮我相公在皇上跟前好话,去余杭或者江州都可以。”外放人选和去向分配一般是由吏部推荐或者建议,皇上批准及决定。
李丞相同魏尚书之间的纠纷潘家铭是知道的。李丞相是右相,与左相游大人平级,权职略低一些,朝堂上几乎是两人之下,万人之上。原本有李丞相这么个父亲,李权佑想谋一份好的外放职位是不难的,否则当初也不会轻轻松松进户部,不过两年时间就得了从五品员外郎之职。
只是,去年年中的时候,因为一个热门职位的问题,李丞相同魏尚书闹了挺大的矛盾,甚至亲自在早朝时弹劾指责魏尚书滥用职权。魏尚书因此还被皇上当众斥了几句,那位据被魏尚书破格提拔的远房亲戚也降回原职。
不过,快要年底的时候,皇上又亲自提拔了那位叫陆正的官员,因为陆正一篇关于治水的折子让皇上眼睛一亮,特意招他进京诉职,然后就直接升迁到工部侍郎,比魏尚书之前给的职位品级都高。也是巧合就是,那时工部侍郎刘远正要提为工部尚书,空出了位置。
试想,有这样的龃龉在,现在李丞相又想给他儿子开后门,还是通过人家魏尚书之手开后门,有可能吗?不直接回你一句“以权谋私、滥用职权”就不错了。而魏尚书虽然官职、品级都低于李丞相,但他有能力、性情耿直,很受皇上看重,又是左相提拔上来的,并不虚李丞相。
余杭或者江州都可以?呵呵,是李家的心太大,还是对他太有信心了?虽然李权佑的为人和能力都还不错,但是,同户部联系颇多的潘家铭很清楚,户部可提拔的青年人才蛮多的,李权佑算不上数一数二。且余杭、江州这几个江南州县都是皇上非常看重的区域,同时,也是肥水多、既容易出政绩也容易养蛀虫的地方,所以,连吏部尚书都不敢轻易给出候选人名单,各部门尚书也不敢轻易举荐人才。
潘家铭“扑哧”一声笑出来:“大妹妹也太高看我了,我可不敢。要你们也真是舍近求远、还拜错菩萨,妹夫的爹李大人可是右相,这点事不要太容易,干嘛要让我去皇上那找骂?是了,我听萧峰讲解过,丞相和各部尚书都有举荐的权利,也是职责。”
潘舒颖急道:“这我也知道,可是公爹他不是要避嫌吗?还有,公爹皇上多疑,又特别重视那几个地方的外放官员,轻易去举荐,容易讨皇上的嫌疑。成功还罢了,若是被皇上拒绝、甚至当面提出更合适的人选,举荐人不但不好看,还不好过。”公爹是李家的支柱,公爹不好过,整个李家还能好过?
皇上口口声声举贤不避亲,但他对那个“贤”的要求太高,就差没必须是可选人员中最优秀的,而且还是他能金口认可的最优秀。一旦有什么差错,举荐人不但会被皇上呵斥,还会被政敌趁机各种弹劾。之前魏尚书就是个例子,他还只是程序上忽略了一点而已,既不算“亲”,也确实做到了“举贤”,更重要的是根本在他职权范围内。
所以,李丞相既不敢自己去举荐,也不敢安排户部尚书去。当然,这风口浪尖人家也不敢就是。为什么是风口浪尖呢?一来魏尚书被呵斥的例子才过去不到一年,当时皇上一番话言犹在耳;二来皇上近来的心情似乎非常不好。
潘舒颖一口气完还没有发现什么不对,等看到潘家铭脸上浮起古怪的笑容才发现自己心急之下竟然将相公同她的话都直接倒出来了,真正的实话实。
潘家铭冷冷道:“大妹妹就不怕皇上怀疑我,不怕别券劾我,让我不好看更不好过?凭什么?就因为我是不要名声、不要脸面的纨绔?”完转身就走,牵了正好也走过来的舒灵的手愤愤而去,留下几乎要抬自己脸的潘舒颖站在风中自责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