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才亮起,林家院子里就传来了刘氏的惊呼声。
原来是昨天夜里太黑,她都没注意到黑熊的模样,今早起来冷不丁被那只巨大的熊头对着,吓得叫出了声。
这一声吼,叫醒了熟睡中的林美依等人,大家纷纷爬起来,开始处理这头大家伙。
剥皮林有才是好手,整张熊皮完整,一丝不差的剥下来,铺满了堂屋的地面。
紧接着是熊肉。
熊身上全是宝,熊掌、熊肝、熊心、熊血等等等等,由于体型巨大,哪怕有阿大和小黑协助,林有才也弄了一上午。
天井的雪地上全是血,女人们清扫了一下午,这才收拾干净。
处理好的熊肉放在厨房的空地上,底下铺着油纸,看起来好大一堆。
从早上分拆熊肉开始,林家家门就被街坊邻居们敲响了,腆着笑脸,问刘氏卖不卖熊肉,多少价钱,大家伙都想买点回去尝尝鲜。
刘氏想着家里人也吃不完,征得林美依的同意后,叫襄平搬了一张桌子搁在大门口,将拆好的熊肉放在桌上,就地卖了起来。
一斤八十文,竟然也买得极好,不到一个时辰,将近一千斤的熊肉被城内百姓一扫而空。
得了八十两银子,刘氏乐得合不拢嘴。
张氏看得直摇头,“才八十文就能买一斤熊肉,就算是再穷的人家,也要买些尝尝鲜。”
刘氏听见婆婆这话,知道她老人家嫌弃自己卖便宜了,立马把林美依搬了出来。
“娘,依依说的,肉不值什么钱,反正咱们吃不完,能卖点贴补家用也好呀。”刘氏笑道。
张氏听见这话,立马就不说话了,还认同的点了点头,“说的也是,家里现在无地无田,就靠着大郎那点俸禄,还不够咱们吃用的。”
“谁说不是呢。”刘氏深有同感,“我原先还以为,怎么着也是个官了,手里银钱不会少,谁能想到这阳县里,要啥啥没有!”
这话林有才不认同,“你个娘们你懂啥?好处都在后头呢,你且等着吧。”
“啥?你这是啥意思?”刘氏立马冲上前,激动追问。
林有才神秘一笑,就是不说,等刘氏急了,他这才道:“大郎跟我说了,他还有二百亩良田的赏赐呢,就在太原府外的庄子上,只是现在下雪封了路,还没空过去收拾。”
“真的假的啊?”刘氏顿觉惊喜,但有点不敢相信能有这等好事。
林有才点头,“当然是真。”
刘氏皱眉,“那大郎为啥不告诉我?”
林有才白了她一眼,“就你这大嘴巴你自个还不知道?要是早告诉了你,你不得告诉你娘家人?”
“合着你们就瞒着我一人是吧!”刘氏气得想锤人,但想起自己那群势利眼的娘家人,就没什么底气,最后只是轻轻打了林有才肩膀一下下。
林有才怕她高兴得太早,又忙提醒,“那地是大郎的,你也不要想太多,我听王大人说,年后开春,阳县附近那些平地都要划作良田,到时候按照人头来算,咱们家也能分十二亩,那才是咱自己的。”
刘氏笑了,“我不管,反正现在我这心是落地了,我还以为咱们家大郎就得了个官职,啥也没有呢。”
“这下娶媳妇不用愁了。”刘氏拍着胸脯,长舒了一口浊气,“行了,时候不早了,我去厨房忙活了。”
转身来到大厅外,对正在烤火的林美依姐弟三个吩咐道:
“依依,你去请你师父来,二丫,你去隔壁叫莫夫人母女俩,狗蛋,你去喊喊容娘婶子,请她帮我搭把手。”
“娘,整这么大阵仗,您这是要大显身手啊!”林美依调侃道。
刘氏笑了笑,傲娇一甩头,走了。
林美依姐弟三个对视一眼,笑着散开去请人。
肖娘子自然是有求必应,领着虎子就上门来了,还怕林家家里锅碗瓢盆上门的不够用,叫林美依把家里的锅碗瓢盆都拎了过来。
隔壁容娘那,因为去的是狗蛋,一个小孩子,王大娘也不好说什么,就准了。
二丫把莫夫人和青芸请了来,刘氏也不指望这位高贵的夫人能帮什么忙,只让她坐着给自己当顾问。
毕竟这些规矩什么的,她一个乡下人,懂得真没有莫夫人多。
两个女人在翻雪山时,暗暗打下了革命友谊,莫夫人虽然傲气,可一旦接受了某个人,那就是全心全意的对待。
见刘氏啥也不懂尽是乱来,坐不住了,干脆起身,把家里的丫鬟和婆子叫过来,亲自主持全局。
没了婆婆压制,容娘其实也是个很大方的人,见刘氏主动示好,便也不去想之前两家的矛盾,很快就和肖娘子等人打成一团。
总之,现在林家院子里就是一团和气,阶级的观念在这里淡化了,大家回归本真,相处得很愉快。
林美依是大姐姐,领着弟弟妹妹们在院子里玩,也不浪费这现成的人力资源资源,教他们做煤球,一个两个玩得特别开心。
青芸本还放不开,后来看母亲忙得压根没空注意自己,胆子就被二丫给带大了,撸起袖子,弄得两手黑黑,看起来和乡下丫头没什么区别。
玩闹着,客人登场,女眷避让,男女分席而坐,吃着稀有的黑熊宴,气氛融洽,宾主尽欢。
宴会结束之后,容娘来林家就来得勤了。
莫夫人时不时也会登门和张氏聊几句人生哲学,大家伙渐渐适应了阳县这个新地方,也在慢慢融入。
步入十二月,雪越发的大了。
北地的冬天,简直是一种折磨。
好在大风雪来临前,蜂窝煤在阳县普及,家家户户都安装了风斗,城里再也没有出现过煤气中毒的事件。
林家屋里的炕全都烧了起来,还额外烧着煤炉,这才觉得暖和。
大将军回了五里外的大营,特许林大郎再留一月,让他能和家人过个好年。
如此,林家人又恢复常态,一家人围在大厅里的煤炉前,长辈们为明年开春种地做计划,小辈们窝在炕上,绣花的绣花,读书的读书。
明亮的光线从窗户透进来,享受着冬日慵懒闲逸的众人,并不知道,阳县外,正有一人冒着风雪艰难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