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尔凯索没有愤怒。
他没有什么需要为面前的两个人愤怒的理由。
被误解需要愤怒吗?
愤怒不会解开误会,只会在愤怒如潮水褪去之后将空虚暴露出来。
迷惘吗?
这又有什么好迷惘的。
不过是选择了一条不那么好的道路而已。
但是拯救自己的战友有什么好后悔的吗?
“巴那尔,我甚至不知道该用什么姿态来面对你的挑战。
你我都清楚,我们汇聚在一起的时候是‘我们’,但是我们之间有谁会试图改变别人的?
这一次,只是单纯的战斗而已。
我不会在击败你之后改变想法,你最好也不要试图用自己的存在来作为赌注。
我不会有所改变的。”
布尔凯索的声音有些苦楚。
面对自己的朋友和长辈的挑战,这种感觉有些奇怪。
只是他玩玩没有任何退让的理由。
“你要做什么和我要做什么有半点的关系吗?
我并非因你而存!
你的做法无不能接受!
你的意志违背了我的意志!
这个时候普天之下就只有一个解决办法!
来吧!
杀了我!
杀了我之后我自然会闭嘴!”
巴那尔的话说的断断续续的。
显然他没有任何改变的意思。
“你可以说自己并非因我而存,但是我却不能这样说。
巴那尔,野蛮人永远都会记住一个个先祖的名字。
记住他们做了些什么。
我的强大之中有你留下的东西,但是我不会退让。”
在布尔凯索说话的时候,巴那尔缓缓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随手抹掉了嘴边的血迹,一脸不屑!
“来吧!
打到我再也爬不起来!
打碎我全身上下的每一根骨头!
不然我就是用牙咬住地面,也会挡在你的身前!”
巴那尔的气势开始变得癫狂了。
他打破了先祖之中的惯例!
死人不会比他们活着的时候更强大的惯例!
只可惜,这还不够强大!
即便巴那尔已经站在了奥拉克曾经所屹立的高度,但这还远远不够!
“我喜欢公平。”
布尔凯索忽然说着不相干的话,顺手从腰间解下了双刀!
双刀被钉在了地上,布尔凯索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肩膀。
赤手空拳的迎战?
或许在布尔凯索的眼中,做到这种程度勉强算是给了巴那尔一个公平的战斗机会。
即便这个方式显得充满了侮辱!
巴那尔瞪大了双眼,眼角崩裂!
然后腾腾腾的走了上来!
用力的对着布尔凯索的脸挥舞了自己的巴掌!
回应侮辱的只会是更强烈的侮辱!
野蛮人不将就什么以德报怨的谬论!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我去你大爷的公平!”
巴那尔口中狂吼着,声音惨烈。
布尔凯索这一次没有再说话了,只是抬起了左手,按在了巴那尔的脸上!
巨大的手掌完全将巴那尔的脸给笼罩了!
视线被阻挡不会影响巴那尔攻击的准确性。
在战争之中存活还成为传奇的野蛮人不会只依靠某一种感官去战斗。
巴掌没有任何停息的意思,就像是布尔凯索什么也没有做一样,巴那尔的动作不会有任何的停顿!
狂战士的战斗方式不就是这样吗?
以伤换命,以血换血!
在面对无法战胜的对手之时,那就表现的比任何人都要狂妄!
死亡?
不过是已经经历过一次的东西而已!
那还有什么需要他畏惧的吗?
至于对于这个世界是否还有留恋?
那当然是有的,只是巴那尔相信即便是自己在布尔凯索的手中消逝了。
他所在意的一切都会被妥善的安置。
巴那尔只会遗憾自己没能够让布尔凯索掀起的战争平息而已!
“咚!”
“啪!”
巴那尔被布尔凯索用右拳重重的击倒了!
拳头砸在头骨上的声音十分的清楚!
身体倒在地上的时候也发出了清晰而通透的响声!
布尔凯索看了看胸口被巴那尔手指破开的皮肤,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巴那尔在战斗之中的做法没有出乎他的预料,这家伙就是这样的一个家伙。
疯子这个词汇也不是随便一个人就能背负的起的。
更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够用来自称的。
疯子只是认知不同而已,他们不是混沌。
“布尔凯索,正义可不是强权。”
罗夏的嘴角抽抽了一下。
他可是把之前那粗糙的战斗看的清清楚楚。
布尔凯索的重拳近乎将巴那尔的半张脸都给撕裂了。
“没有力量和强权,谁会听你讲述你的正义?
你忘了自己过去经历的了?
世界末日的牌子还在那边的墙角立着呢,你的话有谁听了?”
布尔凯索甩了甩自己的手。
在重拳打碎了巴那尔的半张脸的同时,他的拳头上也出现了伤口。
用拳头战斗就必然得面对这种事情,血肉之躯的碰撞怎么可能不出现受伤这种结果呢?
布尔凯索的话让罗夏有些尴尬。
即便是真理也是需要捍卫的。
而弱者口中的真理只会被更强大的家伙给排斥。
苏格拉底也淹死过自己的弟子呢,就因为真理的不同。
这在搞学问的人群之中都需要比拼“力量”,那又能用什么理由要求战士们谈论真理的时候用文化来衡量?
总不能猜拳来决定谁对谁错吧?
“拳头大就是道理?”
罗夏脸色有些发苦,他感觉自己好像需要重新认识一下这个世界了。
但是他还是没打算改变自己的想法。
永不妥协可不是说着玩玩的,他的一生都在践行这个准则来着。
“拳头大可以让别人听你讲道理。
但是不代表别人就会接受你的道理。”
布尔凯索一边对罗夏说教着,一边看着地上的巴那尔缓缓的站了起来。
那样子看着有些吓人。
“就像是巴那尔一样,他显然不打算接受我的道理。”
布尔凯索只是站在原地说话,没有趁着巴那尔还没有站起来的时候去攻击。
他喜欢公平,当然也恪守公平。
死亡是所有生命都需要面对的公平,所以布尔凯索会给不配活着的家伙公平的给予死亡。
除非有人将这些事纳在自己的管辖之中。
“把三先祖喊回来!”
巴那尔的话已经含糊到很难听清了。
缺了半张脸要是还能清晰的说话,那这个人应该去当个记者或者主持人。
这种基本功也太厉害了。
“你为什么认为他们是被我强迫的?
你现在的做法不就是在强迫我遵循你的意志吗?
三先祖是心甘情愿这样做的。”
布尔凯索无奈的说着。
这种时候说什么都费劲。
因为这不是什么钻了牛角尖,而是单纯的践行自己的意志。
三先祖也是如此,蕾蔻也是如此。
布尔凯索只是对他们说了自己的想法。
踏足战争这个决定也是三先祖自己做下的。
他们之中一定有人会感到痛苦,甚至可能是三个人一起痛苦。
但他们还是这样做了,因为不这样做不行!
“再来!”
巴那尔将自己的后手奋力的朝着身后延伸着,这一拳显然是卯足了劲。
但是这不是什么优秀的战斗方式。
即便是在拳击之中,这种拳头叫做电话拳。
简直是给对方打了个电话,告诉对方应该接拳头了一样。
但是这样的拳头的确是够重的。
“呸!”
布尔凯索竖起了小臂,手臂像是一面盾牌一样。
如果布尔凯索的手臂上戴着一面圆盾,那看起来就更正常了。
但光是粗壮的手臂就足以格挡巴那尔的拳头。
这一拳在挥出来的时候就注定无法改变落点了。
“砰!”
拳头没有丝毫差距的落在了布尔凯索竖起的小臂中间。
位置半点不差!
布尔凯索的战斗经验已经告诉他了这一拳的落点。
那粗壮的手臂肉眼可见的红肿了起来。
但是巴那尔的拳头却传出了骨头碎掉的声音!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这一点之前就已经证明了。
“这样根本算不上战斗,这只是两个内心痛苦的家伙选择了彼此泄愤而已!”
罗夏有些愤怒了。
对于这种看上去和事实上都没有什么意义的战斗,他感到愤怒。
甚至愤怒到无法理解的程度。
这样的战斗有什么意义吗?
胜利者不会改变自己的一切,失败者更是不打算改变自己的想法。
那这场战斗的胜负究竟有什么意义?
只是单纯的让败者闭嘴吗?
要是这样的话这场战斗的意义甚至不如一卷能够缠绕在嘴上的胶带!
“那么罗夏,你告诉你你在愤怒时却没有办法改变的时候,会怎么做?”
布尔凯索头也不转的说着。
这下子轮到罗夏闭嘴了。
他自己在这个情况下会怎么做?
打打沙袋?
一般的沙袋可承受不住现在罗夏的力量。
难道罗夏要在打沙袋的时候说自己要审判面前的这个沙袋吗?
因为沙袋的缘故,不少人的手都受伤了?
这简直滑稽!
又或者去偏僻的街道里边转悠转悠,找几个倒霉的小混混修理一顿?
那是以前的时候了。
现在的他会去秘境里边找些恶魔稍微发泄一下。
不过归根结底还是去发泄而已。
发泄是不需要什么正当的理由的。
只是需要一个合适的对手而已。
“睡觉!”
罗夏十分不爽的说出了这么两个字,反正他的脸色这个时候格外的难看。
无话可说?
大概是吧。
罗夏向来不是什么知识分子,甚至一些简单的数学计算对他来说都是一个问题。
罗夏一直以来的行径都只是遵循着最简单的那种孩童式的梦想而已。
对就是对,错就是错!
虽然大多数成年人都说什么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
但是在孩子的眼中对与错可从来没有含糊的空间!
罗夏就是一个充满了梦想和诉求的孩子而已。
他从来没有选择长大,这种纯真才是能够被正义所选择的理由。
正义就该和邪恶势不两立!
正确的就该毫无顾忌的坚持下去。
错误的一切都需要被正视并且被审判!
即便是在布尔凯索发动战争这件事上罗夏也是这样的看法。
发动战争是错误的。
拯救朋友是正确的。
这在罗夏的眼中是两件事,而不是发动战争去拯救自己的朋友这样的一件事。
一切都被分开去审视,一切都不要混合起来。
这也是罗夏的正义观念能够坚持到如今的重要理由。
哪有那么多的不能分辨?
不过是利益的取舍而已。
为了正确的事情选择了错误的行径该怎么办?
为了救人去偷窃了别人的财务,一般的法律是怎么审判的?
那就是偷盗!
这样做的人必然会经受法律的审判!
至于救人?
在审判结束之后,这种善行或许会得到鼓励和奖励。
奖励一笔钱怎么样?
这笔钱刚好可以救下那个需要被拯救的人。
错误得到了审判,正确得到了鼓励。
这样就好。
“睡觉?
虽然不是我想要的那个答案,但是总比酗酒要好太多了。
罗夏,那边的战争不会持续很久的。
三先祖和蕾蔻是去踏足战争没错,他们也会给那个世界带来觉得的痛苦也没有错。
但是战争会因为他们的到来而更快的结束。
甚至因为一个共同的敌人存在,原本的战争会变成另外一种形态。
罗夏,不要小看任何一个世界。
世界上总会出现比你我更聪明的人。
也一定会诞生更强大的东西。
所以罗夏,在你睡觉的时候记得给自己定好闹钟。
你总得睡醒的。”
布尔凯索这样说着。
然后一脚踩踏在了巴那尔的胸膛上。
“哈,可笑!”
巴那尔用力的掰着布尔凯索的脚,浑身上下的肌肉都在颤抖!
对于布尔凯索的说辞他倒是没有什么争论的意思。
但是对于这种“侮辱”,巴那尔有事情要做!
“哈!”
巴那尔发出了战吼!
在胸膛因为被踩踏而难以扩张的时候,他发出了绝对精彩的战吼!
血液从口中喷涌而出,像是一个小小的喷泉。
肌肉的颤抖变得比潮汐更加的激烈。
一阵阵的翻涌让肌肉破开了自己的皮肤!
血液开始在压力之下不断的飞射而出!
长者圣殿之中,变得充满了血腥味!
谁见过没死之前就停下攻击的狂战士的?
拼命的方式对于狂战士来说实在是太多了。
巴那尔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少种这一类的战斗方式。
他本身就是做好了消逝的打算才来到布尔凯索面前的。
他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为弱者发言,为不公发声。
为了一切人同等的生存的权利而战斗。
即便面前的布尔凯索最终的目的也是如此。
但是方法错了就是错了!
这个方法是不是好用没有半点的关系!
巴那尔就是要抗争!
即便选择狂妄的和布尔凯索战斗也是一样!
他就是要这样做!
狂妄之人?
不,巴那尔只是单纯的狂战士而已!
因为不聪明,所以索性选择了最愚蠢的方式去做到自己想要做到的一切!
这难道有什么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