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2年,6月12日。
“你今天上了法庭,王宝下半生就要在监狱度过了。”一辆疾驰的商务车内,陈国忠笑着看向身边的男人说道:“放心,过了今天就没事了。”
丁字路口,一辆车如疯牛一般冲了过来,无视红绿灯,在陈国忠惊恐的眼神中轰然撞在商务车的侧面。
一个黄毛男人从车上走下来,抬脚踢了踢满脸是血昏迷不醒的证人,嘴角扯出一个玩世不恭地笑容,从腰间抽出匕首,一手用刀鞘挑着证人的下巴,匕首贴上去狠狠一拉。
“呲……”
“本庭宣判,由于证据不足,王宝罪名不成立,当庭无罪释放。”
“啪!”王耀祖一脸玩味地把手中的卷宗扔到桌面上,“撞车,割喉,手法娴熟,两人死亡,一个孩童重伤,三个警员伤势各有不同,呵呵,这就是西九龙啊!”
“油尖区、旺角区、深水埗区,这三大区是整个港岛最混乱的三个大区,把你调到西九龙来任职行动部负责人,这根本就是架在火上烤啊。”雷蒙摇头,脸上写满了担忧,“这还不算九龙城寨,那边现在还是三不管地带,咱们连执法权都没有,里面什么人都有,就是忽然蹦出来一堆恐怖分子我都不稀奇。”
雷蒙现在还是高级警司,任职油尖区行动部负责人,属于王耀祖的下属,两人现在级别算是掉了个个。
“什么你啊你啊的,这么没大没小呢!”王耀祖憋着笑,一脸严肃地看向雷蒙,“叫舅舅!”
“我……”雷蒙脸色顿时就是一垮,一脸青红转变,咬着后槽牙说道:“这,不好吧,在警队,还是以职位称呼啊。”
“在警队我也是你舅舅!”王耀祖敲了敲桌面。
“舅舅,舅舅!”雷蒙翻着白眼,让自己不去看旁边几个憋着笑的家伙。
房间内,李鹰,袁浩云在,陈家驹、刘建明也都在,都是老熟人了。
“ai!”王耀祖乐呵呵地应了一声,好开森!
“王宝的事情怎么办?”雷蒙连忙转移话题道:“事情闹这么大,各大报纸都在报道这事,只要不是傻子就能看出来证人是被王宝的人杀害的,现在全港市民都在看着我们油尖区,又不够证据起诉他,总不能就这么干看着啊。”
“这个案子之前是谁负责?”
“重案一组,陈国忠,这次也受伤了,后脑被破碎的玻璃扎了进去,伤势很重,而且巧合的是医生发现他脑袋里面长了个肿瘤,恶性的。”雷蒙沉着脸说道:“这家伙跟了王宝好多年,本以为能出点成绩,结果保护证人不利,造成重大伤亡,被我勒令停职了,正好他有病,让他去医院治病去。”
“油尖区重案组的阿头我记得是黄志诚在负责吧?”王耀祖忽然皱眉问道。
“是的,黄志诚警司,之前还跟你起过冲突。”刘建明笑着说道。
“最多只能叫单方面碾压,算不上冲突。”王耀祖伸出一根手指摇动了下。
“王宝的事情你跟着吧。”王耀祖看向刘建明笑着说道:“这也算是个好机会,能拿下他,我就能名正言顺地给你提一提了,去下面分区锻炼一下为跨入警司级做准备。”
“谢谢耀哥。”刘建明站起来说道:“这王宝可是心狠手辣的很,到时候还需要耀哥给我撑腰啊。”
“没问题,到了西九龙,怎么也要跟这地面上乱七八糟的几个社团打个招呼。”王耀祖冷笑一声。
“你们倒是幸运。”雷蒙看着摇头叹息一声,“想当年,我熬了十几年才熬了个高级督察,可到你们这,年纪轻轻就为警司做准备了,真的事。”
“乖,有舅舅我给你撑腰,不怕!”王耀祖笑着拍了拍雷蒙肩膀。
“哼!”雷蒙气的翻了个白眼。
按理说这属于油尖警区内部的事情,怎么安排应该是油尖区重案组阿头黄志诚说的算。
但黄志诚的上级是雷蒙,雷蒙的上级虽然不是王耀祖,但王耀祖是他舅舅啊,加上油尖警区的指挥官跟王耀祖平级,又想着巴结这位前途无量的大富豪,自然不会反对,所以,任务就直接落到了刘建明的头上。
有人撑腰自然不同凡响,便是陈国忠组里的几个人也直接划归到刘建明的名下了。
“之前刘sir你负责尖沙咀,很少来油麻地吧。”华哥开着车,晚上带着刘建明在油麻地来回转悠,熟悉一下地形。
“油麻地这边比尖沙咀还乱,大街小巷加起来几百条,哪里顾得来那么多,叫得上名字的帮会就有七八个,那些叫不上名字的更多,和联胜的、东星的,号码帮的,在这里都有地盘,各自管的东西也不一样,一到了晚上,几千个小混混在街上转悠。”一边开车,华哥一边说道。
“那王宝呢,算是个什么地位?”刘建明直奔重点。
“王宝啊,号码帮这几年声势最大的分支,忠信义原本是忠字堆,信字堆,义字堆三支,王宝原本是忠字堆的话事人,后来慢慢发展壮大吞并了信字堆和义字堆,发展成了油麻地最大的社团。”
“有多少人马?”刘建明继续问道。
“核心应该有一百多人,马仔的话就多了,这一片吃饭混混起码有两千来人听他的,真要是花钱拉人,那些散乱小帮派的人也会出人手,三四千人都能拉出来。”华哥摇头叹了口气。
车停在街角,几人下车在街面上走着,尽管是夜晚,街上依旧人流如织,路上各种小摊贩卖吃的,穿的,用的,玩具,什么的都有,街两侧店面内,挂着粉红灯笼的马栏,洗浴中心,美发店,饭店,杂货店进进出出全都是人。
更有一种新兴职业,卖A碟的,一个架子上全都是各种碟片的外包装,上面都写着编号,15块钱一张,这可是大生意,一天晚上能卖出去几百张,四个染着不同发色的小混混就蹲在旁边看着,生怕有人过来把摊子给抢喽。
刘建明带着三个人路边找了个地方坐下,看着混乱又有一种怪异秩序的景象有些出神,多年前他也是这里流连的混混之一,是哪个叫韩琛的男人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
“王宝曾经说过。”另一个叫阿笙的长毛抬手划拉了一下,“这里过了12点他说的算。”
“哈,这么屌。”刘建明笑了,陈耀庆都不敢说这话吧。
正说着,一个身影从不远处一个楼梯口滚了出来,几个人追了出来对着男人就是一通猛踹,一边踹还一边骂着,便在此时一个巡警从这边走过,“喂喂喂,什么事啊,住手啊!”
巡警这一喊,周围几十个蹲在街边的混混全都站起身来目光不善地朝着巡警看去,那边打人的只是抬头看看便不在意继续打着,这边,人群里不知道谁一个酒瓶子摔在巡警脚下。
顺着酒瓶飞来的方向看去,一个穿着黄色T恤,一头土黄色碎发,脖子上挂着大金链子的男人叫着口香糖缓缓站起身来,随着他朝着巡警走过去,四周人呼啦啦就围了上来。
巡警的脑门上汗唰一下就渗了出来,身上的警服一下就湿透了,下意识咽了口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