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吟回驿馆的时候,小桑收了一堆回礼,捧都捧不住。
王府侍婢想帮她拿,却被拒绝了:“没事,我自己来,烦请姐姐给个兜。”
……堂堂王府,哪有让客人拿着兜子离开的,可小桑将东西抱得紧紧的,最后还是管事嬷嬷看着不像,拿了个盒子来,于是就这么欢天喜地捧回去了。
马车一离开,楚九公子便转身往回走。
十一公子立刻跟上去。
“十一弟做什么?”楚九公子瞥过去。
“那九哥做什么?”十一公子笑嘻嘻问。
“待客完毕,我自然是去跟父王禀报。”
“待客我也有份,不如一块儿去吧!”
楚九公子拧起眉头,注视着他。
十一公子无惧无畏,说道:“前几日九哥挨了打,还对我和颜悦色呢,今日倒是摆起架子来了。”
楚九公子沉默片刻,继续往里走:“既如此,十一弟随意吧。”
“哎!那弟弟就不客气了。”十一公子快步跟上去。
他们身后的王府公子们,眼见马车看不见了,才依依不舍收回快要摇烂的手,好奇地张望两个哥哥的背影,七嘴八舌议论起来。
“十一哥这是跟九哥杠上了?”
“这不是九哥失宠了吗?十一哥想争一争吧!”
“九哥哪里失宠了?今天父王还叫他出面待客,徐三小姐可是贵客呢!”
正说着,里头有声音由远及近。
“十三!你人在哪儿?课上完了吗?”
“还有你,十五!说了多少回了,不许逃课!”
少年们互相看了两眼,急忙忙找地方躲。
“快快快,我母亲来抓人了。”
“我也是我也是,赶紧走!”
于是一群人作鸟兽散,飞快地跑不见了。
留下角落的康乐县主不知所措。
“县主,我们回吗?”贴身侍婢问道。
康乐县主点点头,领着丫头慢吞吞往回走。
她没回自己的院子,而是去了乔夫人处。
乔夫人问:“人送走了?”
“是,母亲。”
乔夫人想了想:“琳儿,你觉得徐三小姐如何?”
康乐县主懵懵地道:“挺……好说话的。”
“行止作风,你没觉得不对吗?”
康乐县主歪头想了想:“跟平常所见的闺秀都不相同,有点像……”
“像什么?”
“铺子掌柜?”康乐县主犹豫半晌,挤出这个词。
乔夫人吐出一口气:“确实不像大家小姐的作派,徐家虽然底子薄,可她母亲是东江望族,必定带了不少陪嫁的人手,经年调教下来,礼仪谈吐应当不会有缺。可刚才看她的行径……”
乔夫人纠结半天:“你说她像铺子掌柜,倒也不错,说了这许多话,大半围着银钱转。”
康乐县主默默点头。她的镯子,十一哥的金麒麟和后来的金燕子,徐三小姐张口就是有多重……一件赏玩的金饰,关键在重量吗?
“母亲觉得这事不对?要找父王说说吗?”
要是以前,乔夫人肯定要的,但这些日子以来,河兴王几乎不到她这儿来,便是见到了,也只打个照面,不由叫她冷了心肠。
乔夫人将整件事回想了一遍,说道:“罢了,我瞧你九哥心里有数,等他回来再说吧。”
还是亲生儿子更可靠。
另一边,楚九公子和十一公子到了观景楼。
两人等了一会儿,侍婢出来禀报:“两位公子请。”
十一公子挑衅地瞥了楚九公子一眼,笑嘻嘻谢过。
楚九公子理都不理他,径自踏进去。
两人上了楼,河兴王正在教香夫人沏茶。他教得兴致盎然,两個儿子过来施礼,也没有理会。
待到香夫人斟完了茶,他才把注意力挪过去,坐直身子问:“怎样?”
楚九公子刚要张嘴,十一公子已经抢先一步:“父王,这位徐三小姐果然不同寻常……”
他噼里啪啦一顿说,很快就把下午发生的事说完了。
河兴王听罢,又看楚九公子:“阿九,是这样吗?”
楚九公子点头:“是,十一弟说的很全了。”
河兴王便不再说话,只慢慢饮着茶。
过了会儿,他问:“你怎么看?”
楚九公子字斟句酌:“孩儿本以为,徐家不缺钱。”
河兴王笑起来:“你这个徐家,指的是刺史府,还是整个南源?”
“都有。”
河兴王道:“刺史府确实不怎么缺钱,徐焕当年娶妻的时候,带来好大一笔嫁妆,他又会经营。”
河兴与南源相临,他对徐家的事自然留意。前些年,徐家还没有打下雍城的时候,他还动过心思,要不要把南源给收了。当然,现在已经收不起了。
“至于南源,原来是不怎么缺钱,可谁叫摊子越铺越大呢!”
收了整个楚地,其他州可没这么富足,那个颖中,这次的秋种还是徐三小姐发话送过去的。
楚九公子目光闪了闪,顺水推舟:“父王的意思是,徐三小姐是来要钱的?”
河兴王淡淡道:“她都与燕氏结了亲,想要也该去关中要,到咱们这儿来,应该说敲竹杠才对。”
“父王,这不可能吧?”十一公子大惊失色,“南源这些年虽然还不错,但跟咱们比还差着呢,他们怎么敢?”
“有了东江和关中两个姻亲,或许胆子大了呢?”河兴王面无表情,“燕氏已经起兵,现下跟曹全对上了,这是一场硬仗,打个年余都不奇怪,打仗可处处都要钱。”
十一公子一副牙疼的表情。这会儿他终于发现跟老九争宠不是件容易的事,譬如徐家来要钱,他想都没往这方面想。
楚九公子懒得搭理他,只问:“父王,我们要怎么办?”
河兴王慢悠悠看着香夫人清洗茶具,过了会儿说:“先办赏春宴,等她自己说。她真来要钱的话,也得拿出条件来吧?”
“是。”
两位公子走了,河兴王揉了揉疲倦的眉心。
香夫人道:“王爷若是累了,先歇一会儿?”
河兴王点点头:“本王小睡一会儿,若是饿了,香儿你自己先用膳。”
“是。”
扶河兴王上了榻,过一会儿,听他呼吸平稳了,香夫人慢慢退出内室。
“夫人。”一个侍婢走过来,低声唤。
香夫人目中透出冷光,淡淡道:“一个贪财的小贼罢了,照计划行事。”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