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似的情况也发生在其他几名死者身上,有酗酒成性,每晚喝到酩酊大醉踹都踹不醒的,还有高烧发热,烧到人都糊涂了,给朋友打电话,说想去医院,可没等朋友赶来,人已经葬身火海。
这些理由乍听上去好像很合理,可有个细节我觉得不对,安眠药这种东西,吃了顶多让人睡得踏实些,又不是蒙、汗药,吃完人就不醒人世,尤其是失眠严重的人,吃了药照样会被响动惊醒。
我听盗墓贼说过,好些盗墓贼都会失眠,有心虚的、怕警察半夜去抓,有后怕的、担心墓主的鬼魂夜里上门报复,他们整宿睡不好,不管是长期、是短期,总有失眠的时候,于是就会服用安眠类药物,效果还没有喝得不醒人世好。
所以说中年女人吃了药没听到敲门、没听到呼喊,那显然不太合逻辑,除非……她吃的太多,剂量足够让她彻底睡‘死’。
一场意外事故中混进去一起自杀案件,实在算不得奇案,我听出不对的地方,也没提出来。
小菠萝说,这位同公寓的邻居,跟包打听似的,村子里几乎没她不知道的事。
“大佬,你要去那栋凶宅直播吗?”小菠萝问。
我看她表情,好像很期待的样子,转头又看看唐正常,发现她脸上挂着同样的表情。
“你们俩……是想去抓鬼吧?”
“嘿嘿,老妈英明啊,小阵仗,我可以的,真的!”唐正常狗腿儿地凑过来给我捶肩。
“我们就去看看,如果是很危险的那种,我们马上撤退!”小菠萝双手合十,眼神好像在说‘拜托拜托’。
“去,是可以去的,带我一起。”
“okk。”唐正常兴高采烈,抱住我的肩膀要来亲我,被我一巴掌推开。
访凶宅自然是要等晚上,我们在小菠萝家看了一部电影,斗了一会儿地主,看夜深人静了,便悄悄出门,到刘美琪住的那栋公寓蹲守。
公寓楼没大门,但走廊有监控,我们没进楼里,只在楼后的小街上守着。
按小菠萝的说法,只要楼里有东西,在外面也能看到。
我们三个怕交流的时候一楼的住户听见,就用手机打字沟通,小菠萝先是在公寓楼周围转了一圈儿,说这地方不是阴阳交界点,她的眼睛应该看不到什么。
这反倒是个好消息,因为凡是磁场混乱的地方,某些能力体的力量非常强,就像是人家的主场,对普通人而言,是相当危险的事。
我想到刘美琪提过的歌声,跟唐正常说,让她别顾着看,也仔细听着动静。
在水泥厂,她可是听到那长舌头女人说话了,事后我问过她,是不是编出来吓唬那个小子的,她说不是,那位大婶确实说想试试少年的胆子。
“哦,那她失败了,少年当时可不知道她在干嘛,他是回到公交车上,听你说了才害怕。”想吓唬别人,当然是要看他被吓惨时的窘态,过后才知道怕,另一位当事人都不知道,好没成就感。
“还不是他幸运,遇上我这个大贵人,没我替他们解决麻烦,他们肯定要吃不了兜着走,能不能走出工厂都难说,被吓死是早晚的事。”唐正常下巴上扬,跟高傲的小公鸡似的。
“送你一首歌,隐形的尾巴。”
“嗯?不是隐形的翅膀吗?”唐正常歪头,虽然嘴巴不能说话,但不影响她用肢体动作表达情绪。
“哈哈,大佬是在说,你的尾巴翘上天了,只是看不见。”小菠萝发了一长串的笑脸。
我们三个人捧着手机,在别人公寓外边聊得欢,忽然,唐正常抬起头,看着楼上的某扇窗子。
我和小菠萝不知道她在看什么,下意识地跟着她的视线看去,那扇窗户的窗帘被人拉开了,但窗前没有人。
我们来的时候,所有窗户都拉着窗帘,唐正常收起手机,低声说:“出来了。”
她刚说完,视线又瞬间上移,仰头看着楼顶,她视线固定在某一点,在我看来那是虚空,但她明显是看到别的东西了。
“这楼里真热闹。”唐正常咧嘴一笑,“i'mwatg诱…”
她冲楼顶比划了一个动作,配上阴恻恻地语气,不知道她和楼上那位谁更恐怖。
我们出来时天空挂着一轮圆月,现在天空忽然飘来一片云,把月亮遮住了,村子里的狗全都安静下来,我举起手机,用摄像头对着公寓楼拍了几张照片。
不过什么都没拍到,没有虚影、没有模糊的人脸、没有古怪的白光。
“哎?你们看,那房间里怎么了?”小菠萝拉住我,让我看二楼的一扇窗户。
那窗户里有晃动的光,不像灯光,好像是一蹿一蹿的火苗。
“着火了,警报没响。”我按住小菠萝,“你留在这别动,如果火势蔓延你就打电话报警。”
“好!”小菠萝攥紧手机,重重地点头。
我转到正门楼道,冲上二楼找到着火的房间,敲了几下,里面没人应。
这时候叫房东肯定赶不及,我烧掉门锁,一脚踹开房门,屋里的火光不是别的,是一个浑身着火的人,这人跪在房间中央,一动不动。
我拽下床上的薄被,将这人包裹住,活人可经不起这么烧,而且这人八成是救不活了。
我打开窗户,冲楼下的小菠萝喊:“打电话叫救护车。”
我回头,发现那人烧得更旺了,连忙掀开被子,薄被像喷了汽油似的,呼呼地着起来,更诡异的是,房内的桌椅家具,全都燃烧起来,它们甚至没跟这人接触过,我还是第一次见家具自燃。
小菠萝可能是看房间里的火光越来越盛,大有蔓延开来的趋势,立刻打了火警电话,我在屋里都能听到她对着电话喊着火了。
有的住户被她惊醒,打开窗户问怎么回事,一开窗户就能看到这个房间在顺着窗口往外冒烟。
我跳进卫生间,把洗手盆填上,然后一边放水一边接水,接够半盆就往家具上泼。
然而墙壁都在燃烧,屋子里跟炼丹炉似的,我不得不退出房间,因为这火透着古怪,用常规方法灭不掉。
我只好改变策略,出去挨家敲门,把人全叫醒,让他们下楼避避。
为了确保所有人的安全,凡是不开门的,我一律强行破门,真有在屋里睡着,对外界的声音完全没反应的。
火势迅速蔓延,好在沉睡的住户没几个,我动作快,破门也简单,把他们安全地背出了公寓楼。
被搁到对面公寓楼的楼下,躺在地上还不醒的人,本身就很奇怪,睡觉又不是昏迷,而且一昏就是几个人,这未免太过了。
前后十几分钟,公寓已经是火光冲天,我看到唐正常在楼顶一闪而过,不一会儿人就从另一个路口走出来,脸上带伤,好像被人揍了。
“干嘛去了?”我小声问。
“抓纵火犯啊。”唐正常用更小的声音回道。
“抓到了?”
“啧,老妈,您对我太没信心了吧。”
“我只看到你被人揍得鼻青脸肿。”
“我只是鼻青脸肿,对方可是魂飞魄散。”
“呀!宝宝你怎么了?受伤了!”小菠萝从另一侧的小街上转过来,看到唐正常受伤,连忙从随身的包包里翻出创可贴。
现在所有人都在公寓楼正面,租户和看热闹的人彼此询问,讨论着火情。
房管员确认所有租户都在外面,除了二楼已经烧死的那位,他是自杀还是它杀,目前还不好说。
看上去很像,但见过家具自燃的我,觉得事情恐怕没这么简单。
况且一个人即便是,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吭都不吭一声就把自己烧死,极少有人做到。
救护车来了只能等着,里面那位是没救了,我让他们看看那几位睡死的,这样了都没醒,可能有问题。
消防车来熄灭了大火,消防员从二楼抬出一具已经碳化的尸体。
刘美琪被我叫出来,一直惊魂未定,看到尸体被抬出来,吓得躲到我身后。
“他就是,屋里有歌声的那个。”刘美琪在我身后,悄声说。
火虽然扑灭,调查还要继续,房东最后一个赶来,他住在别的小区,半夜打不到车,他骑电动车过来的。
看到烧毁的公寓楼,他表情复杂极了,他跟消防员说楼里的消防系统绝对没问题,他测试过好几次。
整个房间都能自燃,区区报警系统,想让它失灵还不简单。
“宝儿,你处理干净没有?”我看向唐正常。
“十分钟结束战斗,楼上的、楼下的,哦,还碰着一个熟人。”唐正常看看左右,发现没人注意到我们,小声说:“那天在水泥厂遇到的大姐。”
唐正常说完,瞄了眼刘美琪,刘美琪就在我身后,唐正常说的话她也能听见。
“她…她怎么了?”刘美琪紧张地问。
“嘿,你应该猜到了。”唐正常看看周围穿睡衣、穿短裤背心的人群,“全有租户都在。”
没错,不在的,就不是租户,刘美琪自然听懂了,脸色更加难看。
那天在车上和她聊天的‘邻居’,根本不是活人,甚至也不是她的邻居,就在刚刚她才知道,她隔壁房间是空的。
不过最让她感到害怕的还不是这些,刚才我去敲她的门,她也是不开,我强行破门而入,把她吓了一大跳。
她不像那几个人,睡得跟昏迷似的,她是醒着的,因为白天的事,她根本睡意全无,想等今晚确认听不到怪声了,才能彻底安心。
这一晚她确实没听到怪声,不止怪声,连正常的声音她都听不见,直到我把她领出公寓楼,她好像如梦方醒。
她自己最清楚今晚有多惊险,如果我没有出现,她可能会活活烧死在屋里。
我、唐正常和小菠萝作为最先发现起火的人,接受了警方的询问,说起为什么半夜三更在公寓楼底下,我解释说是在朋友家玩晚了,明天还要上班,这里离我们单位比较远,所以一定要走,朋友送我们出来,经过这栋公寓,刚好看见二楼起火。
至于楼里那些被我踹坏的门,我说我自小习武,所以才敢走夜路,不怕遇上坏人。
警方留了我们的联系方式,就让我们走了,小菠萝让刘美琪去她那对付两天,等找到新房子再说。
逃出来的人只带了手机钱包,动作快的抱着笔记本电脑ipad,但家具衣服这些东西,全被烧没了,这事后续还有得烦,只是跟我们没关系,留给房东去头疼吧。
把一栋凶宅租出去,就该有承担后果的心理准备。
离开村子的时候,我听有人说,昏睡不醒的那几个人,在数量上和去年烧死的人差不多,不,应该说是只差一个。
他们并不知道,刘美琪本该也是被困屋中,葬身火海的成员之一,算上她、数量上,刚好一致。
我载着唐正常回市区,她向唐小姐请了假,说今晚住朋友家。
其实是她不敢让唐小姐看到她脸上的伤,我收留她在我那住一晚,她脸上虽然带伤,但这不影响她的好心情,她今晚又做了件好事,说华夏如果有漫威,里面肯定有她一席之地。
靠暴力物理驱邪,可以的,这很强大!
“你受伤了,心里有点数,别翘尾巴。”我沉声道。
“知道,我一定会努力锻炼,挂彩太麻烦了,要挨两回揍。”
“你知道就好,为了回家不挨打,在外面就保护好自己。”
“老妈,嘿嘿,我觉得这个世界挺好。”唐正常在后座抻过头,把下巴搁我肩膀上。
“凡事都有两面,遇到挫折可别哭鼻子。”
“我族不相信眼泪!!”
“我族没有你这样的傻子。”
“那没办法,我随老妈。”
“死小孩。”
一路呛着风、逗着嘴,唐正常很少见地,问起族中的事。
我把我知道的都跟她讲了,但她的父亲身份成谜,因为据我所知,我们族中没有男性,后来我也想过,也许她父亲和陈清寒的情况相似,只是继承了某位族人血脉的‘外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