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若说朱由榔来了南明后这两年带来的最大改变,怕就是各部军队之间增进的信任感了。
朱由榔刚刚来的时候,明军可谓是四分五裂的状态。
原西营、原闯营、郑成功部、明军嫡系...
几乎每一个势力都有自己的想法。
经年累月积攒下来的矛盾使得他们互不信任,相互防着对方。
这也是正常的,朱由榔能够理解。
但通过他两年多的努力,这一点缓和了不少。
朱由榔甚至能够明显的感觉到来自原西营、闯营将士对嫡系明军敬佩了不少。
这当然是虎贲军表现优异的结果。
以往嫡系官军只敢躲在最后面,打着保护天子的旗帜,实际上就是怕死。
敌军一冲过来,第一个逃跑的一定就是这些嫡系官军。
这样的嫡系,怎么能令众人信服?
当天子组建虎贲军的时候,他们觉得这无外乎是换汤不换药,又是一个大号锦衣卫而已。
但虎贲军的表现着实令他们吃了一惊。
非但没有畏敌怯战甚至每战都冲在最前。
在平定湖广、江西的几场关键性的大战中虎贲军发挥亮眼,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
大概就是从那个时候起,各营对嫡系军队开始信任了,愿意接纳它和其并肩战斗。
这让朱由榔很欣慰。
要把一盘散沙的军队促到一起绝不是随便拧拧绳就可以的。
很庆幸他做到了。
事实上历史上南明之所以被逼至绝境最终灭亡,就是因为相互之间不信任,互相使绊子。
要不然南明至少也是个南宋划江而治的局面,怎么可能落魄到天子弃国,晋王气死的凄惨下场。
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朱由榔很庆幸自己出现在了南明生死存亡的最后关头。
当时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否力挽狂澜。但现在看来,至少他已经行至正确的路上。
“陛下,喝点水吧。”
内侍韩淼一直侍候在旁,见天子观战入神,连忙在一旁提醒道。
天子虽然正值盛年,但是身子骨一直不好。
这两年虽然靠练五禽戏恢复了不少,但还是底子弱。
天子要亲征,他一个阉人不敢说什么。但是他一定要保证照顾好天子,不叫天子染恙。
“嗯。”
朱由榔也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从韩淼手中接过牛皮水囊,仰脖灌了下去。
他之所以要率先攻打五府之中的扬州,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扬州实在是太富了。
五府之中恐怕只有苏州能够勉强与之一比。
但是真的一条一条比下来,苏州还是远远比不了的。
究其原因,是扬州乃是盐商聚集地。
在古代做什么最赚钱,当然是贩盐了。
这一行一利敌十利,是其他行业无论如何也比不了的。
如果能够拿下扬州,光是吃掉这些盐商的家业就足够大军数年的花费了。
如今正值战乱,普通百姓身上肯定是没有什么钱的地主家怕是也没有余粮。
若论谁最有钱只能是商人了。
而盐商则是其中魁首。
朱由榔一直对这些商贾很有成见,若不是官商勾结拖垮了赋税结构明末也不会对普通百姓农户征收那么高的赋税。
一千五百万两白银的赋税看似很多但其实也不过是几个富商的家产罢了。
他们个个富可敌国,大明朝廷却穷的叮当响不论怎么看都没有这个道理啊。
既然你们自己不愿意交,那朕就逼着你们来交。
区别就是体面不体面。
朱由榔完全可以来一波抄家既让军队吃饱又能震慑其他商贾起到杀鸡儆猴的作用。
一个朝廷要能够正常运作,银子是必不可少的。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扬州城中的这些肥羊都必须要薅一下羊毛了。
“怎么越打越多,明贼怎么会越打越多...”
温穆安喃喃自语心中百思不得其解。
明明他已经在竭尽全力的在指挥守城了啊为什么就是没有用呢。
他现在已经有些能够理解那些被破城清军留守的心情了。
那种无能为力的挫败感直是能够把人逼疯。
“人呐,来人啊,多来点人...给本府顶住,不准放一个明贼上来。”
虽然目前来看清军还勉强能够控制住局势,但若是继续拖下去就不一定了。
只要有第一个明军士兵登上城头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
这都是相关联的牵一发而动全身。
温穆安内心其实已经有些绝望了。
在他看来清军崩溃只是时间问题,而这一切取决于明军的攻城力度。
也许明军再加一把力他们就崩了。
现在缺的只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最终温穆安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一名虎贲军士兵率先登上城头,从垛口上跳了下来。
那一瞬间温穆安的心理防线崩溃了。
“啊。把这个明贼砍死!”
虽然知道这并不会解决什么问题可是温穆安还是要他死!
清兵们举着横刀一拥而上。
他们人数占据绝对的优势但似乎那名虎贲军士兵一点也不慌乱。
当他们冲上去后才发现这名虎贲军背上背着一杆火铳。
那虎贲军士兵取下火铳对着清兵一阵射击一时间十几名清兵应声倒地。
竟然还是连发铳!
一众清兵皆是倒抽了一口凉气。
怪不得这明军士兵如此有恃无恐!
“狗鞑子,去死吧!”
那虎贲军士兵大吼一声,尽情的射击着。
一众清兵皆是吓傻了,哭爹喊娘的向后逃去。
面临生死,有几个人能够镇静处之?
温穆安见状气的直跳脚,这帮蠢材真的是一点都不让人省心。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
本府养你们何用。
温穆安在心中将这些清兵骂了个遍,却不知自己连提刀上前的勇气都没有。
“压上给本府压上,明贼就一个人,你们这么多人怕个屁啊。”
便在这时一只箭矢飞射而来,直从温穆安的头顶飞过,将他的官帽射飞。
温穆安惨叫一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摸了摸自己光秃秃的头皮,喃喃道:“见血了,见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