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造反流离的道路上,明悦子也见识过形形色色的同道中人,他们有的修行高深,有的才华横溢,有的心思缜密,有的拉拢不少人……
这些人,想得都是刺王杀驾,或者阴谋造反,又或者发动政变。
但是,从未有人,也没人想过,在一个朝廷力量薄弱的郡县发展力量,将一个县作为基本盘。
据洛风所言,他还有一个帮会,这就是地头蛇啊。
明悦子在这里看到希望,更重要的一点是他快死了。
修行之道,练气寿百,阴神寿二百,作为半步阴神修士,明悦子能清晰感应到,自家最多只有十余年的生命。
既然如此,何为不能搏一搏,传人已经有了,就让老道来挥发一点余光余热吧。
明悦子眼神坚定,行大礼,正道心。
洛风扶起明悦子,认真道:“明悦子道友无需如此,我们皆是一条道路上的前行者。”
“在追求正义,推翻暴雄的道路上,你我并非君臣主仆,而是真正的道友。”
“日后还需,道友鼎力相助。”
明悦子一愣神,他原本以为洛风会顺势将他收在麾下,成了君臣之礼,主仆之义。
投入门下作为门客,为主家效力,这是这个时代的主流思想。
现如今,却拦下他,视为道友。
将两者的地位视为平等,这让明悦子有了莫大的虚荣,心情恰如三顾茅庐中的诸葛亮。
心情澎湃不能自己。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明悦子真心实意地一拜:“见过道友。”
洛风心满意足地点点头,其实他可以用实力逼迫明悦子加入。
但是,这样获取只是一个打手。
现在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在辅助一些手段,得到的是一个战士,一个意志坚定,永远梦想的战士。
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
收复明悦子,手下的徒弟青笼,自然也是听师父,一同收入。
于是洛风笑眯眯看着刘道人。
这个曾经是天行司官吏的道人,半路出家的造反道友。
明悦子是理想主义者,所以要给与理想,给与希望,让他看到成功的机会。
而刘道人,既然加入天行司,就说明,他是一个务实的人,渴望力量,渴望利益,可以被收买。
既然如此,洛风就给与他实际的。
推开院落大门,洛风接引三人前行,映入眼帘地一幕让人呆滞,疑惑,发愣。
一大群孩子,在院落里面奔跑嬉戏,更大一点孩子在远处帮忙做杂活,制作手工艺品,还有几个青年在伏案写东西。
“这是?”刘道人疑惑地问道
洛风没有正面回应,而是向孩子们走去。
“先生好!”
“校长好……老师好……”
络绎不绝响起,所有的孩子都停下手中的动作,停下奔跑打闹,纷纷向洛风行礼。
洛风也一一回答过去,虽然语速极快,却没有一个落下。
一番问候之后,洛风带走三个道人走到内部的学堂中。
三个伏案的青年端坐肃穆,却不起身,弯腰行礼道:“老师好。”
刘道人这才注意到,这三个青年居然都是瘸子,残疾者,少了腿。
猛然醒悟,转身回头一看,大部分的孩童都是正常人,但也有少部分的孩子是残缺的。
洛风温和的笑道:“诚如道友所见,这是一间孤独园,由我建立的孤独园,福利院。”
“大雄境内,孤儿有宗族抚养,法律也有收养制度。”
“但是,终究有不完善的地方,例如残缺的孩童,就没有人肯收养,就是卖掉做奴隶,也没人肯要一个废物,也有来历不明,被人抛弃的婴儿……”
“贫道于心不忍,于是建立孤独园,让小孩子得温饱,让大孩子学手艺,教他们识字学文。”
“十年的时间,已经培养出不少人才,有双目失明者学会手艺,得以生存,有身体强壮者,收入帮会,有双臂残缺者,教他们小说故事,以说书卖唱为生……另外像这三个双腿残缺者,可以留在学堂,教授后来者……”
孤独园的建立,在普通人看来,就是善心发作,钱多得没处花,为自己赚点名声。
但是,刘道人不同,他是混过天行司的,经历过朝廷的,看得懂朝廷政策的人。
这哪里是孤儿院,哪里是孤独园,这分明就是一个小型的……
贩夫走卒,说书卖唱,都在为洛风工作,他们的一切来自于洛风,来自于玄安帮,而不是朝廷,也不是金沙县府衙。
至于为什么,要收养孤儿……自然是从小培养,容易放心,从小培养,也会懂得感恩。
刘道人咽了咽口水,喃喃道:“道友,不,前辈已经开创了这些,为何还要招揽我们、。”
“我们还有意义吗?!”
一侧的明悦子眉头紧紧皱起,他看不懂其中深意,但能听出刘道人话里有话。
洛风看向西北角的官方,看着蓬勃坚定的丝丝金黄气运。
微微一叹道:“任何事业都有瓶颈,如果不转型,会出大事情的。”
在三位道人的疑惑中,洛风缓缓道:“你们知晓金沙县为何如此松散。”
刘道人想了想试探道:“莫非是有官府的关系?!”
洛风点点头:“不错,我玄安帮在官府眼中,就是一个会下蛋的鸡,每天上供几枚蛋,作为护身之用。”
“但是,随着鸡越来越肥,越来越大,你们如果是养鸡人,不心动吗?!”
明悦子皱眉道:“杀鸡取卵是下策。”
“是下策,但如果以后这只鸡,不属于自己呢。”刘道人幽幽道:“县令可是有任期的。”
明悦子身体一颤,喃喃道:“那我一定会在临走前,好好吃一顿,美美的喝碗鸡汤。”
金沙府衙,内堂。
县丞拿着一份文书竹简走了过来,金沙县令做在椅子上,瞥了一眼,懒洋洋道:“又是玄安帮的吧。”
县丞点点头,递过文书,补充道:“玄安帮的所作所为,已经越过朝廷红线了。”
金沙县令抬头看了一眼日历,摇摇头:“快过年了,明年再说。”
“令君……”县丞焦急道
金沙县令满不在乎地挥挥手:“不用在意,这是我一手扶起来的,没有人比我更懂玄安帮。”
至于,今年很糟糕,不要紧的。
只要今年足够糟,明年就会是更好的一年。
再说了,他的任期还有二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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