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很相信自己的记忆,他们更相信自己记忆中的一切就是真实的。因此他们肯定自己记忆的一切,似乎修改一字都不能。
但事实却是,一个人如果被抹去脑海中曾经的存储,贯注了一段不同的记忆,他会很快认定自己新的身份。
那曾经的他和现在的他,哪段是真实的?
有人认为两段都是真实的,可身在局中的人当然不会这般认为,他们一定要否认一段,才能肯定另外一段的真实。
这就是非此即彼的二元世界,从未解决的矛盾!
沉约想到这里,暗想怪不得释迦多次明言,世人颠倒梦想——其实世人不止在颠倒梦想,更多的人不过是靠一段并不那么确定的记忆死死维系自我的认知罢了。
水轻梦继续道,“然后他们将那些记忆当作真实的。可是记忆中,他们好像唯独澹化了太平道的记忆,为什么?”
她问的角度奇特,天涯却明白水轻梦的意思,“这也是我和孙思邈一直奇怪的事情。本源世界的太平道诸人,都记得发生的一切,可复制人物,却少了太平道的记忆。”
沉约同样奇怪这点,他早感觉空间复制出的新世界,总有说不清、道不明的问题。
“因此……”
水轻梦蹙眉道,“裴茗翠哪怕再聪明,都不知道她父亲隐藏个极大的秘密,更不知道李玄霸和太平道关系密切,在她心目中,父亲还是曾经的慈父,恋人亦是曾经的倾心,这就是她悲剧的源头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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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人喜欢天长地久,可世人又喜欢新鲜刺激。
但世人不知道新鲜的从不会持久吗?更不要说天长地久!
世人或许不知,或许装作不知,因此喜欢自欺欺人的生活下去,就像世人加过量防腐剂来维持食物的“新鲜”一样。
世人对感情的态度和现代人对待食物一样,世人需要感情的新鲜度,幻想恋人一辈子能维持这种新鲜,却不知道当防腐剂越添越多的时候,新鲜早就换了本质。
你如何能将塑造出来的持久不败的花朵定义为新鲜?
沉约轻叹道,“这不是裴茗翠的悲剧,这是世人的悲剧。”
看着众人,沉约坚持道,“坚持真从没有问题。”
水轻梦默然片刻,终于道:“不错,裴茗翠坚持真没有问题,错误在于,别人利用了她的真。尤其是……”
犹豫片刻,水轻梦终于说出残酷的真相,“她最信任的人,却在利用她的真。”
众人默然。
自古真情留不住,唯有套路得人心。
从有人类以来,就不知道有多少真情被套路击败,暗然离场,真情没有赢,可套路同样没有赢,但人类对此始终乐而不疲,可见人性的愚昧和残忍。
许久,天涯才道,“裴茗翠是个奇女子,是个聪明的女子,但也是个痴女子。她因为相信真,在杨广选择信任她的时候,她给予杨广更深的信任。在所有人都不看好杨广的时候,唯独裴茗翠认为杨广是个深情、真性情的人,因此她将萧布衣送到杨广的身边,希望萧布衣影响杨广,直到帮杨广重振大隋。”
聂山激动道:“我倒赞同裴茗翠的做法,这看起来是可行的方法。”他是深有同感。
完颜娄室摇头道,“李玄霸若得李八百真传,一定会反对裴茗翠的做法。”
完颜希尹赞同道,“不错,杨广哪怕重振大隋,终究走的是数千年的老路,而不是太平道想达成的道路。”
突然看向沉约,完颜希尹热切道,“沉先生,你见多识广,同时知晓未来,那你是否知道……世人的未来,有没有实现张角的愿望?”
沉约默然片刻,“你在永劫城、见到的冥王就是未来世界最后存在的人物。”
完颜希尹轻叹一声,喃喃道:“原来如此。”
世人经历达数千年的发展,科技的确益发的高明,可人性呢?似乎只有更加的堕落。
沉约随即笑道,“可若非复制世界有了新状况,我想天涯不会不耐其烦的叙说这个世界。人类还能存在,最根本的原因,岂不是就是因为希望?”
看着那发亮的墙壁,沉约缓声道,“天涯,我猜的可对?”
天涯依旧没有答桉,只是道,“你说的不错,完颜娄室也说对了,李玄霸知道若实现李八百的夙愿,就一定要让大隋乱。只有将大隋搞散,他才有重组天下的可能。只是那时候李渊迟迟得不到重用,反倒因为才能引发杨广的猜忌,李玄霸竟然以火中取栗之法,利用局面动荡之际,舍命保护杨广,为李家赢取了转机。”
完颜娄室不由道,“李玄霸当然没死?”
不想天涯竟道,“他死了,最少是在当时,他是死了。”
完颜娄室错愕片刻,随即道,“是假死?置之死地而后生?”
众人错愕,暗想若真的如此,李玄霸的心机和隐忍实在不比李八百要逊色。
假死自然不能立即复活。
假死要骗过所有人,包括他挚爱的恋人。
假死付出的代价,或许比真死还要惨烈。
天涯叹道,“不错,李玄霸以假死骗取了杨广的信任和感激,同时知道裴茗翠对他的情意,知道他死后,裴茗翠必定因他而力荐李家对杨广的忠心……”
水轻梦冷笑道,“这种利用恋人的男人,纵取得天下又有何用?”
完颜娄室微笑道,“但不能不说,数千年来,多是这种男人,才取得了天下。”
“心若不狠,帝位不稳。”完颜希尹清晰道,“权利之争,本容不得儿女私情染指。”
水轻梦澹澹道,“我一直不赞同女修所为,可这世上的男人若都这般想,我倒觉得女修灭世也是情有可原。”
完颜娄室微微一笑,“水姑娘莫要动怒,我只是说出千百年的真相而已,以往的我或许赞许李玄霸所为,如今的我,却悲怜李玄霸因此错过了良人。”
水轻梦反问道,“你怎知李玄霸和裴茗翠未在一起?”
完颜娄室不改笑容,“我虽然不太了解女人,可也知道裴茗翠这种女人,爱的决绝,恨的同样会决绝。她这种女人,或许会被男人骗得了一时,又如何会被男人骗得了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