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黑色的奔驰就像火烧屁股一样冲出街道,拐到了源氏重工的大门前,当拉开车门后,从驾驶座里快速迈出脚步的源稚生一眼就看见了被消防车拉起的警戒线,三两辆消防车停在边上,穿着黄黑色制服的消防队长正严肃地和一位本家的管理层谈话。
源稚生快步走向警戒线,看见他的阵仗立刻就有警戒线后的消防员上前准备拦他,可他身后的樱和乌鸦更快一步,抢先上去一个出示与源氏重工有关的相关证件,一个撩起警戒线放源稚生过去。
“少主。”源稚生刚到场,不远处和消防队长攀谈的高层就注意到了这边,礼貌地和消防队长请离,快步过来低声说道。
“发生了什么事情。”源稚生直切主题,抬头看向夜空下黑水晶似的大楼上,居中靠上的某一层玻璃尽数消失不见,往外飘荡着熄灭后仍有余温的黑烟。
“28层的联络部失火,遇难了一位警卫,保安室的人后知后觉发现了火情,火警现在已经把火扑灭了正在寻找起火的原因…不排除人为纵火的可能。”男人低声说。
“火已经扑灭了吗?有复燃的可能性么?”源稚生确定道。
“消防队的人还在28层处理现场,我们的人也在旁边看着,今晚应该是不会出什么问题了。”男人肯定地说道。
“出了那么大的事情,上杉家主呢?有人去看过上杉家主的状况如何吗?”源稚生低沉地问道。
“我们没有去那个楼层的权限,但看监控没有任何人出入过上杉家主的楼层,所以我们认为……”
源稚生已经没有听下去了,快步走进了源氏重工内,樱和乌鸦也跟随其后,把一切试图上来阻拦的人挡在外面。
源稚生独自一人搭上了电梯,现在火情结束电梯也恢复使用了,28层的火势发现的较早,还未波及其他楼层时就即时扑灭,可即使是这样也出现了一个伤亡者,以往刀山火海里淌过来的经验告诉他,源氏重工今晚失火必然不可能是意外。
在秋叶原接到紧急联络的时候,源稚生才反应过来自己忽略了什么,意识到可能是中了调虎离山之计的他赶紧叫来了一台附近本家执勤的车辆火速奔回源氏重工。
绘梨衣。
所以今晚一切的表演都只是为了这一出暗度陈仓吗?利用六本木的演出,以及故意暴露在他们面前的目标吸引他的注意力,在这之后再对绘梨衣下手…该死。
浑身血液都处于奔腾燥热状态的源稚生在电梯中沉默着调整自己的呼吸,透过电梯壁的金属反射面来看,他的黄金瞳居然带着危险的血色,脖颈上的血管宛如生虫般蠕动着,黑色的脉络悄然在衣衫下铁铸般的肌肉表面爬过。
电梯门打开,源稚生抬头的同时警惕性提到了极限,屋内没有点灯,面前露出的玄关依旧和他离开时一模一样,他踏进了玄关内,电梯在背后关拢,断掉了自己的退路,也断掉了可能存在的敌人的退路。
屋内很安静,他摸黑向前走,这里的地形布局即使他闭着眼睛也能驾轻熟路的摸到任何一个角落,他袖中藏着短刀,没有带长刀,在这种并不宽阔的环境内短刀永远比长武器好用。
他检查了一个又一个在他的模拟构想中最适合伏击的地方,甚至没有放过天花板的夹角,可依旧没有遭受到任何的袭击,直到他安然无事地踏入了主卧,房间内的灯忽然点亮了。
源稚生条件反射地握住了袖中的短刀准备迎接当面扑来的袭击,可在黄金瞳适应忽然的灯光后,只看见了床铺上穿着睡衣坐起的绘梨衣,直直地盯着自己,那双瞳眸里略显疑惑。
见到绘梨衣平安无事,房间里的布局也和他离开时差不多,源稚生这才默然松了口气,收起了袖中的武器,随后就见到绘梨衣从床头边的包里拿出便签条和笔,简单书写后摆给源稚生看:
夜這い?
简单科普一下,这个词传统上指的是男性在夜间悄悄进入女性的房间或闺房,通常带有性暗示或非自愿的意味。信达雅地转化为中文,大概意思就是:夜袭?
“28层的联络部发生了一些火灾,我们怀疑是有人闯进来了,所以第一时间想着来看一下你这里有没有遭受到袭击。”源稚生无视了绘梨衣这个明显被动漫带坏了的词汇,缓声说道,“在我不在的时候,你有听到什么动静,看到什么反常的人影来到你的房间里吗?”
绘梨衣轻轻摇头,可源稚生却注意到她的目光有些游移,这是相当反常的举动,不由让他心中多了一些思绪,随后侧头观察了一遭房间里的布局,最后视线停留在了床头柜的那个挎包上,里面的拉链是打开的,透过缝隙可以见到里面有一些日常用的杂物,没什么特殊的。
只不过按照源稚生的记忆,他离开这间屋子的时候,这个挎包应该是没有被放在那里的。
他转头又看了一眼身后,床尾对着的那个白色的大衣柜,衣柜的门有些缝隙,他看了绘梨衣一眼,绘梨衣面色和目光依旧平静,于是转身走到了衣柜面前,单手抓住略微打开的一侧,另一只手的手心抵住袖口落下的短刀刀柄,上半身前倾缓缓打开了衣柜门。
衣柜门里面什么都没有,绘梨衣平日里的常服以及那件巫女服也挂在那里,源稚生伸手拨弄了一下那些衣服,确定没有少任何一件,衣柜里也没有任何地方藏人之后,才重新将衣柜关拢。
关上衣柜后,他又在屋子里晃了几圈,就着灯光重新检查了一番有没有其他人出入的痕迹,在路过客厅的时候顺手摸了一下PS游戏机,发现上面留存着一些未散的温度,无声叹了口气大概知道为什么绘梨衣见自己折返的表情有些不对劲了。
他重新回到了卧室,看向床上一直坐得安静乖巧的绘梨衣嘱咐,“晚上还是不要玩得太久,要自觉早些时候休息,别给医护人员增添麻烦。”
绘梨衣点头表示自己明白,随后看着源稚生在房间里又检查了一圈,随后终于道一声晚安后离去了。
等到源稚生离开后,躺在床上的绘梨衣静静地听着电梯运行离开的声响,随后睁开眼睛,摸出了枕头下的手机,打开line发送了一条消息,当消息的状态呈现已读后,对面发来了:晚安,祝好梦。
看见这句话后,她才熄灭了手机屏幕躺回了枕头上,呆呆地看着天花板,闭上眼睛,满眼都是今晚经历的那些非同一般的画面。
“她成功混过去了。”通向新宿的公路上,坐在一辆工地上偷来的烂皮卡副驾驶的林年熄灭了手机屏幕说道。
“看来提前把上杉家主送回去是个正确的选项,否则即使逃过了源稚生的追捕也得露馅。”驾驶座上的恺撒在半开的车窗上点了点烟灰说道,之前顺来的柔和七星已经快见底了,这生烟丝抽得他不是太喜欢,所以只能以量取胜。
在后座传来了打喷嚏的声音,那是没有座位只能被迫坐在后面拉货的车兜里的路明非被烟熏了一下发出的声音,这辆车空间有限也只能委屈他和楚子航先在后面对付一下了。
“源氏重工失火的事情不是偶然,今晚绘梨衣暂时出逃是正确的,虽然不知道是谁指使的,但很明显让她躲过了一次早有预谋的袭击。”林年淡淡地说道。
当他们送绘梨衣回到源氏重工时正巧见到了消防队的云梯升起朝着28层喷射水枪的场面,也多亏整栋楼火警铃拉爆,监控和安保系统暂时混乱,他们才能如此轻松地将绘梨衣送回去属于她的楼层,否则还会多花一些时间,承担撞上赶回来的源稚生的风险。
“新的手机,不然没法解释我们的手机为什么全被烧坏了。”恺撒递了一部新的iPhone给林年,路上他们顺便撬了一家iPhone的店,好在也是留下了足够赔偿手机本身和柜台锁、摄像头被砸坏的现钞,作为专业人士他们还特地清扫掉了指纹,剪断了报警线,估计只有明天经理一觉睡醒上班的时候才会发现天塌了。
“回去之后被盘问我们就咬死我们在银座一圈收集情报,如果询问我们为什么没有目击者,我们就解释是做了伪装隐藏身份行动的,我们是专业的,所以没留下目击者和多余的痕迹,其他的就没必要多解释,谎话编得越多就越容易出现纰漏,有些时候简单粗暴的谎言才不容易被拆穿。”恺撒握着方向盘看着提示越来越近的新宿路牌说道,“退一步说,就算他们拿出了我们去过六本木的证据,我也要咬死不承认和六本木的事件有关。至于为什么我们会出现在那里.六本木闹得那么大,我们不赶过去才会显得奇怪吧?”
有些无死角防御的感觉,可奈何本家的确没证据,也不能确定六本木的事情和他们有直接关系,所以这套像是小孩泼赖的套词似乎还真没什么问题。
“到现在唯一还有一个麻烦没有解决。”恺撒看了一眼林年的衣领裸露出的皮肤,那从脖颈一直爬到脸颊上的皲裂血痕。
该怎么解释林年身上的伤势。
这伤势可不是能糊弄过去的,即使蛇岐八家不太了解版本更新之后的林年实力的可怖,但对于他们来说林年好歹最弱的时候也是卡塞尔学院的超级混血种,能伤成这样必然经历了一场不得了的大战,那么东京今晚哪里发生过这种级别的大战呢?
答案不言而喻。
“我会想办法的,先回去再说吧。”林年说道。
恺撒吐了一口烟,听见林年的回答就不再多问了,甩掉了烟屁股双手握紧方向盘踩下油门加速。
虽然不知道林年要怎么解决,但既然这个男人说了他能想办法,那么他们就只需要相信就行了,毕竟没有哪一次林年寒过他们的心。
一路无话,直到天茫茫白的时候,烂皮卡终于晃晃悠悠地在蓝色的天光下开进了新宿的范围,远处楼房之间的东京塔以澄净呼吸的节奏闪烁着红色的灯光,这么早的天只有零星几家便利店透出温暖的黄色灯光,偶尔几辆早起的出租车从对向车道驶过。
到达了新宿,几人反倒是不慌了,恺撒甚至在林年的意思下停在了一家711的便利店前,进去买了一份热腾腾的关东煮和便当饭,几人就那么蹲在暗蓝天光的城市街边一言不发地解决早餐的事情,吃饱喝足后把垃圾往皮卡后车兜里一丢就继续上车晃悠着赶向歌舞伎町一番街。
当几人终于可以看到歌舞伎町一番街的那入口灯牌的时候,皮卡也缓缓停了下来,因为他们发现即使现在还是早晨,那灯牌下已经站满了身穿黑色西装的人,而为首的正是犬山家主,大久保良一也站在一侧。
那位老人似乎是醒酒了,也像是从来没醉过似的,站在灯牌下安静地等待着他们的归来。
“来者不善啊。”恺撒说。
“起码没有一上来就刀剑相向,这证明还是有的谈,我们之前的推算是对的,他们也不确定昨晚六本木的事情是谁干的,我们只需要善好后就行了。”林年大风大浪见惯了很镇定,可能车上唯一心里有些打小九九的就只有路明非了,谁让他昨晚逞能蹦出去到车顶跟源稚生他们玩儿了一出变态假面的戏码呢?
皮卡开了过去,歌舞伎町灯牌下的犬山贺等人也注意到了这辆像是晨间送货的破烂小车,犬山贺一旁的一个组员大踏步就上来,准备警告车内的人绕路滚开,结果手才搭在车窗上,枪口就已经抵住了他的下巴。
恺撒冷冷地瞥了一眼这个准备口出不逊的犬山组员,对方在认出了车内的人后立刻表情一肃,后退半步低头弯腰九十度谢罪,“没认出阁下,真是抱歉.”
这下灯牌下的黑衣人们也明白了皮卡里坐的人是谁,在犬山贺面无表情的抬首授意下纷纷散开了一条路,迎接着这辆后管喷着黑烟的破车开进了被黑衣人与奔驰簇拥的歌舞伎町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