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你受伤了?林年呢?他没跟你在一起吗?”
维乐娃从一个转角跌跌撞撞地跑出来,似乎想和路明非来一个日漫撞,但没成想路明非躲都没躲,直接就撞了过去,将背后的女孩化作了一团黑烟飘散。
“路明非?!回头!快跑!前面有危险!”浑身浴血的司马栩栩从黑暗中冲了出来,一刻也没有停留从路明非身边冲了过去,但同样的路明非也完全没有回头多看他一眼。
再向前走,路明非听见了呼吸声,他停在了一个拐弯的转角,看见了角落里倚靠在墙壁边瘫坐着浑身血淋淋衣不蔽体的零在那里轻声喘息,她低垂着头,白色的日光灯将她的影子打在血泊上。
那个“真空女王”现在好像就快要死了,裸露的白净皮肤上全是惊心动魄的伤口,白金色的头发被污秽的血液沾满垂在单薄的肩头,宛如凋谢最后一秒的鸢尾花。
路明非停下了脚步,他看向零,零似乎意识到他的到来,也抬头看向他,黯淡的黄金瞳与赤金的瞳眸四目相对。
两人都没有说话。
“你是不知道该让她说什么吗?你不是可以窥探我的记忆么?怎么台词都编不出来了?”路明非对着黑暗的过道奇怪地问。
“在你的记忆里,她的确说话很少,我觉得像她这样的女孩在死之前遇到自己垂青的男孩应该什么都不会说吧?就那样安静地看着你,然后死去,给你留下一辈子的伤疤。”在路明非身后,借着林年模样出现的幻象走出来,站到路明非身边,低头看着那个缓缓闭上黄金瞳垂头凋谢的花一样的女孩感叹,“你猜猜,如果她也进入了这片尼伯龙根,我用你的形象去见她,然后令人作呕地背叛她,她会不会狠下心杀死你?”
“她比你想的聪明。”路明非望着失去声息的零,说,“你个不知所谓的东西,连我都没办法杀死,我还能害怕你做到什么事了?要知道我在我们那一群人中可是最弱的一个。”
“可你的记忆却不是这么说的,虽然我无法翻阅你完整的记忆,但就从我能看到的那些画面里来讲,你应该是你们那群人中最强悍的家伙。”
“这么看得起我?”路明非咧了咧嘴,虽然现在自己情况很糟糕,但他还是没怎么绷得住。
“杀掉你可能会为我带来很不错的奖励,但你已经识破了我的言灵,恐怕这项殊荣只能拱手让给后面的人了。”那人有些遗憾。
“还有后面的人么见鬼了,这个尼伯龙根比我想象中的要麻烦很多。”路明非转身离开了,没有再看一眼逝去的花朵,而他身后的那个幻象也只是待在原地注视着他离去。
转站的过道走到了深处,日光灯的光线也渐渐黯淡了下来,原本五米一盏变为了老长一段距离才能看到一盏灯照下的亮光区域,行走的路程变为了从黑暗到光明,再步入黑暗。
到头,路明非站在了一个选择的面前。
他的面前有三个分岔的过道口,上面没有任何的提示,三个过道口中都是黢黑一片,日光灯的光芒无法照入里面一丁点,那黑暗就像实质性的墨汁溢满了三个过道的内腔。
他心知肚明自己现在恐怕已经站在了Roguelike游戏最经典的分岔选路的前,接下来每一条路上遇到的东西都是随机不同的,但最后抵达的关卡却是相同的终点。
“点兵点将点到谁我就选谁。”路明非随手开始点,最后手指停在了左侧的过道口,抖了抖眉毛,“那就你了。”
他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没入了那片黑暗中,身影也消失在了里面。
进入黑暗后,视线瞬间变得漆黑,而后在适应中,那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渐渐开始变得柔和了起来,那是黄金瞳的夜视能力在起效果。
可在看清隧道里情况的一瞬间,路明非一下子握紧了手中的肋差,黄金瞳爆亮,肾上腺素猛飙。
这条过道不长,一眼就能望到尽头,大概有五十米左右,但就是这五十米的距离上盘踞着大量的畸形怪物,它们应该是死侍的一种,但有别于正常的死侍,下部分的躯干异化成了蛇类,蟒蛇般粗细的下半身盘成了一团,上半身弯折脑袋埋在了盘起的蛇尾里休憩,静谧而恐怖。
他忽然想起自己是认得这些怪物的。
蛇形死侍
这是路明非在《九重鬼域》的官网上怪物图鉴里扫到过的怪物文本,上面挂着的图片和建模完美符合现在他眼前的这些东西。
官方指导的应对措施是绕过避开,在九重鬼域中,地铁站处于地下环境,温度远远低于地表,这也让拥有着蛇类基因的死侍会陷入低温冬眠的状态,在这种情况下只要不激怒它们,凭借走位和压低声音的做法,可以避开战斗通过他们盘踞的巢穴。
路明非有过那么一瞬间想要原路退回去选别的路试试,但考虑到另外两条路应该也不比这条简单,起码他现在眼前的这些怪物都是处于沉睡的状态,如果他小心一点的话.
一步一挪,尽可能地放轻呼吸以及脚步,路明非在蛇形死侍堆积的过道里不断迂回前进,黄金瞳仔细盯着漆黑的地面,避免自己踩到哪只小蛇的尾巴尖儿。
他在通过时近距离地观察了蛇形死侍的特征,那些健壮得能绞死水牛的蛇尾,鳞片质地和龙鳞相差无异,弯折藏进蜷缩蛇尾中的上半身倒是血肉凡胎,只有关键的心脏、后心以及脖颈处有少许鳞片保护,其余部位凭借一般的利器应该可以直接割破皮肉。
果然就和怪物图鉴里说的一样,只要不吵它们睡觉它们就不会主动攻击,路明非很快就挪到了接近出口的地方,但就是这个时候,他听见了一个窸窸窣窣的声音。
路明非回头,然后发现一只蛇形死侍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藏在角落里死死地盯着他,蛇尾像是弹簧一样盘成一团压缩起来,那上半身也绷紧收缩进团起的蛇尾里,在他和那双蛇瞳对视的刹那,离弦的箭一样爆射而来!在空中绷成模糊的一条黑线,那巨大的动能几乎能撞穿钢板!
路明非抬起色欲就刺了过去,“撕裂”的炼金领域激发,要将那扑来的蛇怪撕成两截蛇肉干!但在那千钧一发之际,路明非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似的,脑海中警铃大作,原本刺出去的色欲骤然偏转,身形也为之一避,肋差的刀锋只在擦身而过的蛇怪脸上划过一条豁口!
鲜血在脸颊上飚射,一道伤口毫无征兆地在路明非脸颊上裂开,随后是剧毒的蔓延,黑色的血管立刻蔓延占据了路明非的脸庞。
同时,整个过道内开始发出了密集的窸窣响声,随后是令人胆寒的“嘶嘶”沸腾,所有的蛇形死侍都为路明非忽然的大动作惊醒了,它们将上半身从团起的蛇尾里拔出,暗金的蛇瞳整齐地划动,锁定了过道中脸颊飙血的路明非!
路明非回头看了一眼那蛇形死侍扑向的地方,一团黑烟消散如雾!
“操!”
划伤脸上的漆黑藤蔓还在蔓延,很快就抵达了就近的脖颈,那是靠近心脏的动脉血管,路明非的黄金瞳骤然闪灭了一下,随后又如汽灯般提亮,恐怖的威严随着那黄金瞳的光扫向整个过道!
那些蛇形死侍的确第一时间被路明非散发出的王一样的威严震慑住了,但很快它们看出了这小子色厉内荏的真相,那些裹在他身上的黑色藤蔓就是催命的菟丝子,那股虚弱和无力感似乎有气味一样被它们野兽般的直觉捕捉。
第一只蛇形死侍对路明非发起了进攻,它就在路明非的身旁,毫无征兆地弹射,在半空中身子如同“S”一样蜿蜒,但被路明非及时避开,一头撞在了过道的墙壁上,撞碎了大片的瓷砖和墙灰!
大量瓷砖碎片哗啦啦落地的响声就是信号,所有的蛇形死侍开始向路明非高速游来,就近的死侍直接卷起身体收缩蛇尾的肌肉达到弹簧的效果射来!
路明非完全没有应战的打算,谁又知道会不会有幻象藏在这些死侍中给他来一手狠的呢?他转头一个暴跳弹射出去,直接冲向了过道的出口,他本来就已经接近出口了,最后十米的距离完全足够他脱离险境!
左半躯体几乎被剧毒感染无法活动,只靠着握住色欲的右手,他硬着头皮在蛇群中开了一条路出来,任何接近他的蛇形死侍都被他打飞或者撞飞,10米的距离,他必须在这一张蛇尾缠绕的网中撞出来!
过道的黑暗中,密集的嘶嘶声与低吼交缠在一起,无数蛇尾缠绕在一起穿梭,撞击声和轰鸣声接连不断,最终过道尽头,路明非猛地钻出了黑暗,以橄榄球达阵的姿势摔在了地上,浑身上下都是淤青和新鲜的伤口!
冲出过道洞口后,他的眼前赫然又是一个空旷的新站台,不远处的立柱上写着‘3号线↑’,旁边的铁轨上停着一辆老旧的地铁列车安静地等待着乘客。
路明非正要爬起来,背后黑色的洞口里,一只蛇尾鞭子一样甩出缠住了他的脚腕,把他掀翻在地上拖向才逃出的黑色隧道!
他咬牙扬起色欲就要剁掉这根蛇尾,但就在抬手的时候,黑暗里再度甩出第二根蛇尾缠住了他握着刀柄的右手!
“滚!”路明非低吼着将握刀的手腕翻转,“撕裂之刃”在触碰到缠住手腕蛇尾的瞬间就将之切断,黑暗中响起嘶鸣哀嚎!
在他准备一口气剁掉脚上的束缚时,远处飞来了一道劲风,路明非余光瞥见那是一把笔直的红缨枪,带着呼啸声飞来,钉在了地板上,精准截断缠住他脚腕的蛇尾!
“路明非!”
路明非耳边响起了陈雯雯焦急的呼喊声,他猛地回头,看见了远处从月台深处冲过来的白裙女孩,以及后面手握长剑的司马栩栩,保持着投掷的动作,那把红缨枪就是他丢出来的,炽热的黄金瞳看向路明非这边。
路明非快速起身离开黑色的洞口,听着里面不甘心的蛇形死侍嘶鸣和尖啸,一边后退一边迎向跑来的两人。
“路明非先生!”
司马栩栩见到路明非这幅惨状也是相当震惊,他跟着陈雯雯冲到了跌跌撞撞而来的路明非身边,前面的陈雯雯先一步扶住了路明非。
温暖的温度传递到了路明非右臂上,熟悉的气味也涌入鼻腔,还有那串手腕上的贝壳手链回荡着哗啦的响声,这一切都让他的眼神悄然变了,放任这个女孩小心翼翼地将他扶到了月台的座椅上坐下。
“路明非,你没事吧?”陈雯雯看着面前路明非这幅样子快哭出来了。
不谈那些被蛇形死侍撕咬缠打出来的伤口,只说那些黑色藤蔓一样的暴起血管,就像是有一株植物在路明非的身体里茁壮生长了出来,即将刺破他的皮肉摧毁他的外在与内里。
路明非看着扶着自己,和自己有身体接触的陈雯雯,看了一眼她的肩膀,又看向一旁的司马栩栩,脸上顿了一下露出如释负重了下来,躺在了椅子上。
“你这幅样子是受了七宗罪的伤?”司马栩栩近距离观察了一下路明非的伤口以及那些流着腐蚀脓血的血管,神色相当严峻。
陈雯雯快速撕掉了路明非的袖子替他止血伤口,每一次包扎时的小心翼翼都快要溢出水杯,生怕让路明非疼到一点。
司马栩栩盯住了路明非手中的色欲低声问,“您也遇到那个玩弄记忆和幻象的家伙了吗?这些伤口是您自己用七宗罪弄出来的?”
“你们也遇到了?”路明非用心看着为自己包扎的陈雯雯,仔细地看着她的每一个细腻的动作“你们是怎么发现那些幻象是假的?”
“我们一直都是两个人,他的真言术似乎只能对一个人起效,最开始他的目标是我,似乎想要让我把幻象和真的雯雯小姐搞混,让我误杀掉同伴,但最后被我识破了。他一直藏在暗中不敢出来,只能用幻象骚扰我们,但只要我们一直保持肢体接触,快速离开他的影响范围就行了。”司马栩栩解释。
“这里的月台是.?”路明非看了眼周围空荡荡的阴森的站台和不远处停靠的列车问。
“带我们去下一条地铁线的列车,这里是2号线,想要通关这个尼伯龙根就必须抵达最深处的9号线,我们一直停留在这里等待援兵,没想到先来的是您.林年先生和获月姐姐呢?”
“他们后面就到。”路明非说。
陈雯雯包扎完后一直蹲在路明非的脚边抬头看着她,望着路明非那些伤口,她的眼里沁着眼泪,却尽量让自己不哭出来以免平添糟心。
“恕我直言,你需要尽快切断和七宗罪的连接,它在持续地让你虚弱,再这样下去那些毒素可能会杀死你。”司马栩栩看向路明非手里的肋差提醒。
路明非点了点头,色欲放在了旁边的座椅上,右手抽离的时候一点点撕掉了那些连接的组织物,每撕掉一根都能听见刀剑里活灵不甘心的吼叫声。
在刀剑离手后,陈雯雯终于忍耐不住了,扑向了路明非抱住了他将头埋在了她的怀里。
月台里静谧,只能听见两个心跳和呼吸声。
司马栩栩在一旁看着路明非和陈雯雯,渐渐走到了他们的正面,手中的青铜剑轻轻一转,一提,然后轻声呼唤:
“路明非先生。”
怀抱着陈雯雯的路明非抬头看向司马栩栩,看见了对方骤然高扬起手臂,挥舞那把青铜剑斩向了座椅上的两人,势大力沉,要把两人一同斩成四截!
路明非没有动,他只是这么简单地看着,直到青铜剑挥过他和陈雯雯的身躯,化作一片黑烟消散在了空气中。
司马栩栩也化作了黑烟消失掉了。
幻象。
路明非缓缓地站起身来,伴随着他的起身,他怀中的陈雯雯突然蹲坐在地上右手高举。
路明非的右手钳制住了陈雯雯的手腕,在对方的手中不知何时握住了那把“色欲”,正维持着刺向他后心的动作。
“咔。”
骨骼碎裂的声音。
“没人教你同一招不能对圣斗士用两次吗。”路明非幽幽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