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回王城以前,又把承平伯夫人结结实实的气到。
这天,她正在喂梁宝贝吃腊八粥,看着她一面吃一面把粥糊的到处都是,这是小孩子玩乐天性,伯夫人笑吟吟看着,想着宝贝又要换衣裳,这回一定换自己买的衣料,自己做的那件,而不再是晋王府送来的那些。
茶香进来回外面的新闻:“城门贴告示,殿下在畏南大捷,把正月十八定为庆祝日,让南兴所有的城池打扫洗地,正月十八那天大放烟火。”
承平伯夫人一口气憋在嗓子里,面上变了颜色。
正月十八?
那是宝贝出生的日子。
她知道殿下在弄鬼,他肯定是冲着宝贝来的。
“吃吃,”梁宝贝喊她,伯夫人把粥喂完独自生气,茶香给宝贝换干净袄子,因伯夫人忘记说,还是晋王府送来。
天冷梁宝贝不出房门,不过她喜爱从一个房间走到另一个房间,秦氏陪着她,伯夫人请来郭喻人。
郭喻人这回觉得妹妹有疑心病,笑道:“确实大捷,这日子是跟着殿下去的章乐瑜提出来的。”
“章先生事先一定得到殿下吩咐。”
郭喻人笑道:“这也有可能,不过殿下能把心思用到这个地步的话,妹妹再想也没有用,再说,确实大捷。”
伯夫人这次孤立无援,独自生着闷气。
这个新年的正月初一,南兴的官员们还是没有见到晋王,官眷们也刚好不用拜见王妃,不像梁仁在时,装装样子总是有的,官眷们挺高兴。
奚重固临走前把奚端秀教训一通,奚端秀想想也觉得冷清,这个年她倒想官眷们来走走,她也不介意看到承平伯夫人,可是从初一到十五,也不曾有人拜见。
唐氏又说了一通挑拨的话,周妈妈过于忧愁,都拿不出反驳唐氏的劲头。
而她们都知道,往承平伯府去的人山人海,林家的宝贝要抓周,这是个大事情,承平伯夫人大撒请帖,有心让王城的人牢牢记住,宝贝是林家的孩子。
这种小动作和晋王把正月十八设为每年的庆祝日一样,全是属于他们自己的心情,既不能让晋王不相思,也不能减去伯夫人把相思转为恨意的程度,可是正月十八庆祝日不能更改,伯夫人准备宴席也大张旗鼓。
奚端秀静静看梅花,感觉到自己和梅花一样的寂寞。
梁仁在正月十七的晚上回来,奚重固的分量在,唐氏和周妈妈一起怂恿奚端秀前往拜见,书房里会议不断,梁仁回说不见,奚端秀重回房里看外面梅花,品味着那淡若没有却深刻骨中的寂寞。
她习惯失眠,往往在黎明前入睡,在这个早上她刚刚合眼,隐隐的声响传来。
奚端秀不悦,她虽夫妻不和,可是王妃的地位还在,往外面喊一声儿:“谁在喧哗?”
周妈妈进来:“这是庆祝大捷的礼炮和烟火。”
奚端秀恨恨的道:“至于这么早吗?这是谁出的鬼主意,大早上的不让人睡觉!”
两个时辰以后,承平伯夫人醒来,也气的恨声:“那个时辰,那个时辰......”她说下去了,是宝贝出生的时辰。
梁宝贝醒来抱住她面颊说话,承平伯夫人这才转嗔为喜,起来后,等郭喻人过来,再次叮嘱,不许晋王出现。
但乔远山所想,承平伯的后代,梁仁理当大模大样的出现,可是伯夫人再三的叮嘱之下,郭喻人在这种时候也没发现过度避嫌,他连声道:“我来以前又和殿下约定过,他不会过来。”
赏赐一把镶满珠宝的金锁,由郭喻人送来。
客人多起来,伯夫人抱着孩子和她们谈笑风生,秦氏被冬巧找出去,梁武偷偷摸摸的模样站在角门里,又送来五百万的银票,说抓周是大事情,要认真对待。
秦氏笑眯眯的接下给宝贝存嫁妆。
她和梁武取笑:“武大爷,你老大方点儿,我带你进去见见宝贝姑娘。”
梁武摆手:“恐怕夫人见到我不喜欢,我这就走了,哈,下回再来。”
秦氏回房的路上自己笑:“管什么时辰放炮,就武管家这劲头儿,殿下还是心里有伯爷,这就成。”
承平伯府热闹非凡,梁仁近几年都没好好在家,又是正月里,书房里坐满拜年和回公事的人,按说他不寂寞,可他总是走神想着宝贝今天不知道抓些什么,她的娘有没有好好预备这些。
有时他负手走到里面那间,是他的睡房,桌上摆着一大盘子小玩意儿,小小的金算盘、金钗、金子做成的小书、小毛笔、小印章,全是孩子抓周上用得到,被郭喻人严辞拒绝。
他说:“抓周的东西当由父母准备。”这一句话,把梁仁又撵回殿下位置下,灰溜溜里羡慕的看着郭喻人、常佳旗他们兴高采烈出门。
他连看一眼的资格都没有了吗?梁仁闷闷的重新出来,耐着性子听公事。
书房外面忽然出来吵闹声,像是有个女人在哭。
梁仁不耐烦的看着永守进来回话:“今天是庆祝日,周妈妈说还应当周济穷人,她出去张罗,被南宫夫人打了。”
“嗯?”梁仁奇怪:“她们几时又结下新仇气?”
“去年宝贝回城,周妈妈说伯夫人既然还在,南宫夫人说伯夫人被王妃害死就是诽谤,她当时还向梁文讨人打到南宫夫人家里,南宫夫人不在家躲过去,此后和蒋夫人等一直躲着不敢回来,听到殿下回城,应该是刚刚回来。”
刚回来就打周妈妈一个埋伏,这是南宫夫人能干出来的事情,也有借这件事情见到梁仁的用意。
梁仁都不用问梁文,梁文给人的时候一定不会答应动人,打到南宫夫人门上是周妈妈的本意。
梁仁没好气:“一个自张主张,两个自张主张,还用得着找我?”
“是,那我就这样回王妃?”
“就这样回,不用找我!”梁仁说完又看向梁武,他刚回过给宝贝送钱,接下来还有话。
永守走到书房院外,面色铁青的奚端秀见到梁仁没在后面,恼怒的面容扭曲,攥着帕子的手用力指过来:“他呢!他的人打我的人,他还敢包庇,还敢不出来!”
“回王妃,殿下说,都是自作主张的行事,眼里以前没有他,现在也不用有他。”
奚端秀怒气冲天就闯:“谁再挡我,我就和他把命拼了。”
长安一听吓一跳,等不及指挥小厮,自己三步并两步跳出把书房院门关上。
永守一看自己也关门外,拔腿就溜。
“咚咚!.....”奚端秀敲个不停,又是踹又是砸的,院子里也没人应声,回头再找永守已经不见。
她一面哭一面骂,唐氏见到十五姑娘发作,她的胆量也大起来,高一句低一句的添话,直到梁仁烦了,长安把门打开,带着十几个小厮当即把跟奚端秀的人全绑了,唐氏嚷着不许碰老娘,被长安几巴掌打倒在地,一脚踹出两口血。
奚端秀呆住,害怕上来的她强压怯色:“你们想杀人吗!”
长安这才行礼:“回王妃,殿下刚刚命人带南宫岑氏前往王城衙门询问,南宫夫人口称这些事情的原因出自王妃及您的陪嫁,殿下说王妃不能上公堂,您的陪嫁前往问话。”
奚端秀倒吸一口凉气:“好,好好,我去与她对质!”长安不会拿她去衙门,也挡不住她去衙门,任由奚端秀吩咐备轿,他往正房里把正在治伤的周妈妈也带上。
周妈妈到这个时候后悔不迭,奚端秀去书房不是她的怂恿,可她应该想得到先拦下她。
这些事情往前面捅没有好处,她央求长安:“我是皮肉伤,不过流几点血,就算我是苦主,我认倒霉,我不追究南宫夫人的罪责,让这事情过去吧。”
长安倒是敬她几分,愿意帮她去回梁仁,片刻后无奈的回来:“妈妈,王妃闯书房这事情不小,殿下不肯放过,请您跟我去衙门吧。”
晋王府至今没亏待过奚端秀,她出门静街、八抬大轿。南宫夫人站在公堂口上,冷冷看着面色难看的年轻妇人下轿走来,暗骂贱人,这个头我到底还是磕成。
南宫夫人跪下来:“外室岑氏拜见主母。”
奚端秀眼前一阵的黑,这个狡猾的贱人,到底被她钻了空子,向着伏身的她飞起一脚。
南宫夫人打架喜欢自己上,她留意着呢,一面伏身一面眼角余光盯着,见到裙边先过来,一抬手揪住,往后一面躲避一面死命的一拽。
不管是奚端秀摔跤,还是这裙子扯破让她丢个大人,南宫夫人都挺喜欢。
奚端秀有丫头跟着,没摔,冬天的棉裙结实,也没扯破,不过身子一歪她怒气更重,挣脱丫头就要和南宫夫人揪打。
惊堂木声震耳欲聋,坐公堂上的官员姓程,梁仁新调他接管治安,是程大人具有和前任官员一样的刚正不阿,不惧权贵。
他翻脸大怒:“王妃虽是南兴主人也要谨遵南兴律法,若再无视公堂,大刑侍候!”
“威.....武!”衙役们喝声悠悠。
奚端秀和南宫夫人相对怒目,把火气揣回怀里。
“岑氏,对质的人已经到来,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是,回大人,自先夫离世,我跟随殿下,这事在城里无人不知,殿下曾说过养我终生,大婚后也一直按月给粮给银,我多次表明当向王妃叩头,这事情我家下人等尽皆听过,王妃眼里没有我们,也罢,我们自当退后,可恨的是王妃忽然命陪嫁周婆子打上我家,打碎大门两扇,器具无数,共折银八百余两,当时殿下不在府上,我无处说理,又怕王妃既敢纵容家人,我上公堂也无作用,此后我不敢在家长呆,直到知道殿下回府,我今早回来。周婆子打我,我也打她,若是殿下问时,这就扯平。”
程大人又问周妈妈,南宫夫人的话是否真实,周妈妈承认都是事实,她愿意向南宫夫人赔礼,并原谅她殴打自己的行为。
南宫夫人露出得意笑容,唐氏哀嚎起来,一直在南兴横冲直撞的唐氏今天吃大亏,她指望周妈妈把南宫夫人打倒,自己也出一口恶气,结果周妈妈带着伤来的也不敢说理。
唐氏气得尖叫:“老货,我也为你这事挨打,你能不能硬气点儿,你占着理呢!”
奚端秀也很不理解的责问:“周妈妈,我肯为你砸殿下的书房院门,你就不肯为我说出实情?”
周妈妈连使眼色:“全是我的错。”
“不!”
奚端秀看向程大人:“我来了,你必须给我一个明断,周妈妈打岑氏这个贱人,是因为她胡说八道,她说承平伯夫人被我害死。”
“不要再说了!”周妈妈急了,恶声恶气打断奚端秀。
奚端秀气的骂回去:“你给我闭嘴,你能当我的家吗!”再次看向程大人,一字一句的道:“你给我明断!”
程大人欣然应下,笑道:“这位周妈妈,你带人打到岑氏家里,可曾问过殿下?”
奚端秀愣住。
周妈妈低声道:“没有,当时殿下不在家。”
程大人笑道:“周妈妈,你打到岑氏家里以前,可曾知道岑氏是殿下的外室?打狗你也要问主人一声吧,何况是个人,她受律法保护。且不说你是王府的家人,你理当按律行事,不能随意蛮横。我先问你,你可曾考虑过殿下的颜面何在?”
奚端秀愤怒了,这样说下去,她倒成没理的那个,背着丈夫擅自责打他的人,她高声道:“梁文大管家知道这事,他还给人助威。”
程大人早就了解过这事情,不慌不忙的笑道:“周妈妈你是当事人,大管家给你人手时,可曾知道你打算上门打人,可曾声明这些人手可以跟着你上门打人?”
周妈妈泪如泉涌,向着奚端秀跪下:“王妃,不要再说了,我认罪,我愿意向岑氏赔罪,让这件事情过去吧。”
“凭什么!”
南宫夫人柳眉倒竖,这个泼货一直是没理的也能说出理,何况这回她占着理,手里有大把的理在。
她卷卷袖子,冷笑道:“好好的打到我家,好好的把我拿到公堂,咱们今天全说明白再走!”
奚端秀怒火满腔,这是外室该有的模样?再说她还没有消气呢!
“好,今天把话说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