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抱月缓慢地走出高台,踏上楼梯。
庆格尔泰一直注视着她的背影。
她走得很慢,步伐却没有停下,也没有一头栽倒在地,一直到身影消失在楼梯下都站的很稳。
庆格尔泰望着她消失方向,目光阴沉下来。
他看向坐在高台出口处的白发老者,发现对方也注视着楼梯的方向,白发老者神情异样,就像刚刚看到了一只怪物走过去。
怎么回事?
这么看来毒应该是下成功才对。
庆格尔泰眯了眯眼睛,忽然抽动了一下鼻子。
空气中夹杂着一丝血腥味。
他看向嬴抱月消失的方向,发现在最上面一层楼梯上,残留着半个血脚印。
察觉到庆格尔泰黏在她背上的视线消失之时,嬴抱月一把扶住了身边的栏杆。
因为不能调动真元抵抗,她的全身已经都被毒素彻底侵蚀。
双腿已经软得不像是自己的一般。
双手也好不到哪去,就这么抓着栏杆,嬴抱月都能察觉到手心的触觉在一点点消失,恐怕过不了多久她连这点感觉都会消失,彻底成为任人摆布的行尸走肉。
有端着酒肉的奴隶从她身边经过,用奇怪的眼神看了她一眼。
不能在这里久留。
虽然庆格尔泰还没有派人追上来,但只要不彻底远离这个高台,她在硬撑一事迟早会暴露。
嬴抱月伸手摸进怀里,将那个硬物又往里推了推。
钻心的疼痛让她神智清醒了一些,嬴抱月咬紧牙关,扶着栏杆一步步走下楼梯,一点点走入被夜色笼罩的草原。
和追李稷时不同,她现在是哪里黑暗哪里僻静往哪里去。
眼前的视线也模湖了起来,嬴抱月努力辨认着眼前的景物,一步步远离有光的地方。
耳边的人声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模湖的虫鸣,可她却还是无法放心,只是拖动着快要失去知觉的双腿,一步一步往前挪着。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传来噗通一声。
趴在脸颊感觉到凉意,嬴抱月这才意识到她跌到了路边。
双腿是彻底失去知觉。
嬴抱月将手伸进怀里,拔出刺入肋骨的妆刀。
血喷了出来,但她却只能感觉到微弱的疼痛,看来用疼痛保持清醒的法子也已经到了极限。
她之前藏这把刀原本是为了今晚防身用,却没想到最终扎进了自己的身体里。
借着天上澹澹的月光,嬴抱月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妆刀上的血迹。
她必须要做出选择了。
再有几息的时间,她的双手应该也会失去知觉,那时候她就算想挣扎求生也没机会了。
她现在有两个选择。
一是在这里恢复境界,尝试用真元将体内的毒素逼出。
可虽然现在她身边空无一人,但刚刚凭借她发软的双脚,她应该没走出去多远,如果她在这里恢复等阶四的境界,应该很容易被三个高台上的高阶修行者察觉。
当然,也会被李稷他们察觉。
如果此地只有她一人,她也许还能奋力一搏,。
可如果之后云中君真的发现了她,李稷和姬嘉树他们应该会毫不犹豫地暴露身份为了保护她与之战斗吧。
嬴抱月闭了闭眼睛。
她深吸一口气,从怀中取出那枚红色的丹药。
正是她从庆格尔泰手中得到的那枚丹药。
惨白的月光下,鲜红的丹药发出血一般的光泽。嬴抱月将这枚丹药放到鼻下嗅了嗅,果不其然她的鼻子已经闻不到味道了。
但之前在庆格尔泰强行要给她喂药的时候,她清晰地记住了那个味道。
嬴抱月静静注视着手心的红色药丸,将其往口中放去。
“等等!”
就在丹药碰到唇的刹那,她的手腕忽然被人抓住。
急促的喘气声在她的头顶响起,嬴抱月抬起头,怔怔望着头顶上跑得满头大汗的男人。
为什么?
李稷死死抓着她的手腕,湛蓝的眼睛中满是恐惧。
“你想做什么?”
因为毒素的侵蚀,嬴抱月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转不过来,仰脖子喃喃开口,“你为什么……”
她应该隐藏了气息才对,为什么他还能找到她?
“你以为我们还敢放你一个人在那里?”
李稷望着一个人呆呆地坐在路边的女子,又是急又是气。嬴抱月满是血的前襟彻底刺痛了他的眼睛,他握着她的手腕低下头来。
他胸中涌动着太多情绪,他很想发怒,很想大吼,但正因如此,他知道他必须保持冷静。
嬴抱月现在的身体很脆弱,容不得一点闪失。
李稷握着嬴抱月的大掌松了松,深吸一口气。
他蹲下身,平视着她的眼睛。
“我们不是所有人都伪装成了商人。”
除了商人之外,还有刚刚在高台上穿梭的奴隶。
车居人的商队不能在那里久留,但奴隶可以。
他实在放心不下让嬴抱月一个人留在那面对豺狼勐兽,特地留了人下来盯着她。
“方十三刚刚就在你身边不远的地方端盘子,”李稷伸手摸上嬴抱月的脉门,“他正准备出去报信的时候被人给叫住了,不然我能更快地找到你。”
方十三将消息传给他们的时候,他和姬嘉树的心跳都差点停止。
他们立刻分头出去寻她,可没想到只是那么点时间,拖着病体的嬴抱月居然还能跑出去这么远。
望着面前面色苍白视线涣散的女子,李稷心中后怕不已。
如果刚刚他晚了那么一瞬,会发生什么?
“你别动,”李稷咬了咬牙,伸手贴住她的后心,“我帮你把毒逼出来。”
“不行。”
嬴抱月用最后的力气推开他的手,“淳于夜熟悉你的气息,你动用真元会被发现的。”
这里是西戎,是他们所有人一旦暴露就寸步难行的白狼王庭。
“发现就发现,大不了到时候我们逃走,”李稷眸光冰冷,强硬地按住她的双臂。
“你听我说,”嬴抱月艰难地喘了一声,“还有别的办法。”
“什么法子?”
李稷皱紧眉头看着她。
“我刚刚所做的,就是办法,”嬴抱月松开攥紧的手心,露出那枚红色的丹药。
“这毒没什么大不了的,”她挣扎着开口,“有解药呢。”
这东西怎么可能会是解药?
“你骗我。这是庆格尔泰要喂你的那枚丹药不是么?”
李稷之前已经听方十三说了之前发生的所有事,当然也听说了这枚丹药。
那个庆格尔泰包藏祸心,最有下毒嫌疑的人就是他,他怎么可能会给嬴抱月下了毒后又给她解药?
“我没骗你,”嬴抱月吃力地笑了笑,“这药,真有解毒的效果。”
虽然庆格尔泰要喂她不是为了给她解毒就是了。
李稷定定望着那枚丹药,伸手拿起在鼻尖一嗅,神情大变。
“这是……”
“你知道?”
嬴抱月澹澹道,“也没什么,就是做那种事用的。”
这桥段未免恶俗,但庆格尔泰会随身携带这种药并不让人意外。
李稷头脑一时间有些混乱,“做……什么事?”
“就男女之间。”
嬴抱月笑了笑。
“助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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嘛,就是那种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