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醋?”
李稷躺在地上,全身正在愈合的骨头都在一瞬间停止了动弹。
他怔怔道,“您说什么?”
“嗯?”
李稷这个反应倒是超乎了白虎的预料。
按理说李稷应该不知道山鬼的真实身份是个女子才对,白虎紧紧盯着他的眼睛,觉得对方的反应实在异于常理。
“怎么,心爱的女人和别的男人一起过夜,你心里难道不会不是个滋味?”
白虎进一步追问道。
李稷心中感觉的确不太对劲,但白虎话中的一个词却更让他在意。
“心爱的……女人?”
躺在河滩边,望着头顶的满头繁星,李稷迷茫地重复着这句话。
“不会吧?你小子不会没意识到吧?”
白虎大为惊讶,从趴着改为了蹲坐,祂忽然明白李稷的反应为什么这么奇怪了。
巨大的虎头探了过来,自上而下地打量着躺在地上的男人,“喂,你脑子没问题吧?”
“这种事都还不明白?”白虎哈哈大笑起来,“你真的确定你是个男人吧?”
“前辈,您这么说有些过了吧?”
李稷皱起眉头,虽然他对八兽神心怀敬意,但也不代表他能接受对方如此的诋毁,声音顿时冰冷起来。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一个不懂人心的兽都能看出的东西,你一个人却看不明白。”
白虎摇摇头,无语地看着他,叹了口气,“你真是白当了一场人。”
李稷眉头皱得更紧,但赶在他发怒之前,河滩边白光一闪,巨大的虎影瞬间消失,一位银发少年的赤足踩上了河岸边的碎石。
白虎神忽然变回了人形,李稷一时间看得愣住。
银发少年背着手,弯腰看了他一眼,“你当我看不出来么?山顶的那个小丫头,是你心仪之人吧?”
心仪之人。
李稷忽然被此语重重一击,之前在山洞中和姬嘉树对话重新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心仪之人吗?”
原本想要挣扎着爬起来的他忽然有些心灰意冷,在河滩上摊平了手脚。
“您说,您能看得出来?”
躺在地上的男人嘴角忽然露出一丝寂寥的笑容,“我自己都没想明白的事,您这就能看明白了?”
“你没想明白?”
银发少年眨眨眼睛,一脸震惊。
他弯腰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李稷那条跌断的腿,“你之前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难不成是为了你自己,想自杀不成?”
银发少年难以置信地望着李稷,“为了救那个丫头,你能连命都不要了,这你都还能想不明白?”
这都情比金坚了好吧?
李稷闻言微怔,随后心平气和道。
“可愿意为她冒这样的风险的,并不止我一人。”
他淡淡道,“战场上,兵士也会愿意为自己效忠的将领和君王去死,总不能说,这些都是因为男女之情吧?”
李稷的这个比方听得白虎神目瞪口呆。
“嘶……你这个人啊……”
银发少年倒吸一口凉气,不禁连连摇头。
他盘腿在李稷身边坐了下来,“我原本以为,你们人想判断是否喜欢一个人很容易,却没想到你们这些小东西还能想到这么多弯弯绕绕。”
“我们人?很容易?”
这意思是说神灵不容易?
李稷不解地看向身边少年,不知为何,他总觉得白虎神的话语中仿佛意有所指。
“你们人的身体太脆弱了,”银发少年耸耸肩,“寿命短,又很容易死。”
“对你们而言,自己的性命就是这世上最重要的东西。”
“所以如果你们愿意为了另一个人能活下来,可以不顾自己的性命,那这不就能确认你深爱这个人了么?”
银发少年摊手道,“可我们兽神和你们就不一样了,我们没那么容易死。”
神灵不会轻易为一个人选择死亡。
李稷听得一愣一愣的,忽然回过神来。
这话的意思难道是说……
他一个激灵,盯着身边少年的眼睛问道,“您难道喜欢上什么人了吗?”
神灵……喜欢上了一个人?
纵然平素心如止水,李稷也一时间愕然不已。
他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误会了白虎神话语中的暗示。
神爱上了人。
这可能吗?
兽神和人的寿命和力量相距悬殊,两者是完全不一样的存在,可以说地位完全不对等。
天上的云,永远都不会爱上地上的蝼蚁。
哪怕是离神灵最近的天阶修行者,也不曾妄想过这样的可能。
“不、不是我!”
坐在他身边的银发少年像只被踩到脚的猫一样跳起来,语无伦次道,“我刚刚是在说我座下的其他兽神,说的都是我一个朋友的事!”
是……这样吗?
李稷无语地躺在河滩上,如果不是手臂动不了,他此时很想扶额。
好吧,既然白虎神都这么说了,那就当是这么一回事吧。
“那您的那位朋友,是对一个修行者产生了好感吗?”
李稷试探地问道。
他没有用爱意这个字,生怕刺激到身边的神灵。
银发少年眉头一皱,“你怎么知道对方是个修行者?”
那当然是因为一般人不可能承受得了天之四灵的巨大威压,李稷心道。
有幸被白虎神垂青的人,至少应该是个天阶修行者吧。
等等,李稷心中咯噔一声,那人不会是山鬼吧?
可山鬼是个男人啊!
“喂,你想什么呢?”
察觉到李稷看自己的眼神忽然变得怪异起来,银发少年皱起眉头。
“没什么,”李稷别过头去,“另外修行者的事是我瞎猜的。”
“是吗?”银发少年半信半疑。
他深吸一口气,“那继续说回我朋友的事,我有个事倒是想要问问你。”
“问我什么?”
李稷苦笑一声,“话说在前面,在下对男女之事并不精通。”
当然,男男之事也是一样。
“倒也不用精通,只要是个人就行了,”银发少年居高临下地看了他一眼,“你是个人吧?”
这有什么好怀疑的?
李稷只能叹了口气,“在下姑且是个人。”
“那这就行了,”银发少年好奇地望着他,“话说,你们人经常挂在嘴边的情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李稷哭笑不得,“在下不是刚说过,我并不了解这些……”
他的话忽然被人打断,银发少年若有所思地盯着他。
“我只想知道一件事。”
“如果允许自己所爱的人去死,这还算不算一种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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