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将明未明的时候,是黎明前最后一抹黑暗,孤月抓住了夜色的小尾巴,倔强地不肯放手。
一抹白衣悄无声息地掠上了屋顶,足尖轻点着琉璃瓦片,仿佛没有重量一般。夜风中白衣舞动,发带翻飞,宛若天人,女子的眼神,也如那一轮冷月般透着孤傲。
“阁主,您明知他们觊觎龙吟剑,为何还故意……”
“觊觎?龙吟剑本来就是人家的东西,何谈‘觊觎’二字?你也知道,这把剑是前任老阁主用了不光彩的手段从宸王手里骗来的,”像是为了着重强调这个“骗”字,暮吟脸上浮起一抹讥笑,冷哼了一声不屑道,“既如此,物归原主又如何?”
她想要的东西,一定是光明正大凭实力得来,而不是耍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卑鄙手段——就拿这天祥阁阁主之位来说,也是众人心服口服的。
“是属下僭越了,接下来如何行事,但凭阁主吩咐。”
“我自有打算,你先下去吧,不要再到宸王府来,行事小心些,切不可暴露了身份。”暮吟知道,王府里高手如云,墨染宸也不是好对付的主——如果可以,她一定不会与他们正面冲突,而且对天祥阁来说,宸王府是友非敌。
“是,属下告退。”青衣女子一离开,暮吟便翻身而下,像敏捷的云豹一般落到了屋子里。阿霖在睡榻上翻了个身,没有醒来的迹象。暮吟看着她,脸色缓和下来,轻手轻脚走到自己榻边,躺下来看着房梁发了一会儿呆……
屋外的银杏树上,阿鸢咕噜噜转了转血玉似的眼睛,默默看着屋子里的两个人,转头理了理自己的羽毛——天就要亮了……
几回花下坐吹箫,银汉红墙入望遥。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阿霖,别睡了,该起来了。”暮吟俯身拍了拍阿霖的脸颊——你是属猫的吗?这么能睡!
“什么时辰了?”阿霖不情不愿地睁开眼睛,哀怨地看着穿戴整齐的暮吟,“无事你起那么早作甚,多睡一会儿不好吗?”
“早?这还叫‘早’呢,你也不看看外面亮成什么样子了!”暮吟推了推阿霖,“快些起来了,你昨儿个不是说今日要带我去看你的好搭档吗?我这可是做梦都等着呢。”
“原来你这么迫不及待啊!”阿霖坐起身来,暮吟已经把她的衣物递了过来,阿霖边往身上套裙子边笑眯眯道,“这有何难,你等着啊。”说完就合指在唇边吹了一声口哨,召唤阿鸢。
“是雪尾鸢啊!真漂亮!”暮吟看着从窗口飞进来的阿鸢,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阿鸢收起翅膀,停在阿霖肩上,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脸颊,对着暮吟响亮地叫了一声。
“阿鸢,不得无礼,”阿霖摇头,瞪着眼数落,又对暮吟道,“阿鸢没有见过你,你别介意啊,他对认识的人还是比较友好的。”
“没事没事,”暮吟打了个哈哈,“我能摸摸他吗,他真漂亮!”
“阿鸢,这是暮吟,是我新结交的好姐妹,你不许凶她!”阿霖轻轻敲了一下阿鸢带倒钩的鸟喙,郑重其事地道。阿鸢眨了眨眼,十分傲气地把头歪到了另一边。
墨染宸一早就在院子里舞剑,看着两个姑娘缓步而来,收了剑接过阿霖递来的茶杯,笑着道:“两位休息得可好,若有照顾不周之处,还请暮吟姑娘见谅。”
白衣女子还了一礼:“王爷客气了,暮吟愧不敢当。”她真正在意的是墨染宸那一手精妙剑法,老远就吸引了她的目光——不难想象,龙吟剑在这个人手里能发挥出怎样的威力。
“你们两个这么见外做什么,什么敢不敢当的,我肚子饿了,我们先去吃东西吧!完了我还要看暮吟跳舞呢!”阿霖一手拽过一人,拔腿就走。
她想象着暮吟一袭月白长裙,站立于和风中的样子,清隽挺拔,瞬间让人对长袖善舞有了另一种认知。
回裾转袖若飞雪,左鋋右鋋生旋风。
琵琶横笛和未匝,花门山头黄云合。
忽作出塞入塞声,白草胡沙寒飒飒。
翻身入破如有神,前见后见回回新。
始知诸曲不可比,采莲落梅徒聒耳。
世人学舞只是舞,恣态岂能得如此。
相对舞蹈,阿霖难得一副好嗓子——声音清越空灵,声线温暖带着缠绵,似爱,似暖,似希望……气息虽不够绵长,但墨染宸觉得她的声音不需要太多雕琢,质朴的表达最是感人。
西子湖头卖酒家,春风摇荡酒旗斜。
行人沽酒唱歌去,踏碎满阶山杏花。
人的一生是万里河山,来往无数过客。有人给山河添色,有人使日月无光,有人改他江流,有人塑他梁骨。而于墨染宸而言,不过是立在山巅,江河回望。
两袖一挥,清风明月,仰天一笑,快意人生。步履一双,山河踏遍,心有明月,山河明媚。总有一人,山高路远,破云见雾,为你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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