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有三不交:亲情淡漠之人不可交,不懂爱;看重利益之人不可交,不懂义;言之无物之人不可交,不守信!
这是一位前辈教导她的待人准则,阿霖一直牢记于心。
“阿干(鲜卑语,用以称呼父与兄),你可回来了!你是怎么逃出来的?”尖顶的毡帐内,身着鹿皮长袍,脚蹬软筒牛皮靴的外族汉子激动地起身与摸黑逃回来的兄长拥抱。
“我,唉……此事说来话长,先给我拿壶酒来,喘口气再仔细说与你。”衣衫不整的汉子显然是一路狂奔回来的,气还没喘匀,一屁股坐在铺了狐裘的草垛上,抬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臭汗。
“就你一个人回来的吗?”看着蓬头垢面、疲惫不堪的兄长,身为副统领的汉子已经猜到了训蛇人的下场——技不如人还要逞能,死了也是活该。
他向来心狠手辣,对人只有算计,利用再利用,身边人没有了利用价值就毫不留情的抛弃。死了一颗棋子,他心中除了有些不甘之外竟无一丝怜悯。
可怜那个训蛇人到死都没有吐露任何有用信息,对他的一腔赤诚仿佛一个讽刺的笑话,不值一文。
你可以不相信情意,但千万不要蔑视情意……
精于算计的人表面上看,似乎聪明,其实都是些不入流的小把戏,别人不说不代表不知道。
这些算计已经让这个狼子野心之人先失了人心。
德行常常能够弥补智慧的缺陷,然而,智慧却永远填补不了道德的空白。
那些自诩“精明”之人玩尽手段,他们的精明只会给人不安之感——事事算计,谁还敢与你共事?天天居心叵测,又有什么精力去做真正的大事?
“算算时间,应该差不多了。”墨染宸用那把丑闻忠故意留下的折扇敲了敲地图上画了小旗子的地方,对一旁的大将军道:“伏兵已经布置好了吧,此次务必一网打尽,尤其是那个副统领,给我抓活的。”
“谨遵军令!”大将军声如洪钟,掷地有声,大踏步出了军帐。
打仗就是这样,越是到了最后关头越让人心潮澎湃,成王败寇是战争的结果,斗智斗勇的过程才是让人拍手叫绝的关键所在。一将功成万骨枯,虽然残酷却又是功臣名将价值的体现,是安邦定国的必由之路。
算计别人的人终会因过于关注别人而丧失自己,或者说会因为算计别人而将自己的劣根性暴露无疑。他的结束是时间问题,而不结束,会让他更难受,他将在炼狱中永无宁日。
千百年来,来去如风的游牧民族都是作为农业民族的各大王朝的最大困扰和民族生存的最大威胁,好不容易打败了敌对的游牧民族群体,又有新的游牧民族群体诞生,之后又会成为王朝和本民族的最大威胁力量。
墨染宸曾经上书,详细分析过对待外族的策略,建议采取远交近攻的对外政策。而此次出兵无非是将这个建议贯彻到底,他是将才,该出手的时候自然不会心慈手软。
这是一场可以载入史册的战役,大将军利用地势之便,伏兵两万,成功的全歼了敌军的大部队。
墨染宸命令大将军以主要兵力在有利地形上设伏,然后以身为饵,亲自带领左翼军诱敌上钩,等敌军进入伏击圈后给予沉重打击。
而黑衣剑客依旧率领杀手小队引诱别的敌人前来增援,在路上伏击了敌人的增援部队,最后成功擒获了外族军队的主要将领,将那个自以为是的副统领绑到了墨染宸账前。
“我看过最恶心的就是此人,行事作风完全颠倒黑白、无耻到了极点。”墨染宸指着帐前双手反剪,被五花大绑的汉子,语气透着冷酷。
首先,先说你的手下,为人刻薄,背信弃义。虽徙木立信,却最不守信。
从前大将军率领王军与你麾下的守军交战。你畏惧大将军,不敢与之战。便写信给你们的可汗,称自己出访他国时,常受身份尊贵的大将军关照。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不能与恩人动兵戈,愿意议和,签订和平协议。你却出尔反尔,暗藏伏兵,把大将军的手下副将抓获。你这样的人,可知人言可畏……
墨染宸长袖一摔,转身离去,再多看一眼他担心自己会忍不住拔出剑来,手刃了这个狡诈阴险之徒。
但他还是忍住怒气,给这人备了囚车,押解回京。
机关算尽,算尽则死。现实世界里,谁都不愿意面对一个攻于心计的人,而这种机关算尽的人,最终也终结于自己的算计。
我知他乘风破浪去了黑暗一趟,而我将在此地永远守候,直到他归来……
阿霖不喜看墨染宸皱眉的样子,故意跟他开玩笑,想转移他的注意力。
“墨染哥哥你知道吗,我每晚都对自己说:熬夜会死,事实证明我真的不怕死。”阿霖被自己的冷笑话逗笑了,捂着肚子看着一脸不解的墨染宸继续道:“因为做坏事早晚都会被发现,深思熟虑之后,我都改中午做,墨染哥哥你说我是不是很聪明!”
墨染宸终于忍不住陪她玩笑起来,他那么通透的一个人,自然理解这丫头的一番苦心。
“知世故而不世故”用来形容墨染宸,好像最贴合不过,身居高位还一直努力,虽手握兵权,不理世俗,但从来没有野心,一朝功成名就,却依旧本分安静做自己,时常告诫身边人,不要飘,这样的王爷,如何让人不喜欢?
但就是这样的王爷,有一天也突然动了要和一个人白首不相离的念头。
“霖儿,此次回去,我决定亲自上门提亲,你可愿嫁给我?”班师回京的头一天晚上,墨染宸终于开了口。大事已了,他终于可以认真想想自己的私事了。
“提亲!你是认真的吗?”阿霖正在往嘴里塞一块饼,塞到一半,手一抖,掉了!
你这个话题转移得也太快太突然了点!
阿霖转了转眼珠子,不置可否继续玩笑:“墨染哥哥听没听过这个问题,在我们家乡,女孩子总喜欢问自己的意中人,如果有一天亲娘和自己同时掉水里,你先救谁?头脑转得快的会立马回答:救我亲娘,因为意中人会游泳!但是对方总是不依不饶,非得逼他,追问:不行,都不会游泳,只能救一个,然后看对方左右为难的样子,真是尴尬又奇怪!”
“霖儿也要考验我吗?”墨染宸失笑:“换做是我,你什么也不用担心,我不会再让你有机会掉水里!”这丫头顾左右而言他,怕不是害羞了,不知道怎么接话吧!
末了又道,我也给霖儿讲一个故事吧:祭足,是春秋时期郑国杰出的政治家和谋略家,在郑国历史上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话说他有一个女儿,叫雍姬,是远近闻名的大才女,而且还长得漂亮,后来祭足把她嫁给了雍纠。谁想到这个雍纠不是个“简单”的人。
墨染宸喝了口茶继续道:
郑厉公因祭仲专擅国家大权,害怕对自己的君位不利,于是暗中派祭仲的女婿雍纠去杀祭仲。雍纠准备在郊外宴请祭仲,然后趁机杀死他。祭仲的女儿、也就是雍纠的妻子雍姬知道此事,问自己母亲:“父亲与丈夫哪一个更亲近?”
她的母亲说:“任何男子,都可能成为一个女人的丈夫,父亲却只有一个,怎么能够相比呢?“
于是雍姬就告诉父亲祭仲说:“雍氏不在他家里而在郊外宴请您,我怀疑此事,所以告诉您。”祭仲于是杀死雍纠,在周氏的池塘边陈尸示众。
郑厉公拿祭仲没办法,于是装载雍纠的尸体逃离郑国,得出结论,“大事和妇人商量,死得活该。”
这个故事里,雍纠的妻子也就是祭仲的女儿在她丈夫行事前预知了行动计划,当困惑于丈夫和父亲的关系时,母亲启发她父亲只有一个,而丈夫死了可以再找,于是她向父亲告发了丈夫导致雍纠的被害……
墨染宸顿了顿,饶有深意地看了看阿霖,继续道:
公子仪十四年,长期出奔在外的郑厉公重整旗鼓,回到国内,杀了公子仪继执政。
可怜公子仪做了十多年国君,连个谥号都没留下,在郑庄公死后二十多年时间里,他的四个倒霉儿子争夺国君宝座,把郑国弄得残破不堪。
动荡的政局与连续不断的外来干涉,终于使春秋第一个小霸主的事业付诸东流。以后虽然郑国的政局已经稳定下来,可是逝去的时间不会再来。
“逝去的时间,不会再回来……”阿霖沉默。
浮躁的世界需要沉默与淡定,更需要勇敢去面对!
人生,有风有雨有波折,静当如岭上孤松,动如流云行大江,止戈为武万山莫当。
不管怎样,我们都要好好的生活,有酸有甜;无论如何,我们都应该认真的过每一天,有苦有乐;拿得起放得下,明白活着,本身就是一件需要坚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