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鲁克,或许应该让梅丽给你换张脸。”
林奇几人丝毫没有掩饰地走在花之都大街上,“奇装异服”吸引的目光倒是其次,布鲁克那副骷髅脸实在有点容易引起骚乱,关键这货还十分没有自觉,老是喜欢往路过的和服妹子身边凑,彬彬有礼地想要把别人吓死。
布鲁克吃了一惊,“诶?换张脸?梅丽可以做到这种事吗?”
林奇肩膀上的船精灵同样吃了一惊,好像它自己也不晓得自己有这种本事。
“镜子果实照过的人,可以镜像地套用在自己身上,”罗宾回想了一下,“但也可以用镜子照在另外的动物身上,将动物伪装成镜像对应的人的样貌。”
路上的行人慌忙避开,林奇逛街一样,若无其事道:“尸骸的话,应该也能当做动物吧?不如说人类本身也是动物的一种嘛。”
“林奇先生,这样说就有点过分了哦。”布鲁克随意道,“况且,就和林奇先生不愿意换衣服一样,我也不太想改头换面呢。”
林奇笑道:“倒也是。”
布鲁克道:“换了个样子的话,假如碰见扬基船长,他认不出来我怎么办呢?”
罗宾问道:“那是你以前的船长,他还活着吗?”
布鲁克道:“也许还活着呢?在大海的某个地方。”
林奇感慨:“那到今天的话,岁数也不小了。”
布鲁克也感慨,“是啊。”
路边的一个摊贩,摊主正用火石引火,啪嚓啪嚓的火星,吸引了雷云尤弥尔的注意。
一只手伸了过来,林奇的手掌上也冒起火星,渐渐地变成电流环绕,啪啦啪啦地电弧乱跳。戴着眼镜的尤弥尔抬起头,看到林奇在笑,好像在问“想吃吗?”,尤弥尔点了点头,凑了过去,结果林奇的手往上抬,于是它也往上飘,林奇缠绕电弧的手又往另一边引,于是尤弥尔又绕过去……
“就是他们!在那边!”忽然,前方一阵骚乱,一队官兵造型的人马涌了过来,人群避散。
罗宾与林奇面色如常,这种事在他们没有做任何伪装进入花之都的时候,就有所预料的了。
布鲁克见这些人来势汹汹,似乎没有认出林奇先生与罗宾小姐的样子,便想着还是能救一命就救他们一命,主动出手,拔出腰间的黑刀秋水,一缕仿佛来自黄泉的寒气缠绕其中,与此同时,在布鲁克身后冒出肉眼无法看见的幽绿色人形,伸手在布鲁克的刀刃上轻轻拨动,竟如同拨弄琴弦般弹出声响……
“抓……”前方那队将军门下的武士还未袭来,便忽然困意浓烈,七倒八斜地一头栽在路边,呼呼大睡起来。
人群一阵哗然,惊疑不定,根本没明白发生了什么。
“去那边看看吧。”罗宾指着另一条街,“好像很热闹。”她耳朵动了动,好像在侧耳倾听什么,忽然笑道:“那里就是游廓?”
“花街啊,这不合适吧?”林奇看她,一只手被白云吞没,尤弥尔眯着眼,好像很高兴,吮吸着林奇手上制造的电弧。
罗宾眨眨眼,“以前不就一起去过欢乐街吗?”
“有这回事?”
“布鲁克已经去了。”罗宾提醒。
“走着。”林奇牵住罗宾的手,二人相视一笑,朝游廓那条艺伎、游女、妓女云集的花街走去。
尤弥尔追着林奇的手飘向前,梅丽跳到尤弥尔的云上,仰头张大小嘴巴,满眼好奇地到处看。一片樱花飘落,落在它的水手帽上,却又好像十分沉重般很快穿过它幻影似的身体,轻轻落到纯白的云朵上……
花之都,游廓区域外围
某条小巷——
“姐姐,你别生气了。”草绿色的长发扎起一个和之国风格的发髻的高挑女子蹲着,抓着一个同样发色的小女孩的小手,“我不假扮艺伎还不行吗?肯定不做,只是接近她们偶尔打听点情报而已。”
“你在哄小孩子吗?”砂糖冷冷地看着自己妹妹,“姐姐是谁?谁是妹妹?”
“你。我是妹妹。”莫奈握紧姐姐柔软的小手,发现残留了一点糖葫芦的糖浆,取出手帕,用雪雪果实的能力化出一点清水,糖渍擦干净。
砂糖任由妹妹擦,满意地哼了一声,瞪着莫奈和服下鼓鼓的胸脯,呵斥道:“你长这么漂亮,就是去跳舞,卖弄色相,让那些恶心的男人看的吗?”
“好啦好啦,是我错了。”莫奈收起手帕。
“你别好啦好啦,之前那件事我还恶心着呢!”砂糖小女孩似的大眼睛里闪动着不符外貌的残忍与怒火,她咬牙切齿道,“狗东西跑得倒是快……”
“都那样了,已经能够消气了吧?”假扮成木匠工人的水牛凑了过来。
砂糖瞪过去,水牛立刻往后缩了两步。
莫奈转移话题道:“你那边呢,还没有消息吗?以他们的作风,只要来到这个远比外界封闭的和之国,肯定会引起——”
雪女的话还未说完,外面就传来一阵乱哄哄的骚乱。
三人闻声走出小巷,看到的是一个高大帅气的程度比报纸上还要超过的男人,一个漂亮明艳程度比报纸上还要夸张的女人,和一具骷髅、一朵云以及云上的小孩子。这样一行与花之都格格不入的人,就这样有说有笑、堂而皇之地穿行在街上,深入这远近闻名的花魁所在的游廓。
“哈?!”
虽然刚才还在讨论林奇等人,可冷不丁地转角就看见这几个人路过,三人还是吃了一惊。
特别是林奇。
距离最近的时候,只与他相隔了数米的街道,哪怕有着许多惊疑中纷纷议论的路人阻隔,哪怕林奇正在与他旁边的女人闲聊并未朝他们这边注意过来……砂糖、莫奈、水牛看到他的那张脸,侧脸,却还是忍不住地感觉到一股发自心底的战栗感。
水牛你能不能别打哆嗦了!很烦啊!
砂糖心中涌起怒火,可那股牙关打战的声音却如此之近。是我自己在发抖?
游廓街上的嘈杂声,如潮水般回归,莫奈脸色微白,背部紧贴着墙壁缓缓坐了下来,确认了林奇等人已经路过之后,才长出了一口气,苦笑地叹道:“亲眼看到他,才知道这个男人到底有多恐怖……”真难堪,自己竟然连多看他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就好像是一个婴儿,暗中观察一头凶恶的龙,再多看一会儿,对方就会睁开冷漠的眼睛顶住她,杀了她,撕碎她,吃了她。
水牛脸色惨白,庞大肥硕的身躯此刻恨不得缩成一团,他扭过头,看见脸上涂满白粉,仿佛本地歌舞伎似的塞尼奥尔走了过来,喃喃道:“我就说不要来吧?我就说放弃复仇算了吧?那个林奇现在根本不是我们能够招惹的存在啊……就算是少主复生,肯定也得死第二次……”
莫奈想反驳他,张了张嘴,却没有力气。砂糖想怒斥他,却轻易不敢开口,怕自己牙关打颤的声音传出来。
塞尼奥尔的脸色比他脸上的歌舞伎白妆还要白,却眼神坚定地踏出一步,“总之,既然来了,既然碰见了他们,先跟过去看看再说。”
“小紫!贫僧来接你了!贫僧带你离开游廓!来和贫僧住一起吧!”
“哈哈哈哈!还真敢说啊!这色和尚是不是疯了!你有钱替花魁赎身吗?”
“当然有!我的钱都放在小紫那边了,我早就给她赎身了!小紫,你总算出来了!他们居然不知道我们的关系,快替我解释——”
“那笔钱,您不是说要送给小女子的吗?小女子已经花光了,谢谢您。”
“哈哈哈哈哈!这老头居然真的以为小紫爱上他了啊!笑死我了!哈哈哈哈……”
游廓,艳丽的楼前,一个僧袍上打着补丁的老和尚痛哭流涕的跪在地上,二楼他所苦苦哀求的花魁出来讽刺了他一句后便又款款回返,再也不见踪影。妓馆门口的黑道打手们再一次哄堂大笑,连围观的路人们也嘻嘻哈哈地嘲笑那个陷入绝望的老和尚。
索隆抬头看了一眼转身回屋的花魁,又瞥了一眼伏地痛哭的老和尚,耳边是人群的大笑与议论,说什么这老和尚咎由自取,什么恶人自有恶人磨——说这句话的人好像被旁边的人打了——,什么这老和尚与纵火犯、木材商合谋,对火灾里失去亲人的家属太高丧葬的费用大发不义之财……
“唉。”索隆叹了口气,打消了刚才出手相助的念头。
“哈?!”
附近传来布鲁克的惊叫,骷髅的脸嗖地一下蹭到视线里,“索隆先生,您怎么会在这里?不是跟路飞先生一起去找武士了吗?”
“布鲁克,这种事就不需要问了吧?”林奇跟着走了过来。
“哦?”索隆看向林奇、罗宾与雷云尤弥尔,“你们也到了啊。”
罗宾轻笑道:“索隆迷路,却反而比我们先到花之都呢。”
林奇道:“反正约好这里是汇合的地方,这小子迷路也是有说法的——虽然迷路,但反而会误打误撞抵达正确的位置。”
“喂!”索隆恼羞成怒,“当我听不见吗?”
布鲁克笑道:“索隆先生换了这身衣服,真的好像本地的武士一样呢。”
索隆道:“这种衣服,在我老家的村子,很多人过节的时候会穿。”
“哦?”罗宾惊讶。
一旁,林奇正抬头看向花魁刚才离去的二楼阳台,索隆也一样看了过去。
阳台上,一个发型好似一个挂在脑门前的狗尾巴草的和服男子,正死死盯着他们——那好像永远没睡醒的细长眼睛虽然被脑门前的装饰假发挡住了大部分,但仍旧能看到一点他目瞪口呆、满是血丝的眼珠。狂死郎手扶着木质围栏,死死盯着街上人群里的那个高大男子。
他穿着外海人的衣服,身旁还飘浮着一根青黑色的铁棒。
他的样子,自己只在将军大蛇的府上看过一次悬赏令,却绝不会记错,也不会认错。
是他!悬赏金50亿的当世第一大海贼,比凯多还要恐怖的波纹使者……林奇!
哈!?
这种危险人物,外海数一数二的大家伙,怎么突然跑到和之国了?!
对方的眼神,似乎能将自己的一切伪装都看穿,好似一记重拳从瞳孔穿进自己的后脑,狂死郎强撑着才没有失态,鬓角不知不觉间濡湿,淌下一缕冷汗。
隐然比凯多还要可怕的压力,无形地压在自己身上,狂死郎已经快要控制不住地抽出腰间的佩刀,只要这样才能给自己哪怕一丁点的安全感……好在,那林奇似乎只是随意地抬头看了自己一眼,便收回了视线,继续与他身边的几人聊了起来。
咕噜,狂死郎咽了一口吞没,垂眸一看,围栏不知何时已经被自己握得破裂。
那被花魁骗走所有财物的老和尚还在门前嚎哭,狂死郎心神大乱,没心情跟他啰嗦,挥了挥手,让手下将之撵走,自己则脚步略乱地回去屋中。
狂死郎好像真实身份是光月御田手下的武士来着?
林奇抬头看了一眼,收回视线的时候想着这个问题,不过他身上只带了B.I.B的双臂,没有B.I.B的面甲的话,调用不了替身的记忆库——算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林奇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忽然这时听见原本渐渐散去的人群再度哄乱的声音。
“好臭啊!”
“谁啊!放这条臭狗进入这条不可玷污的街道!”
“快撵走!!!”
人群骚乱,可他们叫喊着撵走什么臭狗,却躲得比谁都快。索隆和布鲁克看过去,发现竟是条浑身污秽,特别是嘴巴,满是粪便的小狗,踉踉跄跄地朝这边跑了过来——布鲁克道:“小狗也想看花魁?哟嚯嚯嚯。”这个笑话显然不好笑,布鲁克引起众怒,可看到他这尊荣,所有人面色一变,往后退了两步。
索隆本来都做好阻止这狗冲撞自己人里的唯一的女性的准备,正想握住刀却抓空了,想起和道一文字被一个讨厌的家伙抢走,于是又一阵无语。刚好,那条满嘴粪便的小狗像是撞上了一堵看不见的墙一样,在距离他们几人二十米的位置停了下来。
还好还好。索隆松了口气,毕竟他也不想对这种鬼东西挥刀。
罗宾忽然惊讶道:“它在做什么?”
“咦,怎么还磕起头来了?”林奇诧异地看着那停在二十米外的小狗朝着他们这边,竟频频顿首,狗头砸在地上,发出咚咚咚的响声。
布鲁克奇怪道:“是在对我们磕头?”
索隆道:“要抓过来看看为什么吗?”
“这……”几人想了一下,看了看那满嘴满身粪便的小狗,虽然有点疑惑它的迷之行为,但还是算了吧。
小狗磕了几个头,恋恋不舍似的转了两圈,逃也似的离开,又是引起人群一阵骚乱。
不过,这时索隆注意到,那小狗奔跑的轨迹很奇怪,就像刚才那样,时不时地好像撞到了什么,撞到一次,就会不停地磕头,然后继续跑,继续磕头……好不容易不磕头之后,罗宾摇着头解除了送去街角的花之眼,小狗冲进别人家的厕所去,被人打了出来。
“那笔钱,您不是说要送给小女子的吗?小女子已经花光了,谢谢您。”
花魁红艳的嘴唇吐出一口烟,在二楼拿着烟斗,留下轻佻而冷漠的一句话后,转身回到屋内,留下在妓馆门口痛哭哀求的老和尚。
门一关上,花魁叹了口气,随手将烟枪放到一边,跪坐在坐垫上,斟了一杯清茶,听着外面的喧闹,神色冷淡地饮着茶。
哗啦——砰。身后脚步声传来,比起平时的沉稳,似乎有些凌乱,花魁眉头微皱。她脸上冷淡的神情驱散,换上平日里柔和的浅笑,抬眼看到狂死郎在茶几对面坐下。
狂死郎,原名传次郎,父亲光月御田曾经的家臣武士之一。
十几年来,他伪装成花之都的黑道老大,取代了豹五郎消失后留下的空缺,暗地里聚拢黑道势力,打通人脉接近篡位将军黑炭大蛇,为母亲光月时在十九年前的预言之日做着准备。等待着穿越十九年光阴而来的锦卫门等人,等待着拯救和之国的希望。
茶杯冒着热气,叶在杯中沉浮。原名光月日和的花魁小紫抬起眼帘看了一下狂死郎,他脸色苍白,满头冷汗,似乎有些魂不守舍。
既然他没开口,小紫也不多问,继续捧着清茶,垂眸不语。
沉默良久,狂死郎定了定心神,忽然道:“那件事,我会再去看看的。”
小紫平静道:“上次只是空手而归,失望而已。下次,或许便是真正的陷阱了。知道母亲留下的预言的,又不是只有我们。大蛇,凯多,他们都知道。”
“预言……”狂死郎喃喃,再一次想起十九年前那个火烧御田城的日子,时夫人留下的关于十九年后的预言。
他艰难道:“无论怎样,我们也不能放弃。日——”
“我叫小紫。”花魁柔柔地一笑,“狂死郎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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