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叟朱梅一把没有拉住,朱文便已是独身进入了阴云绿火之中,眼见她将要涉险,纵然朱梅想要上前拉她回来,已是来不及了。
幸而他见朱文临危之际,有一个绿衣女子现身,逼退了灭尘子,方才舒了心中那口气。
朱梅眼见知道朱文危险,忙喊苦行头陀莫要再留手,快快破了妖法,不然朱文性命难保。
苦行头陀闻言,双掌合十,点了点头,正待施展雷法,破了灭尘子的邪法,忽听见有人发出一声佛号,随即便见来人扬手处,有一蓬紫色雷火发将出来,往那团阴云绿火当头打下。
灭尘子见那蓬紫色雷火落下,暗道不好,还不及有所反应,耳旁便听见一道震天响的雷声,当下阴云四散,绿火潜消。
于此同时,天空中也是浮翳一空,清光大放。
一轮明月,正从小山脚下渐渐升起,照得四野清澈,寒光如昼。
灭尘子亦被这雷声一震,破了法术,在气机感应之下,立时晕倒在地,不省人事。
他倒地之处,有一个老僧正缓步走来。
苦行头陀见那老僧生得身材高大,慈眉善目,身着法衣,手持念珠,双目神光熠熠,走近身前,嘴角含笑,说道:“老僧奉紫云宫好友所托,今日特来此,带走灭尘子同我修禅,以解嗔念。诸位道友,行个方便?”
崇山二老见老僧容止庄和,面有佛气,便看出来人并非寻常之人,乃是前辈高僧,自然不会出言反对。
苦行头陀见他赴约而来,则是合掌施礼,恭恭敬敬的问道:“贫僧愚昧,有许多老前辈都不曾拜见过。不知老禅师今日驾到,有诸多失于敬礼,望乞老前辈开恩鉴谅。并恳赐示法号,日后回山拜谒,也好称谓。”
他话还未毕,忽见老僧的头上现出一圈佛光,一闪即稳,随即向他笑道:“我未出家之时,俗名黄川,想来你未必能够得知。出家之后,幸得佛缘,忆起前尘往事,却未取法号。我的来历,你见了白眉道友,自然明白。我尚有要事在身,且去了。”
说罢,也未见老僧有何动作,地面顿现出一个大孔,有一片金霞从地底升出,化作一朵金莲,老僧同灭尘子在上面端坐。../../
金莲乍现,立时放出万道金光,千条霞彩,祥氛瑞霭,花雨缤纷。
苦行头陀见那金莲看似是缓缓升起,实则不过晃眼工夫,便没入高云之中,不知去向,无影无踪。
凌玉儿见状,只是笑了笑,随即将九天元阳尺收起,忙看怀中的朱文,见她已是面如金纸,牙关紧闭,一幅危在旦夕的神色,不禁叹息了一声。
今日之事,早有定数。
虽然朱文本是局中之人,不过三凤先前收徒之时,也曾暗示她今日之事,数次警示她近日红光直透华盖,吉凶恐在片刻,对敌之时,万万不可莽撞,否则定然遭劫,历经一番苦难。
三凤的警示之言,朱文早先还是放在心上,不敢有丝毫大意的。
不过,她随后对敌斗法,借由法宝之力,连斩数人,屡屡立功,立时志得意满,不由将三凤之言抛到了脑后。
等到朱文想起之时,她已然中招昏迷了。
齐金蝉一听朱文出事,心下着急,一把挣脱姐姐齐灵云的阻拦,把脚一登,身剑合一,化作一道金光飞了过去。
凌玉儿见金光一闪,便见齐金蝉凑近身旁。
齐金蝉见朱文毫无血色的面容,一阵伤心,几乎便是要落下泪来。
凌玉儿见齐金蝉一脸愁苦之状,不禁感到有些失笑。
她自腰间法宝囊里取出几粒灵丹,撬开朱文的牙关,塞入她的口中,等她融化自咽,然后对着齐金蝉说道:“这十二都天神煞十分歹毒,我等尚且不敢轻易涉险,她年少不知事,竟敢以身试法,可谓是不知死活。此次虽然因吞服灵丹,得以保全性命,只怕是好了,那伤及的左臂也不能使用,并且对她日后的修道练剑均是大有妨碍。朱文几世修道,方才得以有了今生这般好的资质,实在是可惜极了!”
齐金蝉闻言,知道朱文不能复原,要变成残废,一阵心酸,立时几乎便要哭出声来了。
凌玉儿见状,话头又转,说道:“不过,十二都天神煞此邪法虽然歹毒,我紫云宫亦是有法可治。我紫云宫内有几株千年何首乌,还有昔日恩师前往桂花山福仙潭里所采摘的乌风草,二者相合,恰好可医治朱文左臂之伤,更别提我紫云宫内更有万年续断、灵玉膏等断续灵药。”
齐金蝉听得心头不住地怦怦跳动,面上现出忧喜交加的神色,睁着一双秀目,眼巴巴地望着凌玉儿,嘴唇蠢蠢欲动,却想说又不敢说。
他本是生得极好,粉雕玉琢,宛若天府金童,又作出这幅呆萌模样,招得凌玉儿直想伸手揉一揉他的脸,捏一捏他的发髻。
凌玉儿心下爱极了齐金蝉的模样,面上却丝毫不显,接着说道:“可惜我此番出宫,行程匆忙,忘了将这些灵药带在身上,且此番事了,我尚要遵从师命,去往一处度化一位旁门女仙,无暇回宫取药。不过,幸而朱文先前已拜我三凤师姐为师,入我紫云宫门下,得赐身份令牌。你等可借由朱文腰间所挂的身份令牌,前往迎仙岛,入紫云宫,面见初凤大师姐,自然可得灵药解厄,无须用我。”
这时,忽有一道光虹直从不远处直面飞来,落地现出一个青衣少女。
来人正是齐金蝉的姐姐齐灵云。
齐灵云刚到,只是听到了只言片语,遂问道:“小辈齐灵云,见过这位师叔。晚辈逾越,敢问师叔你口中说的紫云宫,可是深藏海底地窍之中的地阙仙宫?我昔日曾听母亲说起,此仙宫被紫云宫主纪宁以大法力布下种种法禁,纵然外人法力再高,亦是万难入内。”
“倘若是外人想要进入紫云宫,唯有先上紫云宫主所设立的迎仙岛,随即通过岛上的神沙甬道,方可入内。可是迎仙岛又被紫云宫主以紫云宫至宝沧海月明旗化作白雾遮掩,使得修道人无从推算出此岛的位置。若无机缘,无从寻觅,故而紫云宫虽然闻名于世,却鲜少有人,能够入宫。”
凌玉儿虽未见过齐灵云,不过见她生得美秀,根骨奇佳,一袭青衣飘然,乃是自身所见峨眉一干后辈中的佼佼者。
她鲜少出宫,几乎大多数都在紫云宫伴随纪宁,受其教诲。
久而久之,亦是在纪宁的言传身教下,变得格外中意生得美秀之人,尤其是女子孩童。
凌玉儿一见齐灵云,当下便生出几分好感。又见她行举得当,似是个小家长般,遂笑道:“当今世上,难道还有第二家紫云宫不成?既然你来了,朱文同金蝉便由你照应了。我有要事在身,且因一些旧怨,不愿见一个人,且去了。”
说罢,凌玉儿将足一跺,身剑合一,架起无形剑遁,飞身不见。
凌玉儿刚走,白谷逸便现出身形。
苦行头陀不急不慢地迈步走来,见到此番情景,心下叹息,双手合掌,双目垂帘,念了一声佛号。
这时,朱文因为服用了凌玉儿的丹药,渐渐醒转过来。
朱文恢复了意识,立时感觉自身左半身麻木,宛若死物,右半身通体火热,十分难过。
她缓缓睁开双眸,见自身被齐金蝉抱着,又见齐灵云、崇山二老及苦行头陀等人在旁,便要挣开齐金蝉的怀抱,想要站起行礼。
齐灵云见朱文一醒,看了众人一眼,随即面露羞涩之意,挣脱起身,便将她心中所想猜了个十之八九。
当下弯腰伸手,让朱文靠在她的身上,搀扶起了朱文。
白谷逸见朱文想要行礼,连忙止住,又把前事与她说了一遍。
朱文听完之后,立时忆起前几日师父三凤走前对她所嘱咐的话,心下不由又羞又愧,百感交集,难以言表。
白谷逸适才为了紫云宫求药一事,特意推算了一番,却一无所得。
他心下觉得小辈们求药一行不再掌控之内,生怕会出了什么意外。
白谷逸为此,本来还想说道嘱咐几句话,忽见慈云寺那面升起了一朵红云,照得四野鲜红如血,立时大惊,连忙对众人说道:“各位道友同门下弟子,自行分配。一半人将吴道友的尸身抬回玉清观去,再行安检。另外一半人速速将战场上的死尸化去,以免横生意外,再行回观。对于受伤的人,且不用惊慌,等我三人回来再说。”
说罢,他便匆匆与朱梅同苦行头陀三人不约而同地将身一晃。
顷刻间,已到了慈云寺内。
留下的峨眉派众人则是先用消骨散化去战场上敌人的尸体,然后帮风火道人吴元智的尸首套上法衣,准备带回观内,静等崇山二老、苦行头陀等人归来后,再举行火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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