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子跃睁开眼的时候,第一次来到魂祈梦请的梦境世界。
头上的影像,像过膝的胶卷,一卷卷播放着佐田晴子与靳子跃相处的短暂时光。
更远一些,是模糊的边界,因为他们相处下来仅仅三天。
他试着走动,脚底的每个步伐,都会荡漾开一串涟漪。
通过这种能力,会将心中的祈求传达给思念之人,从虚无缥缈的世界中将其召唤。
那些现实中无法偿还的遗憾,在梦境中,总算有了转机。
他静静地伫立,思索着佐田晴子会从哪里出现。
眼前的景致光影逐渐扭曲,慢慢变成漩涡状的门。
心中的祈求,得到回应。
佐田晴子有些迷糊,赤着脚丫从门的那头跳出来,有些好奇地端详着。
女孩抬眸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站在正中央的男人,她的眼中绽放着不可思议的欣喜,撒开脚丫,朝着男人奔去。
“靳君!”
佐田晴子甜甜一叫,扑进靳子跃的怀中。
小脑袋哼唧哼唧地钻了两下,话里有些鼻音:“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靳子跃目光柔和了些,轻轻摸着她的头发:“对不起,没能带着你一起活着回来。”
佐田晴子摇摇头,眯着眼像猫咪一样,享受着靳子跃的手,露出满足的笑容:“没关系的。”
“你看,我还是可以像现在这样,和你见面,甚至还不用为了生活而奔波。”
佐田晴子劝慰道。
“你本来可以拥有更好的生活。”靳子跃眼中有些不舍。
“不需要啦。”佐田晴子说,“如果只是为了自己而活,我想我会过得很随便吧,毕竟没有什么事是值得我上心的,是你在我万念俱灰的时候,让我有了生活的意义。如果我身边没有值得付出的人,我活着都会感到害怕。”
她柔声说着,看向靳子跃:“你不也是一样吗,口口声声为自己而活,可是我却看不见你的灵魂,有哪一次是发自内心为自己高兴过。”
“别活得太累了,我好希望,你明明对别人都这么温柔,可是却很少善待你自己,曾经,我想着,既然你可以为我付出那么多,我为什么不能用余生来照顾你。”
佐田晴子眼角噙着泪花:“每天等你下班回家,为你洗衣做饭,做你贤惠的妻子,我的愿望仅此而已。”
她笑笑,低头掩住哭泣的泪花:“可是我实在是有心无力,我没办法保护你,也不忍心阻止你去追寻自己的目标。明明那么善良的人,怎么可能天生会是冰冷的杀手。”
“可是、可是我真的很担心你……担心你的安全,担心你的生命里没有光彩。”
靳子跃将哭泣的女孩拥入怀中,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良久,他才说道:
“放心吧。陪伴你的日子里,我也很开心。”
佐田晴子身体一颤,簌簌的呜咽声渐渐弱了下去:“嗯。”
她没有再闹腾,只是静静地躲在靳子跃的怀里。
等到靳子跃恢复意识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
靳子跃从沙发上坐起来,摊开了手掌,仿佛还有少女温暖的触感。
“看来昨晚行情不错啊。”傅寻坐在窗边,百无聊赖。
“我还没去找沁。”
傅寻一副“我已经都猜到了”的模样,说:“人之常情嘛。不过还是尽快吧,不只是你,我也想见老姐一面呢。”
他难得一脸缅怀状:“好歹也让她知道,现在本大爷也是独当一面的驭命者,不再是毛头小鬼了。”
靳子跃看着他,说:“她会知道的。”
当初他们两个选择驭命者这条路的时候,小女人可没少怨言。
“说起来,昨晚的战斗我总觉得很奇怪。”傅寻说道,“这群异鬼的整体素质可不是寻常街头杂兵可以比拟的,更何况连驭命者都成了异鬼,要说没有幕后主使,我打死都不信。可要是有幕后主使,他们的动机是什么?”
靳子跃眼睛动了动,说:“昨晚交手的武士异鬼拥有五个一模一样的命辞,都是锋芒毕露,但又都是残次品。”
“不会吧,这玩意都可以量产?”傅寻皱眉,联系驭命者都可以成为异鬼,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我有预感我们栽坑里了。”傅寻的眼睛散发着野狼般的幽光,“左京都这趟绝对是浑水。”
“嗯。”靳子跃不知可否,“但是越是阴谋,越能够解释为什么沁的死因会这么离奇。”他已经可以排除自然死亡的可能性。
“对方既然能够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甚至远隔十几万公里致人于死地,肯定有什么过人手段,可是为什么会是沁?”傅寻面目有些狰狞,右拳攥紧。
“今晚……”靳子跃眼神缩了缩,又变得凝实,“会得到更多的线索。”
“你想怎么见沁?分别这么久,总有些话要说吧?要是沁看到你变成这副沧桑模样,会不会当场分手?”傅寻笑嘻嘻地说,“就快步入中年油腻大叔了。”
靳子跃端详着鞋尖,嘴角难得出现一抹弧度:“有可能。”
他们都没有再多言语,两个男人生命中最重要的女孩,是两人的默契与羁绊。
等待的时光总是难熬的。
靳子跃很想入睡,可惜砰砰直跳的心脏加快了血液流动,男人的脸上有些隐汗,难以入眠。
他刮去了胡子,咳了咳,清了清嗓子,对着镜子细细打理自己的领带。凝望着镜子中那个自己,努力让自己的眉眼更温和一些,只可惜刀削斧凿的线条无法再回到眉清目秀的少年模样。
终于,借助安眠药,男人沉沉睡去。袖子高卷,手中紧紧攥着怀表,上面的女孩一脸嫌弃地盯着他,可是脸上的小潮红却怎么也抑制不住。
靳子跃终于再一次来到记忆殿堂,这一次不一样,他们从十五岁高中生活一直到大学生涯,足足七年。从彦和中学一路历经磨难,终于牵手。
他迈进去,隐约见光。
当他彻底适应这里的光线的时候,眼前的景象让他没来由一怔——
记忆殿堂内,空空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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