剥皮实草!
汉字汉语的博大精深之处就在于,哪怕是之前根本没听说过剥皮实草这四个字,也能明白这四个字究竟代表了什么意思。
“官家开恩!罪臣罪该万死,求官家开恩!如此刑罚,史书之上未免有碍官家清誉,求官家开恩,给罪臣一个痛快!”
往常自诩风度的纪自明也顾不得裤裆里湿湿热热极为难受的感觉,反而磕头如捣蒜一般疯狂求饶。
至于跟当今官家做对?
纪自明连想都不敢想。
前面李邦彦和白时中等人被牵连九族,中间有完颜宗瀚的人头被筑成京观,后面有太上皇赵吉翔被软禁龙德宫里面享清福。
有这么些个例子摆在眼前,哪怕明知自己会被剥皮实草,纪自明也没有胆子去尝试跟当今官家做对的后果,只能不断的求饶。
然而赵桓却对于纪自明的疯狂求饶无动于衷。
“朕给你开恩,你可曾对那些因你而家破人亡的百姓开恩?”
“朕本暴君,史书名声与朕何加焉!”
刚刚纪自明所说的那一堆大橘为重的屁话还有什么史书上的名声,在赵桓看来也就只是屁话而已——
为了给那些贪官们回头的机会,就得让受了苦楚的百姓们忍气吞声?
扯特么犊子!
中华上下五千年,吏治最为清明的时候并不是十二位“明君圣主”个个英明神武的建奴统治时期,反而是被建奴黑出了翔,以残暴著称的朱重八统治时期!
钱聋二十二年的,十全老狗在艹完了送逼上门的夏雨荷之后继续一路向南,结果有人告发河南的商丘、夏邑等四个城市受灾严重,百姓生活很苦,而身为河南巡抚的图勒柄阿隐瞒灾情,百姓没有获得朝廷的赈济。
这特么不是打十全老狗还有建奴朝廷的脸?
然后十全老狗就派被告“中原巡抚图勒炳阿”去查原告,然后得出秀才段昌绪、武生刘东震,心怀不轨,暗使刘元德御前污告中原巡抚图勒炳阿甚至图谋造反的事情,最后演变成牵连几千人的文字狱!
如果把“中原赈灾案”这种大案放在洪武年间,那根本连想都不用想,朱重八直接就会派出锦衣卫和御史台彻查,查明属实之后,那群贪官除了被剥皮塞草,供后来官员参观之外绝对不会有第二出路。
所以老朱的名声向来不好。除了建奴入主中原之后,身为主子的建奴高层为了证明入关的正统性而疯狂抹黑朱重八的原因之外,那些贪官污吏的孝子贤孙们也是不遗余力的往朱重八身上泼脏水。
当然,疯狂抹黑也好,泼脏水也罢,其实都没什么鸟用——
螨清三百年江山里几乎每年都有人闹着反清复明,可是谁听说过反啥复清的?倒是有些傻逼玩意做着皇帝梦,丢人丢到抖阴上!
所以,什么狗屁的大橘为重?
要是按照这个理论来处置那些贪官,那还不如干脆不处置,直接跟着十全老狗一起玩“议罪银”算了,国库内帑还能因此而发上一笔横财!
在赵桓看来,对于官员这种欠管教的生物,要想让他们知进退有逼数,那就得向朱重八同志学习,像这种吃自家饭还要砸自家碗的货色,就该老虎苍蝇一起打,打死一个算一个,打到没有人敢伸手为止!
心中打定主意之后,赵桓干脆猛的一拍惊堂木,高声喝道:“传朕的旨意!自今日起,天下百姓若是发现所在官员贪腐害民,可直接进京告状,有司衙门不得阻拦,违者以谋逆论处!”
赵桓的声音落下,整个大堂先是陷入了落针可闻的寂静,接着又忽然暴发出如同海啸一般的呼声。
“官家圣明!”
“官家江山万年!”
“吾皇万岁!”
“吾皇万岁!”
“好生用心做事,做你自己该做的事,千万不要掺和朝堂上的那些破事。”
替江鑫龙整了整衣领,李光远又接着叮嘱道:“还有,官家给你的,你就拿着,官家不给,你千万不能自己伸手,纪自明便是个例子。”
江鑫龙点头应下了,却又有些迟疑的问道:“纪自明固然该死,可是官家如此处置,是不是太过了些?史书上……”
“老夫问你,这史书是谁写的?”
李光远反问一句,说道:“或者说,到底是史书上的名声重要,还是江南的民心重要?江南乃是朝廷的赋税重地,上皇搞得江南民心尽失,当今若是不下重手,何以收民心?”
“可是……”
又是一番迟疑之后,江鑫龙又接着问道:“江南士林……”
“士林?”
李光远呵的笑了一声,嘲讽道:“依老夫看,你的史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历朝历代不乏造反之人,可是你见过哪个离开百姓之后能成事的?”
“如今官家杀一个纪自明而尽收江南民心,纵然有人起兵作乱,百姓可会愿意跟着造反?”
“包括那个陈员外,你看他如何?”
“千顷良田十不存一,万贯家财散去大半,你看他恨不恨官家?”
被李光远这么一问,江鑫龙顿时就傻眼了。
按理说,陈员外应该是恨当今官家的。然而实际上,那陈员外除了每天跑去知府衙门看纪自明的笑话外,剩下的却是逢人便说官家好,还请了些口艺人,将这件事情编成了“纪知府贪婪害民,万岁爷怒惩贪官”的话本在乡间传唱——
在这话本里,纪自明的形象自然不必多说,自然是要多贪就有多贪,要多坏就有多坏,可是当今官家赵桓的形象却被刻画成了千古第一的明君圣主!
“可是……可是……”
江鑫龙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可是却怎么也想不出来到底是哪儿不对劲。
“没什么可是。老夫蹉跎半生,膝下也就只有这一个女儿。俗话说女婿如半子,你能得官家青眼看重,老夫这脸上自然也有光彩。”
李光远笑了一声,说道:“你只需要记住老夫跟你说的,好生用心办差,不要掺和朝堂上的那些破事,老夫还想着有朝一日能看到你造出来的铁船航于大海。”
“官家呢?”
汴京城里,孟太后拿着李纲送上来的奏疏,忍不住揉了揉额头:“他当初说是南巡泉州,可是你们谁来告诉哀家,他现在又跑到哪儿去了?”